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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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进航为于静沐量身定制的学习方法在她身上十分奏效。
毕竟“可以要求陈进航做某件事”这一个奖励就极具诱惑力了。
虽然于静沐还没想好到时候让他做什么，但已足够激发她的动力，每日毫无怨言地挑灯夜战，中途也不怎么休息，只为快点攒够积分。
时近六月，热浪渐袭，桌台上的小风扇呼啦呼啦地转。
于静沐坐在书桌前认认真真地做题，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中间陈进航还去洗了个澡，于静沐也没停下。
因为再攒没几分可以兑换一波奖励啦！！
一开始陈进航给她重新打了一遍每个科目的基础，老师口中繁复的知识点，陈进航讲起来却是通俗易懂。专攻考点，花了近两周时间达成目标，开启刷题模式。
陈进航出题都是按她的水平循序渐进的，因此于静沐做起来还算顺手，今天开始接触五三，前面还可以，到后面大题就有点手生。
于静沐打算去翻一翻错题集，看看里面有没有类似题型。
抬起头，才发现身边的陈进航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扫了眼墙上的表，才十点多。
这些天每日每夜陪着她学，估计也疲乏了。
于静沐大发善心，没有故意叫醒他，轻手轻脚地从书堆里抽出错题集。
翻了一遍，没有相似题型。
于静沐无奈，打算跳过去做下一题。
连续对着几道题毫无头绪的于静沐，视线本能地往右飘——身旁的人沉沉睡着，清瘦的身子随着平稳的呼吸起伏，他看似是无意识中睡着的，眼镜都没有摘，被胳膊和脸夹歪了。
鬼使神差地，于静沐屏住呼吸，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摘下了陈进航的眼镜，放到一边。
黑框眼镜真的很丑！！陈进航的审美怎么那么一言难尽，明明长得还不错。
于静沐嫌弃地想。
一刻不歇地做了两小时题，于静沐也有些累了，准备爬书桌上歇会儿。
她习惯于将脑袋偏在右边，在床上睡觉时也是向右侧躺。
陈进航的脸庞就这么毫无遮挡地在她眼前放大，洗完澡头发没有吹干，额前的发还湿着，几颗小水滴挂在发尾，将将坠落，似他第一天来到她家时。
最近终日困在题海里，都没有什么杂七杂八的事情可想，致使此刻，于静沐竟无聊到数起陈进航的眼睫毛。
他的睫毛浓密纤长，却又根根分明，在眼睑处投下一小撮浅浅的阴影，和黑眼圈融为一体，洁白的肌肤衬托下，异常明显。
过去于静沐从未在陈进航脸上见过黑眼圈这种东西，看着看着，心里产生一种陌生的感觉，热热的、酸酸的，像在一壶热水里倒了一滴醋。
或许，陈进航没她想象中那么讨厌？
或许，她切实体会到了他对她的好？
以目光描摹陈进航起伏畅顺的面部轮廓，于静沐意外发现他左眼眼尾下几公分处，有一颗小小淡淡的痣，平常许是被镜框遮住，未曾见过。
这是传说中的泪痣？
于静沐觉得新奇，伸出食指，在上面轻轻点了点。
下一秒，陈进航没有一丝预兆地睁开了眼。
于静沐一惊，赶紧收回手。
“题做完了？”他声音微哑，透着刚睡醒的倦意。
第二次被抓包，像是做了亏心事被发现，于静沐心脏砰砰砰地跳，下意识点头。
陈进航没再说什么，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令于静沐更为心虚。
于静沐头皮发麻，都忘了坐起身，保持着趴在桌上与陈进航对视的姿势，小心岔开话题：“我今天就能攒够积分了，无论我要求你做什么，你都答应？”
陈进航眨眨眼，无声地回应。
“说好了，”于静沐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明天一定要执行！”
……
于是第二日，刚一吃完晚饭，于静沐就迫不及待地把陈进航拉到自己卧室。
她命令陈进航坐在椅子上，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动，自己狡黠地笑着从抽屉里拿出化妆包。
陈进航眼睁睁看到于静沐打开化妆包，取出里面的瓶瓶罐罐，心里暗道不妙。
于静沐将一切准备好，抬眼就看见陈进航煞白的一张脸，眉头一拧，“想反悔？”
陈进航深深吸了一口气，似是下了莫大的决心，坚定道：“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于静沐转脸笑眯眯地接过话，叫他闭上眼睛，便开始大显身手。
她在他脸上涂涂又抹抹，眼影和腮红都用的饱和度最高的颜色，好突显出他的“倾城美貌”。
望着陈进航双目紧闭，大气都不敢出的模样，于静沐忍俊不禁。
“睁眼！”
陈进航顺从地睁开眼睛，于静沐立刻粗暴地掀开他眼皮，画上眼线。
