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栖萍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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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云奉月有些烦闷，这岛上除了钓鱼似乎没有别的乐子，每日约着郭肃贤钓鱼，即便他不烦，她都要厌烦了。
她将路边的一块石子踢远，叹了一口气。
郭肃贤问道：“怎么了”
“你常来白鹭洲，可知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郭肃贤思忖片刻：“从前来时几乎都是冬日，水面结冰，可以在上面冰嬉，眼下这时节倒是头一次来，跟姑娘学会了钓鱼。”
云奉月感叹道：“若是能出去该多好，来时外面那个城镇看起来很是热闹，因为着急上岛，所以未能多做停留。”
“栖萍镇是这附近最大的城镇，镇上有几家百年老店，听说比白鹭洲建派还要早，等回去的时候，姜姑娘可以去逛一逛。”
云奉月灵机一动：“明日便是岛上弟子可以出岛的日子，不若我们一起跟着出去”
“我们”
“对呀，你不想出去吗”
郭肃贤有些为难，他是想去的，但……
“我需请示过师叔之后才可决定能不能出去。”
云奉月故作惋惜：“啊，你那师叔看起来不太好说话，定然不会让你跟我一同出去，好可惜，我来岛上这么多天，就只与你一人相熟，看来明天我只能自己出去了。”
“姜姑娘，师叔他人很好，我待会就去向他请示，若是可以的话，我再告知姑娘如何”
“好啊。”云奉月心里算盘打得好，出去一日路上必定要聊天，她或许可以问到她想问的事情。
即便郭肃贤去不了，她也想出去一趟，自见到朱秀乾之后，她便将那件雪青色衣裳收进了包袱里，只剩弟子服和另外一件可以换洗，现下天气炎热，她想去做几件夏衫。
二人在半路分别，郭肃贤回了院子，云奉月则去找弟子询问明日去栖萍镇的事。回到小院时，郭肃贤在院中等她，告诉她明日可以与她一同前去。云奉月很意外，未曾想到朱秀乾会这么轻易让他与别派弟子一同出门，心中有些许不安。
云奉月与他约好时间之后便去找荀中越，要出门总得向他交代一下。一进屋她还未开口，荀中越先问询起来，他语气不悦：“我叮嘱过你不要与丹霞宫的人走太近，这才几日，你已经和人家熟到能一起出门了”
云奉月心中一慌，荀中越从未用这种严厉的眼神看过她，她稳住演技说道：“师公，我看那郭肃贤不像坏人，况且我在这儿实在憋闷得慌。”
“胡闹！这岛上弟子众多，你为何偏偏要去惹那人我已经告诫过你，那个门派不是善类。你与他一同出去，万一出事你让我……你让我怎么办”
云奉月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荀中越是因为那些传言，担心她遇到麻烦。她拉起荀中越的袖子，讨好道：“师公别担心，还有白鹭洲的弟子一起，只是天气炎热，我想去做几件夏衫，只去外面的栖萍镇，您别担心了。您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我帮您一起带回来。”
荀中越冷哼一声：“少来这一套！”
“师公，求您了，我心里有数，您放心。”
“罢了。”荀中越语气缓和下来：“你早晚都是要走的，我老头子也不操这无用的心了，既然你自己有主意，那就去吧。”
听荀中越如此说，云奉月骤然心慌，她总感觉荀中越似乎知道些什么，像是能看透她的小心思。但他的关心也不是演出来的，是真的把她当作自家小辈在疼爱。然而如荀中越所言，她总有一日要离开，会做回玄鸾教的教主，站到他们所不齿的那个位置上。
这，是她的宿命。
“多谢师公。”无需再多言，无甚真心的言语，她不想再说了。既已交代完，她便不再多留，走出了荀中越的屋子。
荀中越却站在原地一动未动，来了白鹭洲之后，他一直有一个猜想，一个让他心惊的猜想，所以他对云奉月多了一些注意，她的那些小动作也自然被他看在眼里。荀中越自认看人很准，当初执意收她入门，便是看准了她并不是坏人，她在沧元山这一年多并未有过任何不妥，所以他的那种猜想，也仅仅是猜测而已，他仍然愿意相信自己的眼光。
第二日一早，云奉月与郭肃贤一同出门到渡口与两位白鹭洲弟子会合，乘船去往栖萍镇。
有白鹭洲的弟子在，云奉月并未表现出与郭肃贤熟络的迹象，一路无言。到了栖萍镇之后，云奉月、郭肃贤便与两位弟子分开行动，约定申时在渡口会合。
