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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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阿婆年纪大了, 走路有些缓慢。
见明昔朝着阴面那个屋子走去了，她立刻急匆匆的赶了几步，挡在了前面。
小白虎嗅了嗅, 然后还伸出带着倒刺的舌头，舔了舔嘴巴。
他从程阿婆的身上, 也闻到了少许晦暗、阴森、腐朽的气息，还带着点隐隐约约的令人不适的酸味……
小白虎前爪搭在明昔的手臂上，用肉垫轻轻拍了两下, 然后扭过头去, 有些排斥这个味道。
“喵！”
我不想吃！
明昔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
不过她这会儿并没有追根究底。
阴面的房间里明显藏着一个厉鬼, 她本来还琢磨着，等下可以抓起来塞饭盒里, 给小白虎囤起来，等回邵家了就放冰箱里方便保存。
但是见小白虎这么坚决的态度，明昔瞬间打消了之前的主意。
用指尖轻轻揉了揉小白虎的耳朵，轻声安抚道：“那就不要这个了。”
见明昔不在继续往阴面房间里走，程阿婆顿时松了口气。
她那张像是干瘪橘子一样皱皱巴巴的脸上, 也重新笑了起来, 脸上浮现出深深的笑纹, 让人因为这过度的热情而略微有些局促。
比起刚刚对门的刘先生，程阿婆对今天前来的客人, 表现出了极为夸张的热情。
她路都有些走不稳了，却坚持把明昔他们几个人全都招呼到了客厅的旧式木沙发上坐下。
然后, 把刚刚那个装着东西的红色塑料袋拎过来，“哗啦”一声，直接倒了满桌的瓜子和喜糖。
明昔从里面又拿了一块喜糖出来，随便翻看了一圈。
大红色的糖纸上在两面都印了硕大的一个金红色的“囍”字。
在这个阴暗沉闷、满是暮气的环境里, 这般鲜亮的颜色顿时给人一种极为怪异的割裂感。
对面的邻居刘先生也跟着坐下了，只是看他收敛的手脚，似乎颇有些局促不安。
趁着程阿婆说要去厨房给他们烧水的功夫，刘先生小声和明昔几人说道：“程阿婆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最近这一段时间，都喜欢和人嚷嚷着，说是要操办小儿子的婚事。”
说着说着，刘先生又深深的“唉”了一声。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想法，人临到老了，也就还省下这么一丁点的执念。可是，再怎么想操办小儿子的婚事，也不能赶着大半夜的折腾啊！”
萧雅志突然发现了刘先生话语中一个明显的矛盾之处。
他没有声张，而是在学校app的小群里发了一条信息。
【怕瓦落地】：他之前明明说的是，他找上门来说事的时候，程阿婆根本没注意到晚上的动静。
【人工降雨】：我也发现了，而且，听他现在的意思，又成了程阿婆每天晚上都在操持小儿子的婚事。至于晚上那吵闹人的动静，也是因为这婚事而起……
明昔没把手机拿出来。
她正轻轻的捏着小白虎的肉垫轻轻晃来晃去。
不一会儿，就成了明昔伸手、小白虎把毛嘟嘟的爪爪放在她掌心里。
他们俩玩起这么简单的握手游戏，竟也不亦乐乎。
仝雨和萧雅志：“……”
ai少女没想这么多。
她通过蓝牙耳机，把仝雨和萧雅志两个人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转告给了明昔后，便下意识的在三人小群里也回复了一条消息。
【ai少女】：对了，你们之前说，是《风俗史》的老师告诉你们，槐树园小区的这个任务，能给你们的论文提供一些素材，还没来得及问，你们的论文主题是？
【人工降雨】：就是关于祭祀婚礼仪式的论文。
仝雨发了这条消息之后，拿着手机的手指动作突然一停。
他身体有些僵的转过头去。
清楚的看到，明昔坐在沙发上，还在和小白虎你一下我一下的握手玩耍。
至于明昔的手机，从兜里露出来的一截屏幕上，的确还亮着聊天记录的背景光。
然而，在【ai少女】回消息的时间里，明昔根本就没碰手机！
仝雨一时间大脑思维混乱，整个人都懵住了。
明昔最近新改的马甲“ai少女”，难不成真的是个智能ai？
话说，这年头的ai真的已经进化到这种地步了吗？
仝雨一阵胡思乱想。
旁边的萧雅志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不动声色地推了他一把，无声的示意道：“怎么了？”
仝雨几不可见的微微摇头，示意萧雅志回头再说。
萧雅志虽然不解，却也相信自己的同伴，同样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很快，程阿婆从厨房里端了一壶水出来。
