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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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后，周慈便与秦霁一路御剑，她记得雁沉所说的位置，离这里不远，只是途经山势陡峭之处，行走多有不便。
这回秦霁带的剑名唤风随，与那把在打斗中被赤凰顺走了的无涯剑当然不可比拟，可也是修界品相上佳的好剑，胜在轻盈翩然，这也是其得此好名的缘由。
不过秦霁之所以选了这把佩剑，还是因为周慈常用的那把佩剑名为碎雨，虽然这两把剑不能说算是夫妻剑，只能说是毫无关系。
两把剑是一位天南一位海北互不相识的铸剑师所铸，名字相配只值得一句凑巧，但不妨碍秦霁起了旁的心思—啊，又多了一个和师姐相配的证据呢！
周慈秦霁的小心思毫不知情，心中默默想着原主的苦痛会从何而来，由于分神，几次都是秦霁在后头提醒她，才让她没磕着碰着，尔后秦霁实在不放心，一直跟在她后头，担忧道：
“师姐，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周慈只得讪讪地回应他没有，但离龙潭洞愈来愈近，她的不安就愈演愈烈。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也许龙潭洞的黑水能令她察觉到关于原主的真相，但真相往往是残忍的。
那个晚上原主同她说她会慢慢有原主的记忆，可到目前为止，虽确有某些时刻她脑海中会一闪而过原主幼时的生活片段，但周慈会立即头痛欲裂，不能再想。
周慈猜测，也许是身体的本能在让她逃避痛苦。
原主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周慈喜爱这个角色，但如今方才觉出自己的喜爱太单薄。
她喜爱原主的主要原因是在市面上流通的一众网文中，断情绝爱的角色太少见了，而《重生之狂傲仙途》又是一本开后宫的龙傲天文，难得有那么有骨气不爱秦霁的女人。
可原主做的那些错事，都是货真价实的，在书的下卷里偷取苍山的镇门之宝给魔族，暗中取了一众同门性命。
周慈原只是个读者，还是在期末周复习的晚上囫囵吞枣才差点把书读完的读者，原文里几笔带过的剧情她难有多么在意，可作为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日子有血有肉的人，她当然不能接受无缘无故得杀死自己的朋友。
原主来找周慈的那天，眼里尽是悲悯与解脱，她后悔了么？苍山的师弟师妹们这样喜爱大师姐，很难说原主待他们没有付出真心，要是因为魔族与同门相残，她怎会无动于衷呢？
秦霁知晓周慈心思飘忽，他忽然好奇起来，大师姐到底是在为能否救出沈姑娘他们而担忧，还是也害怕会被激发出无法忍受的幻觉呢？
一贯温和自持，待人接物都挑不出毛病的大师姐，难道也有难言的苦痛在心间么？
他记得大师姐从生下来起便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地流落了几年，稍微大些才上苍山来投靠周青遥，大师姐在苍山过得应当是不错的，那么如果她真是为了心魔的事情而烦扰，想起的应当是在山下孤苦的日子。
也不知道大师姐还记不记得在民间时可有人欺侮她，倘若真有人待她不好，秦霁自然要解决了他们。
周慈亦想起秦家灭亡一事，又见秦霁此时面容苍白，没有太多血色，反倒还要安慰自己，心中可怜他，也与他说：
“师弟，方才我是骗你的，我确实在担心那幻觉扰我心智，你可是也在想同样的事？师姐知道你之前家中遭遇不幸，但师姐相信以你的心智与定力，将来定能为伯父伯母与家中众人报仇，到时候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你只管知会我一声。”
以他们目前的关系来看，周慈以为为了报仇顺手帮秦霁个忙也没什么，不过她这样说更多是出于客套，秦霁这样有主角光环加持的人，怎么可能报个仇都需要她？
秦霁听闻报仇两字，眸色却暗了暗，兀自强笑道：
“师姐，如若你发现心魔幻术毁了我的神智，发现…发现原来我根本与师姐以为的是完全不同的人，师姐会与我生出间隙么？”
周慈想了想，以为秦霁心中对于失去亲人的苦痛依然无法排解，于是正色安抚道：
“师弟，他们说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但站着说话怎会腰疼呢，让他们经历你经历的那些，有几个人能受得了的？
在我眼里秦师弟就是秦师弟，我不会以为秦师弟做错了什么事，所有的误会只要师弟和我说，我都会认真仔细地听，不管你对立的人是谁，师姐都会先相信你的。”
这当然是有前提条件的，周慈心里想，秦霁要是能一直当个乖乖的师弟，她有什么理由胳膊肘朝外拐？可要他是逃不脱原来的剧情，只因为自己身体里流了一半魔族的血就对自己起了杀心，那么…
秦霁却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终是低头笑了笑，脸上若隐若现的阴霾一扫而空，虽然他也晓得听人说话最多只能信三分，最好一分都不信，但架不住和他说话的人是周慈。
他们行至龙潭洞时，天色方到正午，正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时候，但两人心中那根绷紧的弦一丝都没有松懈。
附近空旷寂静，远山与天际连成一线，在这样安静而幽远的环境中，只剩他们两人迎风而立，又相视一笑。
那潭黑水底下，应当就是雁沉所说的风岸的寝殿，周慈唯恐自己曝露出与魔族的干系来，对秦霁道：
“师弟，不如你先下去探路，你与我一前一后，你若是出了什么小问题，我也好帮你，否则若是我也失去神智，那我们便走投无路了。”
见秦霁竟在犹豫，周慈才猛然意识到，原来之前秦霁对她太百依百顺，以至她都忘了这不应该是常态。
若是别的事情，周慈也就依秦霁的意思了，可要是她在秦霁之前出了差错，那亦不是此时的自己能解决的，只得走上前，温声劝他：
“师弟，不要怕，若有任何差池，师姐就是丢了性命，也会护你周全。”
不是有主角定律么？秦霁作为这个世界的绝对主角，一定不会被区区龙潭洞伤到，因此周慈也并不十分为他担心。
可秦霁竟默默看向她，那天生浅色的瞳孔映着并不强烈的日光，活生生诠释了什么叫美丽而易碎。
那一眼竟看出了生离死别的味道，周慈看得心惊，又想向他保证他绝不会出事，哪料秦霁只是长叹一口气，轻声道：
“师姐，你好好保重。”
周慈还没说得上话，就见秦霁头也不回地跃了进去。
她怔怔在岸上等了几盏茶的时间，那潭黑水依旧望不见底，而秦霁在里头没发出半点响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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