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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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号路周围都是繁闹地段，朱理理跑出去，很快找到了附近最近的一家药店，她买了药再跑回sac，大概十几分钟。
回去的时候，赵平澜还是和她出去的时候一样，倒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赵平澜。”
朱理理拎着药回来，在沙发旁蹲下伸手推了推他，“你还好吗？”
她打开袋子翻了翻，“你以前胃疼吃什么药？我买了不一样的。”
杂七杂八，有冲泡的，也有胶囊。
她身上带进一股冬天夜晚的清冷寒气，散去了些浑浊意志，让他清醒了一点。
赵平澜睁开眼，从一堆药里挑出一盒，“这个就行。”
他声音都有点哑了，有气无力。
“那你等着。”朱理理拿着药去吧台。
药得用热水冲泡，好在这里可以烧水。朱理理拿水壶接了凉水，站在那等着它烧开。
她找出个玻璃杯，拆开药盒，拿出一袋倒进杯子里。没几分钟开水烧好后，倒进去冲了半杯。
不过太烫，一时喝不了。朱理理再找了个杯子，把药来回倒了几番。
凉到温度差不多，朱理理把药拿过去。
“赵平澜。”她小声喊他，“起来喝药吧。”
半天，沙发上的人才动了一下。赵平澜没穿外套，在室内就穿了件薄薄的长袖，朱理理去扶他，感觉他衣服都被冷汗打的有点潮湿。
赵平澜撑着身子坐起来，朱理理把药递给他，“不烫了。”
他接过玻璃杯，拧着眉一口气喝完。
朱理理把杯子放回桌上，扯了个抱枕过来给他半躺着。
他头发都被汗打湿了几缕，唇色很淡。
赵平澜静静地半躺在那靠了许久，拧疼的胃终于被温热的药抚平大半。没那么疼了。
朱理理坐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好点了吗？”
赵平澜抬眼。
眼前的人眉头轻微地蹙着，目光被不明不暗的灯光映衬的柔和流光，像酒。因为跑来跑去，在冷天里额头上也沁了层薄薄的汗。有碎发松散地从耳边落下来，拂在她脸颊一侧。她嘴巴微张着轻轻喘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疼得模糊，视线里她整个人都蒙着层雾一样的柔美光晕。
女孩和女人的区别，在这个年纪正是难以界定的时候。
赵平澜却有些恍惚地忍不住去描绘了她二十几岁，三十几岁的样子。
朱理理看他不说话，眉蹙地更深了点，“是不是还是很疼？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赵平澜慢慢开口，“没那么严重。”
他说话气息比刚才平稳多了。
朱理理松了口气，问他，“你今天晚上吃饭了吗？”
“随便吃了个三明治。”
“中午呢？”
“没。”赵平澜想了想，“好像吃了点饼干。”
“早餐？”
“没吃。”
“昨天吃了几餐？”
“一餐，还是两餐。忘了。”
他饮食不规律这点，这么久相处下来朱理理是有点发现了的。但没想到这么不规律。
“前天呢。”
“不记得了。”
她这会儿说话温声温气的，和平常不一样。赵平澜还在走神，问什么答什么。
他看着她，心里忽然有想伸手撩她头发的念头。心念晃过，就是最真切的想法。他向来想什么做什么，赵平澜放在腿上的右手指尖动了动，正要抬手——
朱理理叹了口气，忽而眉毛一横，纤纤玉手朝他一指，落井下石，“赵平澜，你该！”
“……”
朦胧感散干净了。
赵平澜左手还压着胃，本来不怎么疼了，这会儿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死女人。
“你看哪个大学生像你这样的，天天抱着电脑装厉害。你再折腾啊，再作。胃不好了吧。”朱理理往沙发里一靠，侧目瞧他，冷哼了声再加了把火，“活、该！”
赵老板闭上眼睛深呼吸，紧紧压着胃。
痛死他算了。
骂完，朱理理瞅瞅他。
“你饿不饿？”朱理理戳了戳他的腰，“我也没吃晚饭呢，我们出去吃饭吧。”
赵平澜不动如山，“不吃。”
“我想吃。”朱理理站起来，“你得陪我去，你不吃就看着我吃。”
“自己去。”
“不行。”朱理理上手拉他，“快起来。”
赵平澜抬眸看她一眼，反手拽住她的手腕把人扯下来。
朱理理跌回沙发，赵平澜扣着她的脖子往腿上一按，“太久没收拾你了，长出息了是吧？”
“赵平澜！”朱理理脑袋被压住，脸贴在他大腿上，气急败坏，“你不讲良心！”
“什么良心，我没良心。”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哦。”
朱理理挣扎不过，气的耳朵都红了，“你、你以后死了我都不管你了！”
她胡乱伸手抓，碰到他的腰用力掐。赵平澜躲开，闷笑了声放开她。朱理理撑着他的腿站起来，头发都乱了。一副被蹂|躏的模样。
