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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种不可言喻的因素影响之下,阿克福德用最快的速度和蒂雅娜达成了初步的协议。
运来的这批粮食得到了八折的优惠,当然这是相对于价格清单上已经上翻了二十倍的那个数字而言。
粮食的质量很差,虽然还不至于发霉变质,但也是不知堆放了几年的陈粮,换做平时恐怕只能拿去喂猪。不过既然买方没有提出任何异议,阿克福德自然也就乐得闷声发大财。
但除此之外,其他的生活物资就被压到了一个近乎于市价的水平,这是阿克福德的主动退让。观察过流亡者营地的集市之后,敏锐的商人直觉令他产生了一种危机感,因此不惜赔本也要快刀斩乱麻,用最快的速度把这批货物倾销出去,抢占整个市场。
文字协议的签署只是一个很简单的过程,搬卸货物才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人力。阿克福德有心寻找另一笔生意的契机,但在双方的交接过程中,他并没有看到守护这支难民队伍的军方高层出现,反而是蒂雅娜麾下的商人代表带领着商队护卫进行了交接。
这批难民当中有商人存在,商人本身也是难民,在死亡的威胁面前,无论身份地位高低还是财富差距都没有意义,这是阿克福德已经知晓的情报。而这些商人还能把自己的货物和商队护卫都保存下来,这也可以理解。
然而这些既有钱财又有武力的大商人,却没能在这支难民队伍里面建立起与之相衬的威望和地位,反而兢兢业业地效忠于那位狼家小姐,这就颇为耐人寻味了。
正因为自己也是一名合格的商人,阿克福德对于自己的同行了解甚深,虽然即便以他的角度来看,那位兰斯塔特小姐也确实是无可挑剔的领导人选,如果没有她的存在,不要说这些难民,恐怕这几支商队也绝不可能幸存到现在。然而商人是逐利的生物,他们的字典里从来不会存在“感念恩德、心怀敬畏”这种词汇。
能够彻底压制住他们贪婪的**与野心的东西,要么是出神入化的政治手腕,要么就是绝对强势的****。从眼前的情况来看,显然是后者居多。
兰斯塔特小姐不是一位简单人物,但阿克福德也看得出真正指挥领导军队的另有其人,他甚至有些怀疑,站在这位小姐背后的那个人才是这支流亡者队伍的真正领导者。
这显然是,而且绝对是唯一可能的答案,一支具有凝聚力的队伍里面不可能出现两个声音,否则他们走不到现在。阿克福德坚信,只有找到这位真正的领导者,才有可能把自己的第二笔生意谈妥。
当然他肯定是没有听说过流传在山民口中的一句古老俗语——
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
抱定主意的阿克福德很快和前来交接的老商人朱庇特勾搭在了一起,他想要从这个商人首领口中套取那个想象中的领导者的信息,而朱庇特也事先得到了自己宝贝女儿的吩咐,想要从他嘴里打探一些雷霆要塞当地的情报。
既然彼此互有所求,你情我愿的自然很容易就能勾搭在一起。等到日落西山之时,两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已经如同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一般火热。
于是顺理成章的,阿克福德被邀请到了城堡废墟下的马厩酒馆里面。
经过一个下午的修补装饰,现在的马厩酒馆已经和真正的街头酒馆相差无几。负责搜索废墟的士兵从城堡里面找到了一些相对完好的桌椅,把临时充数的稻草垛替换了下来。拆除掉马厩里的护栏隔板之后,竟然能摆下七八张圆桌,空间还有一些宽绰。
酒馆里的成员也出现了较大的变动,灰地精厨师长对于后厨的手艺表达了严重的不满,带着自己的三个小孙子,以现场教学的名义亲自上场。波拿巴先生有更重要的营地事务需要处理,因此狗头人阿帕奇接过了他的三弦琴开始客串吟游诗人。令人意外的是他居然还耍的有模有样——这家伙真是名副其实的多才多艺。
酒馆的侍女也增加了两位,不过都是问题儿童,帕兰蒂满脸怨念的样子让人不由自主地退避三舍,而杰西卡则彻底抛弃了叛逆的小恶魔形象,完全转变成了一只温室里的娇弱花朵。和人对视超过三秒就会脸红,说两句话就泪眼朦胧,稍微调戏一下就钻到桌子底下抱着脑袋死活不肯出来……
至于她那位重度妹控的兄长大人,在这之前已经因为高呼“卧槽你特么对我妹妹做了什么?”“我的妹妹不可能这么可爱!”等等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被升级为老板娘的大小姐五花大绑丢了出去。
“后遗症啦,后遗症,只是蔷薇毒素对大脑的残余影响,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正常。不管怎样,人还活着不就值得庆幸吗?”罗拉娜从背后抓着害羞少女的饱满胸部一边揉来揉去,一边蛮不在乎地说道,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少女在自己魔掌下发出的悲鸣。
对此卡洛不打算发表任何意见。
随着哨兵换岗以及上山砍伐树木的士兵的返回,酒馆里的人气开始逐渐提升,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提升。在卡洛的默许和提米的怂恿之下,总会有一些傻大胆的士兵甘冒着被自己顶头上司记住的危险,三三两两地跑过来喝上一杯。
当阿克福德走进这间酒馆的时候,气氛已经烘托的十分热烈,两名身强力壮的战士展开了掰腕子拼酒的比赛,一对不怕事儿大的混蛋围上来起哄叫好,把整个酒馆闹得乌烟瘴气。
所幸角落里还比较安静,阿克福德不假思索地选择了早上高文所做过的位置,直接点了价格最贵的酒水,当罗拉娜亲自端过来一瓶宫廷特供百年陈酿瓦尔多红葡萄酒的时候,萨拉丁男爵的脸都绿了。
“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居然还能看到这样的极品货色。”
阿克福德毕竟也是饱经世故的老练角色,转瞬之间就掩盖住了脸上的失态,转而专心评价起这瓶红酒的价值,他拔出酒塞,凑到瓶口轻轻吸了口气,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
“太不可思议了……这居然是真品?”