萧雅志直接起身上前接过来，温声道：“我来吧，您小心点。”
刚刚一直和小白虎玩得开心的明昔，却突然抬头，冷不防问了一句：“婚礼什么时候举行？我想来观礼。”
程阿婆丝毫不觉得冒犯，甚至一听到“婚礼”两个字，便忍不住的眉开眼笑。
她见明昔刚刚对喜糖感兴趣，更是从桌上抓了一大把，使劲往明昔面前推了推，嘴里热情的念叨着：“婚礼就在今天夜里，晚上大家都来，一起好好热闹热闹，这可是个大喜事！”
明昔三人听了，情绪还算稳定。
想了想，明昔还拿出手机，在学校app的交流群里亲自写了一行繁体字上去。
【ai少女】：你们那个关于祭祀婚礼仪式的论文，冥婚也可以的吗？
【怕瓦落地】：我觉得可以。
仝雨没说话。
他扭头看了明昔正拿着手机写字输入的模样一样，甚至陷入了自我怀疑。
她刚刚没拿手机，也能用“ai少女”这个id发言究竟是怎么回事……
总不能自己大脑恍惚看错了吧？
然而，比起明昔他们的不动如山，住在对门的那位刘先生这会儿却是如坐针毡。
他的脸上满是煎熬，终于忍不住推脱自己家中有事，就要起身离开。
正满心热切的和明昔、仝雨等人介绍今晚婚礼的程阿婆，突然扭过头来，脸上笑容带的皱纹越发沟壑深邃，死死地盯着刘先生，“你着急走什么啊？”
刘先生脑门上冷汗都冒出来了，他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在这里坐得稳稳当当的明昔三人，嘴里完全是无意识的一个劲儿的推脱：“我家里有事、家里有事。”
但是具体有什么事儿，他在情绪紧张恐惧的情况下，却又根本说不清楚。
明昔看着他，不解道：“你怎么回事？”
仝雨和萧雅志虽然都是学生，不过，他们俩之前接过的任务多，见过的情况也多。
看刘先生这不正常的反应，心里大概就有谱了：这人肯定还隐瞒了一些消息没说。
刚刚在对面的时候还以为，他们这一趟是过来处理噪音扰民的问题，不过现在看来，刘先生报案的目的，应该和程阿婆心心念念的给小儿子办婚礼这件事有关……
仝雨和萧雅志对视一眼，同时起身，一左一右，热情且不容拒绝的直接把刘先生夹在中间按在沙发上坐下。
他们人都在这里了，那肯定不能让身上还有线索的刘先生独自离开。
仝雨乐呵呵的笑道：“哎呀，今天能有什么着急的事情，比得上参加婚礼重要？”
程阿婆闻言，也再度露出深深的笑容来，“后生说得有道理哦！”
刘先生脸上一片惨白，甚至开始奋力挣扎，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仝雨和萧雅志两人手上钳制住他的力道。
挣扎了一会儿无果之后，刘先生脸上冷汗如雨下，几乎是带着哭腔声音尖锐的哀求道：“求求你们放了我，我家里真的有急事，真的有急事……”
正在剥瓜子的明昔，把瓜子皮整整齐齐的在茶几上堆了一小撮，然后随口和程阿婆说道：“阿婆，晚上婚礼的宴席准备好了吗？都有什么好菜啊？”
程阿婆的脑子是真糊涂了。
明昔随便找了这么个理由，程阿婆便立刻口中念叨着“哎哟，对，我还得去准备婚礼上的席面”转身又去厨房了。
显然，只要是为了她执念的“婚礼”这件事顺利进行，想要支开程阿婆几乎都不需要费什么事。
明昔这才擦了擦手指上沾的瓜子的痕迹，看向刘先生。
语气平静的说道：“我发现，你们这些楼房，楼上有动静的时候，最吵的应该是楼下。所以，从刚刚开始我就在奇怪，如果程阿婆家里天天夜里闹腾的话，为什么是你这个住对门的人先报警了，最不堪其扰的楼下反而没有过来抗议。”
说完这句，明昔还轻轻的笑了一下。
“你一直在说，邻里邻居的，关系都挺亲近的，总不能因为吵吵闹闹这点小事就结仇。刚开始的时候，还故意说他们两个人没用，试图激起他们的好胜心。”
突然被点名的仝雨和萧雅志：？？？
他们不能理解。
刚刚被瞧不上的明明也包括他们的同学明昔！
她怎么就能这么若无其事，仿佛无事发生一样？
明昔看向刘先生，每一个字都十分清晰，仿佛锤在了他的脑海里，让他无从躲避。
明昔：“你一直在努力的撺掇他们俩参与程阿婆这边的事情，自己却又想跑，告诉我，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顿了顿，明昔歪了下头，露出了一个有些恍然的笑容。
语气轻描淡写、内容却令人不寒而栗的和刘先生认真说道：“如果撒谎，就把你交给程阿婆，做成今晚婚礼上的菜哦！”
刘先生顿时两股战战、如遭雷劈。
他艰难的吞咽了下喉咙，对上明昔明明含着笑意，却如深渊般根本望不见底的眼眸，浑身瑟瑟发抖，牙齿都在打颤。
他根本没坚持多久，便崩溃似的交代道：“这是冥婚！那个女鬼会杀了我的，会杀了我和程阿婆所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