她脸红耳朵红，指着他骂，“你狼心狗肺！”
人才好了点就开始跟她作对。
她就不该管他！
“行了。”赵平澜躺在那笑了会儿，站起来，“吃饭去。”
吃个屁。
朱理理站在原地瞪他。
赵平澜顾自走下楼。
“快点。”
朱理理愤愤跟上，“你请客！”
–
夜晚阑珊。
朱理理在周围随便找了家店，一人吃了一碗清汤肉丝面。赵平澜想大鱼大肉，被朱理理给拦下了。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才刚吃了胃药就又折腾。
吃完晚饭，已经是九点多了。
回sac的路上，天上忽然下起了大雨。打的人措手不及。
朱理理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赵平澜拉着跑了。
虽然跑回来的一段路不远，但两个人身上还是淋湿了。
“真倒霉。”
大风把雨刮的又响又烈，站在sac门外，朱理理看了看被淋湿的衣服，“怎么回事。”
“让你非要出门吃晚饭。”
赵平澜看了眼漆黑幽邃的夜，目光落在她身上，“该。”
朱理理推他一把，“快开门。”
赵平澜转身。
朱理理站在他身后等。
大雨倾盆，冷风侵入身体。夜浓的化不开。
街道看不见尽头，只有一片朦胧倾倒的雨帘。在这夜的大风大雨里，朱理理不知为何回眸看了一眼。
吞人猛兽般漆黑的夜幕下，自雨中走来一个人。一身黑衣黑帽，帽檐压的低低的，看不见样貌。
他淋着风雨走来，站在不远处停下。
朱理理目光停在那道身影上，怔然。
赵平澜已经推开门走进去，他见她没跟上，转身道，“干什么呢，进来。”
“赵平澜……”朱理理轻声叫他。
赵平澜愣了一瞬，重新走出去，朝她注视的方向看去。
雨中的少年身影如墨隐在夜里，虚无缥缈。他静静站立着，成河般的雨水从他身上滑落。帽檐，衣袖。
再到他手中，稳稳拿着的一把伞。
精致漂亮的一把伞，把手是玫瑰花。
–
今晚的sac比任何时候都安静。
或许因为窗外狂风骤雨，寂静就更让人在意。
赵平澜靠在窗边抽烟，认真地看着不断打在玻璃窗上的雨水。
连烟雾都静的缓慢悠长。
靠在楼梯墙边的少年，帽檐，衣袖，和他手中的伞，还在滴落着雨水。汇聚在脚边淋湿了地面。
朱理理靠在他身边的桌子上，低头看着地上的流淌蜿蜒的雨水。
她此刻脑海一片空白。
从上楼到现在，三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连空气都安静，耳边只有外面不停的风声和雨声。
是不是该说些什么呢。
可是该说什么。
赵平澜没有说话，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久不见。”
耳边的声音沉淀着许多情绪，很低，有点哑，却又很干净，像雨水。似乎和记忆里的重叠了，可又模糊不清，有些对不上。
“理理。”
朱理理愣了愣，终于抬头。
“好久不见……”
她像一个机器人，只会喃喃地重复。
他的目光有着如岁月日积月累的深沉，不似少年。看过来，几乎沉溺着人难以呼吸。
朱理理也真的实实在在地呼吸滞了一瞬。
他变了很多。眉眼轮廓更深更有棱角，整个人也更暗哑。他比赵平澜还要清瘦，个子还是很高。似乎不是她记得的样子了，可又好像哪里都没变。
“你好吗。”
他问，“大学好不好？”
“好。”朱理理低声回答，“大学，很自由。”
“学的什么专业？”
“法律。”
“有新朋友了吗。”
“嗯。”朱理理看着他，像回答老师的问题认真说，“有很多新朋友。有何小满，叶柠，陈泽宇，段屿成，江见林，江明枫……”
她如数家珍，他轻轻笑了，“这么多朋友吗。”
一言一语，一问一答，他们恍惚还像过去一样。他自然地和她讲话，这样温柔的声音，让朱理理觉得他一点都没有变。仿佛一直朝夕相处着。熟悉的让人想哭。
她想要问他很多问题，可一个字说不出。根本不知道从何问起。
她也想和他道歉，可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现在，段屿成和江见林，是你的朋友了吗？”他轻声问。
他总是能顾全她，能让她在他面前不必紧张，什么也不用想。
朱理理沉默地点头。
“没有再吵架了吗。”
“吵了。”她说，“第一天见面就吵了。”
他浅浅笑着，“和赵平澜也吵了吗。”
靠在窗边的人，手上的烟顿了顿，烟灰跌落。
“嗯。”朱理理低着头说，“每天都吵呢。”
她看着他手上拿着的伞，目光怔怔地。
“那我们的朱丽叶公主真是一点都没变。”他说。
朱理理垂着眼，应了声。
她能感受到他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沉重又温和。她不敢抬头。
过了片刻，她听见他低声说，“好久没听你叫我名字了。”
朱理理回神，本能地开口，才发觉声音微涩。
“顾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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