“这没什么可惊讶的,老兄,你应该知道罗姆斯亲王是我们的俘虏。我们洗劫了整个王国近卫军团。”朱庇特耸了耸肩,略显粗暴地抓过瓶子,给自己咕嘟咕嘟倒上整整一杯,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两个老家伙的心里都在肉疼,阿克福德是必须装作不在乎,哪怕这瓶价值八千金币的红酒足以抵消他过去一个月的净利润,但是为了展现出自己的体面和风度,他必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样才有可能得到对方背后那位大人物的注意。
朱庇特同样是需要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哪怕他明知道这杯酒的价值抵得上自己的全部身家,也要咬着牙硬喝下去,甘美的酒液在他嘴里如同熔炼的铁水,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如果可以的话他倒宁愿把这杯酒吐出来,自己去喝真正的铁水,只可惜这不是他能做出的选择。
他的女儿和那个拐走自己女儿的臭小子,才是这里真正的大佬,而他充其量不过是被推出来挡枪的一个诱饵。
现实很残酷,每个人都必须正视自己的角色定位。虽然从伦理角度来说他是一个父亲,但是在这个时代的大背景之下,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龙套,而他的女儿还有那个臭小子,则是注定要站在舞台重要角色。
对于这一点,朱庇特有着明确的自我认识。
“你们洗劫了王国近卫军团?喔喔,请原谅,我的老伙计,我愿意相信这事儿是真的,但绝对不是你干的。”阿克福德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终于抓住了朱庇特言语之中的一个漏洞,指着酒瓶说道:“你是个好人,但却不是战士。如果是你,好吧,是你们干的,那这瓶酒绝对不会出现在这个酒馆里,而是应该出现在你自己的私货清单里。”
“是啊,当然,我当然不是那块料,我说的是我们,是这个集体,你懂的。”朱庇特打了个酒嗝,脸上同样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不过我的老伙计,你打算拿什么付账呢?我们的货款明天早上才能结清。当然了,如果你手头确实不宽裕的话,我可以跟他们说一下先记在兰斯塔特小姐的账上,明天抵消货款就是了。”
“这可不公平啊,我的朋友。”阿克福德脸色一僵,立刻叫起屈来:“我们已经达成了协议,如果你们对于价格还有异议就应该拿到桌面上来谈,可你不应该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这会影响我们彼此之间的信任与友谊。”
“不不不,这是两码事,我的朋友。”朱庇特摆摆手笑道:“这酒是真品,这是你刚才亲口承认的,虽然我对此不太熟悉,但这个价格应该就是市价。如果你还有疑问的话,我可以去请罗姆斯亲王过来当面对证。”
“好吧,我向你道歉,不过我现在身上确实没有这么多钱,就是不知道这里的老板接不接受以物易物?”阿克福德试探着问。
“这要看是什么东西了,要不我帮你问问?”朱庇特有些不太肯定地说。
“当然是好东西,要不然怎么抵消这瓶酒钱?”阿克福德潇洒一笑,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羊皮纸。
然而就在他将羊皮纸放到桌子上的那一瞬间,一个漆黑的十字架从天而降,精准地插在他手指尖的前面,将那块羊皮纸死死地钉在桌子上。
阿克福德一个哆嗦,下意识地向门口看去。
他看到了一双寒气彻骨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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