栖萍镇虽然是个镇子，却比竹溪镇大得多，是连结两座城池的要道，形形色色的摊子、店铺热闹非凡。郭肃贤虽然来过数次，却只知客栈酒肆在何处，别的并不清楚，二人便一同从街头逛起。
云奉月今日戴了一个斗笠，将面纱隐在斗笠之下，夏日里街上许多女子戴斗笠遮阳，因此她的装扮并不引人注目，但郭肃贤的长相和气质还是引得别人频频注目。
“我看这斗笠该给你戴上。”
街上有些嘈杂，郭肃贤未能听清云奉月说的话，问道：“姑娘说什么？”
云奉月回道：“说这街上的人都在盯着你看。”
“姑娘又取笑我。”
“夸你呢。”
郭肃贤正要回话，袖子被云奉月扯住向街边的一家店里走，进到店里才发现，是一家首饰铺子。
老板热情地迎了上来：“公子和夫人可是想挑首饰？我们珍宝阁是百年老店，您想要什么我们都有。”
云奉月有些惊讶，珍宝阁的铺子只开在大城之中，这小镇竟然也有分店，进门之前她以为是同名。每年她过生辰之时，淮曲的珍宝阁都会送一箱他们当年的珍品到玄鸾教，去岁生辰时他们送来的首饰她还没来得及看，不知今年有没有去送。
“我们不是夫妻。”郭肃贤赶忙解释他和云奉月的关系。
云奉月取下斗笠，问道：“能把今年新上的发簪拿给我看看吗？”
老板见她装扮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小姐请随我来。”他引着云奉月走到放发簪的柜台，拿出精美的发簪让她挑选。
发簪虽然精美，却并不是云奉月想要的，她想买一支带回去送与肖红槿。她想起及笄那一年，珍宝阁送来那支发簪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她问道：“你们这家店可有琉璃发簪？”
见老板未作回应，云奉月心生疑虑抬头一看，发现老板面色凝重盯着她。
“没有吗？”她有些不解，是怀疑她买不起吗？
老板脸色立时恢复笑意：“有有有，不过我们店中的琉璃制品需要定制，没有成品。小姐可自己选出样式，我们会按照您定制的图样尽快为您做出。”
定制……想必价格不会便宜，云奉月问道：“定制一支发簪需要多少银子？”
老板回道：“姑娘可将想要的样式先画出来，再行讨论价钱。”
送给肖红槿的东西云奉月不想将就，上次秦舒砚给她留了三千两银票，她思量着应该够用。
“那好，借纸笔一用。”
“我们店里有专为客人而设的书房，姑娘请随我来。”老板转头对郭肃贤说道：“请公子在这里稍坐。”他向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便走到了郭肃贤身边，带他去一旁等候。
“麻烦郭少侠稍等我片刻。”云奉月与郭肃贤交代了一声，便跟随老板走入了后堂。
云奉月在后堂的书桌前坐下，拿起笔专心画图。她心中早有样式，清冷的兰花很适合肖红槿。她的画技一般，只是简单将样式描绘出来。
画完之后，云奉月将画稿递给老板：“大概就是这样，我画得不好，麻烦您照着这样子给画得精致一些。”
老板扫了一眼，说道：“麻烦姑娘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一旁，再写上今日的日期，取货时只要报名字即可。”
“好。”云奉月并无迟疑，提笔便将“姜云”二字写在了图样旁边，又将今日的日子写上。
老板接过画稿正色道：“我珍宝阁的琉璃只卖给贵人，姑娘知我珍宝阁有琉璃，定是我们店里的老主顾，这支簪子便只收您材料费，二百两。”
云奉月拿出银票交给老板：“麻烦老板做得仔细一些，我要送人。”
“姑娘可以留个地址，到时做好了我们给您送货上门。”
云奉月回道：“我现下暂住白鹭洲，等我自己来取吧，大概多久能做成？”
“十日之内完成。”
“好，若到时我未能前来，麻烦老板先替我保存。”
“应该的，应该的。”
云奉月从后堂出来时，郭肃贤正在和伙计聊天，见她出来便起身走出来。云奉月与他招呼一声，将斗笠系好，二人便一道出了珍宝阁。
待二人走远，老板脸上笑意立时不见，伙计在他与他耳语了几句，他的脸色更是凝重。
他与伙计吩咐道：“把这份图纸送去总阁，亲自交给阁主，告诉他这是一位女客定的琉璃簪。你马上出发，务必以最快的速度送到。”
“是。”
伙计领命而去，店老板站在原地捻转着手上的扳指。琉璃极为珍贵，珍宝阁的琉璃首饰从不外卖，只供给一人，订这簪子的人或许是……只要对照过笔迹，便有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