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各自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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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倾风沉默了，“留下”二字毫不犹豫地浮现在他心头，但他无法说出口。满腹的酸涩感让他素日自持的稳重摇摇欲坠，这种感觉让他惶恐又无所适从。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今日我便离开。”云奉月有气恼又不甘，她只得再下猛药，撂下话转身便走。
“留下！”
云奉月背对着穆倾风，脸上绽开一抹得逞的笑意，自己的感情并不是一厢情愿，那她便愿意为此去争取更多。
她掩下得意，走回到穆倾风面前望向他的眼睛，穆倾风却将眼睛别开躲闪着她灼热的目光。
云奉月心中欢喜，这样的穆倾风真真可爱极了，情窦初开的小郎君，她有的是耐心等他开窍。
“为什么想要我留下？”她知道穆倾风不会答，但有一丝丝的期待，也想看看他窘迫的样子。
穆倾风紧抿着嘴唇，只字未言。
云奉月直直地看着他，不错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直到她开始心疼了。他是端方守礼的君子，一心在习武和振兴门派之上，何曾有人教过他情爱是什么心中纵有万千情意，只怕也不知如何开口，徒徒凌迟自己罢了。
她不愿让他为难自己：“我不问你为什么了，‘留下’二字已足够。我不会走，至少现在不会，我世叔家的弟弟已经下山，我还要在师叔的眼皮底下晃悠很久，只是你别再躲着我了。”
穆倾风的眼神与她对上，充满了惊讶，随即便是被戏弄的气恼和心底那没来由的欢喜。
“你……”
“若我说是为了你才留下的，你信不信”
穆倾风看着面前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他已见过多次，每一次她都用嬉笑的话语来撩拨自己，而他却不知其中是否有真意，所以无从寻找答案。
云奉月向前挪了一步，与穆倾风距离极近。她扯下面纱，踮起脚凑近穆倾风的耳朵：“你该相信我的。”她的唇瓣划过穆倾风的耳垂，在他的右颊上轻轻印下一吻。
穆倾风的瞳孔骤然放大，向被人点住穴道一般，岿然定住。
“傻子。”云奉月低嗔一句，将面纱系好，转身离去。
今日她已心满意足。
片刻之后，穆倾风才从云雾中醒转过来，他微微抬起自己的右臂，想要摸一摸自己的脸，却又迅速放下，他抬眼扫视了一圈，好在无人经过，随即快步离开。
今日之事让他心思迷乱，需要好好捋捋。
秦舒砚的到来让云奉月喜出望外，她可安心在沧元山韬光养晦。而对穆倾风的试探也获得了如他所愿的结果，一切尽如人意。
她给自己定下了两个目标：恢复武功和拿下穆倾风。
山上的竹林成了云奉月每日待的最久的地方，而穆倾风再来没有来过，她可以无所顾忌的练习“鸾音蚀梦”。
暑气渐盛，黄昏渐迟，玉箫声动，竹林飒飒。云奉月向曲子中注入了更多的内力，竹叶在几番挣扎之后，从竹枝上脱离，悬在空中。眼下她还不能随心控制竹叶让它们为己所用，但最近的练习，竹叶在空中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了，驱使它们变成杀人利器，不过是时间问题。
她收起玉箫，十几日未见到穆倾风，她想他了。
下山之后她直奔穆倾风的院子，走到院外她刻意放轻了脚步，不给穆倾风逃跑的机会。穆倾风正在院中指导小五练剑，他的声音如夏日里的一袭凉风，沁人心脾，他与小五说话多了一分不同于旁人的慈爱，格外的温柔。师徒二人都未注意到她这位不速之客，云奉月也不想打破这份宁静，只是站在月门处静静的看着。
穆倾风给小五指正完动作，示意他练一遍。
“姐姐！”
穆倾风顺着小五的眼神转头看去，是云奉月。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转身逃走。云奉月没有错过他的动作，第一时间施展轻功堵住了他的去路。
“师叔要去哪呀”
穆倾风将所有的窘迫掩藏于袖口下紧握的双拳，说道：“我还有事处理，你与小五聊便是。”
云奉月看向小五，委屈巴巴的说道：“小五，我一来你师父就要走，看来你师父不想看到我，也罢，我不打扰你们师徒练功了，我走了。”
“姐姐，师父肯定是真的有事。”
“是吗师叔。”
穆倾风的双拳青筋隐现：“是。”这十几日理不清的愁绪刚被压下，她又来将一切搅乱，他觉得烦闷。
云奉月微微一笑，伸手便握住了他藏在袖子中攥成拳的右手。穆倾风立刻将手向后缩，云奉月暗下施力握住他的拳头不让他退缩。宽大的袖口之下，二人暗中较量。
小五即便再迟钝，也看出了一些不寻常的味道。