她努力憋笑，导致手一直在抖，眼线画得歪歪扭扭，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重新描，最后成果粗得夸张。
由于陈进航配合度极高，即使于静沐总是忍不住笑耽误了一些时间，一系列步骤还是顺利完成，只剩最后的点睛之笔——唇釉。
于静沐拧开唇釉瓶盖后就犯了难，总不能直接用刷头给他涂吧？她以后还要用呢。
她灵机一动，将唇釉往食指指腹上一涂，决定以手指给陈进航的唇上色。
似是难以接受屈辱的现状，化完眼妆后陈进航主动又闭上了眼。
他的唇很薄，用指腹涂很容易出界，于静沐凑近了，十分谨慎地把涂了唇釉的手指覆到他唇上。
触碰到的瞬间，陈进航触电似地突然将身子向后仰。
于静沐以为他不乐意了，不满道：“你躲什么呀！”
“……没有。”陈进航沉着嗓子说，“你继续。”而后又重新配合地抬起脸。
涂好了唇釉，又见一双剑眉与在一张“娇颜”上显得格格不入，于静沐把他刘海用力往下压，遮住一部分眉毛，再给他戴上自己的小熊发箍。
一顿操作猛如虎，于静沐往后退了几步，以最佳角度欣赏自己的“作品”。
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原本俊逸有致的一张脸被打扮得英气尽敛，变成好一个美娇娘！
于静沐赶紧拿过手机，打算记录下自己的伟大作品。
她靠到陈进航身边，一只手臂豪迈地圈住他脖颈，另一只手举起手机抬至四十五度，打开相机app。
陈进航从头到尾垂着眼，不敢看屏幕。
“脑袋抬高点！”于静沐掰起他的头，陈进航被迫看到屏幕里那张花里胡哨的脸，面如死灰。
他无所适从地扭了扭脖子，却被于静沐圈得更紧了，笑眯眯地威胁：“看镜头，笑啊！”
想到于静沐被陈清教训时的难过模样，在亲戚们面前被数落得一无是处时的丧气神，陈进航依着她，看向镜头，勉强一笑。
咔嚓几声。
小姑娘总算满意了，美滋滋地坐到一边低头选照片。
“不要发出去！”这是陈进航最后的底线。
“行行行，”于静沐敷衍，“我自己珍藏行了吧。”
“那我去洗脸了。”
于静沐急道：“不行！今天睡前都不许洗，不然我就发出去！”
“……”
于静沐试了好几个滤镜，看着照片里陈进航滑稽的样子，又忍不住拍腿大笑。
“小沐。”陈进航忽然打断她。
于静沐头也没抬，“嗯？”
“高考那天，会有很多家长送学生到学校，小姨说她也要去，”陈进航缓缓道，像是一边思考着什么，“你能不能也一起？”
“为什么？”于静沐觉得他这要求没头没脑。
高考，算是每个人人生中的第一个转折点，告别十年寒窗，告别懵懂青春，因此对于少年人来说，仿佛某种郑重的仪式。
陈进航目光飘忽片刻，最终未能坦白心中所想，只是淡声说：“提前熟悉一下高考氛围。”
于静沐只觉荒谬，笑出了声。
她脑子一动，想到别又是拿她当女朋友挡箭牌，挡那个追他的女生，她可不是什么便宜妹妹，不可能答应。
“不行。”于静沐斩钉截铁，“我和我朋友约好了，难得放假的。”
陈进航没再说什么。
“来来来！我再给你拍几张单人特写。”于静沐说着，蹦达到陈进航跟前，举起手机。
还没来得及摁拍摄键，卧室门咔哒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
不光于静沐懵了，陈进航也懵了，二人同时石化，一动也不动。
他们谁都没想到陈女士居然没有去打牌。
“你们在干什么！”陈女士的怒吼响彻不大的卧室。
在这一刻陈进航忘了自己五彩斑斓的脸，急忙站起身，解释：“小姨，小沐最近成绩——”
“你闭嘴！”陈女士难得对陈进航显出厉色，“她胡闹你就跟着她胡闹？高考就剩几天了，你这样对得起老陈家对你的栽培吗？”
于静沐有点想笑，道德绑架这一招终是也用在了陈进航身上。
陈女士话语尖锐刻薄，机关枪似地突突突个不停，于静沐早已习以为常，与以往不同的仅是这回她和陈进航一同被扫射。
陈女士气得眼睛都竖了起来，指着于静沐鼻子骂：“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败家玩意儿，自己不学好就算了，还把你哥拖下水，小小年纪怎么那么恶毒呢！”
她四处张望，去找鸡毛掸子，才发现上次打坏后一直忘了买，便站到于静沐身前，手指戳着她锁骨凹陷处接着骂。
于静沐极瘦，几乎只剩下骨头了，被戳得生疼，却依然面不改色，表情倔强地直视她。
每一次小测，她一点点提上来的分数，在此刻就像荒诞的笑话。
她坚信，哪怕她学习成绩和陈进航一样优秀，陈女士仍会挑她毛病。
对于某些父母，孩子，不过只是撒气的工具罢了，不用分什么青红皂白，反正有着血缘的借口。
一阵枪林弹雨过后，房间重归宁静。
陈进航默立不动，凝望着于静沐单薄瘦小的身子，宽慰的话到了嘴边，又觉苍白无力，只得选择沉默。
于静沐像霜打的茄子一般瘫软在椅子里，目光始终锁定在他身上。
从那眼神中，陈进航读出了愤怒、不甘、悲伤、愧疚，与深深的无可奈何。
这次，她没有像过去那般将怨气撒在他身上，这让陈进航愈加心疼，眉宇间尽是苦涩。
良久，她唇瓣开合，声音出奇的冷静，“你去洗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