“师父，我……我先回房了，姐姐我先走了。”
小五一走，穆倾风松了一把力，云奉月趁虚而入，掰开他的拳头将自己的手指塞进他的掌心，二人的手指勾缠在一起。
“十几日不见，师叔好无情。”
穆倾风仍在挣扎：“松开！”
“我不。”
穆倾风语气略显急躁：“你唤我师叔，我们之间不该如此，况且男女授受不亲，你……你松开！”
云奉月的指尖在他的掌心横冲直撞，似乎在强迫他屈服于这种陌生却又渴求的感觉，他只想逃走。
“松开。”穆倾风隐有怒意。
云奉月怕用力过猛，收了手。
“我只是多日未见师叔，想你了而已，既然你如此不待见我，我走就是了。”说完她转身便走，毫不迟疑。
她知道穆倾风不会说任何让她高兴的话，多留不过是浪费时间。人她已经见到了，搅乱他的心这一目的也达成了，她很满足。
至于穆倾风，怕是今夜又要无眠了。
天色尚早，云奉月看着身边擦肩而过的同门有些恍惚，她在山上待了这么久，认识的人两只手便可数得过来。
她是个高傲之人，很少有人能得她青眼。从前她只有云桓、云芍、岳鸣溪三个朋友，来了这里没了高高在上的身份也认识了让她欣赏的人，倒不失为一种收获。
只是，日后或许会拔剑相向。
云奉月渐渐发觉一日不见穆倾风，便像少了点什么，她每日傍晚从山上下来之后都要去撩拨穆倾风。几次之后穆倾风便算着时辰躲她，云奉月乐在其中，她换了时间，随时都可能出现在穆倾风面前，让他摸不准什么时候该躲。
门中之人来找穆倾风议事，哪怕是片刻他也要与那人一起到议事堂说话，生怕云奉月突然闯入他的院子，惹人非议。
严青榆前天来找穆倾风时便见他神色不对，他只是来找他商议程敬棠做寿这事，穆倾风都要拉着他去议事堂说，今日又是如此。
严青榆心中打鼓，这院子里难道有什么蹊跷
他问道：“师兄，你莫不是金屋藏娇”
“没有。”
“真的没有”
穆倾风脸色难看，并不回应。
这很不正常。
严青榆当即便猜到了云奉月头上，能让穆倾风这么反常又不愿说出来的人，大概只有她了。他看着穆倾风的神色，轻笑出声，他这位师兄怕是为情所困了。
他走到穆倾风面前，轻拍他的肩膀，“师兄莫要烦恼，你是个人，是人都有七情六欲，你只要顺心而为便可，不要给自己上太多枷锁，更不要因为压抑自己而错过。”
“我……”穆倾风不想在自己没有理清自己的想法之前就说给别人听，“我知道了，师弟。”
严青榆轻轻摇了摇头，只盼他是真的听进去了。
二人议完事，严青榆决定本着对师兄的关切和关心去打探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与穆倾风告辞之后，他便去了天沐阁。
云奉月上山练功不在，严青榆窃喜，可以和肖红槿单独待一会，二人已经许久不曾单独相处了。
肖红槿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严青榆在一旁坐着看她捣药。
他想，岁月就此静止该多好，他可以一直这样看着肖红槿。
严青榆的眼神过于炽烈，肖红槿稳不下来，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打破这种状态。
“师弟，你来此有事吗”
严青榆的手抖了一下：“哦，我……我是有事，我想找你问问姜云。”
肖红槿手中的药杵蓦地停下了：“姜云”
“对，我想找师姐问问，她最近可有何反常之处”
“为何这样问？”
严青榆回道：“师兄最近很反常，他好像在躲人。我想可能与姜云有关，这才来找师姐问问。”
“姜云一直都早出晚归上山练功。”肖红槿略一停顿，想到那日醉酒之事，但并未说出来。
“师兄最近似乎不太开心，他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我只能自己找答案，看看能不能帮到他。”为了穆倾风，他真是操碎了心。
“师兄有分寸，你若不放心，等姜云回来你再问她。”肖红槿比别人敏感，她并非没有察觉出他们二人之间的不寻常，只是她连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更何况别人呢
“恩。”严青榆此刻不想浪费这与她独处的时光，他站起来向肖红槿走过去：“师姐，我来帮你捣吧。”
“不用。”
严青榆的手讪讪地收回，不知要往哪放。
“师弟若是没别的事，就先回吧，等姜云回来我让她去找你。”肖红槿的逐客令下的毫不客气。
“我……”严青榆眼中闪过受伤的神色，“好，那我先走了”。
肖红槿没有再给严青榆多余的眼神，直到他的脚步声渐不可闻，她才抬起了头向门外望去，手中的药杵迟迟动作。
严青榆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他觉得好无力，明知肖红槿也很痛苦，却无法突破她筑就的心墙，只能看着她用冷漠伪装自己，把自己的真心缩在墙后，不对他展露丝毫破绽。
她的心结若是解不开，他们便永无可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