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064分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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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阁冲向空灵，在黑雾冲来之前，抱着它向屋外迈步。
她原以为一个诡孩子应该轻得像烟，可她抱起空灵的瞬间，从未想过的重量充斥着空灵的身躯，将毫无准备的她带着向前一个踉跄，钻心的刺痛感从手臂上传来。
那些深藏在空灵心底的苦痛在此刻统统爆发出来。
苦痛与烟云遥相呼应，变幻成一根根锋利的钢针，将执念的怨毒送进秋阁体内。
不过是刹那之间，秋阁脑中已经闪过了无数画面。
那些破碎的，痛苦的，隐秘的，永远无法割舍的执念，最小的不过是一个念头，一个眼神，一个字，却在方寸之间灌满了人世间的苦难。
爱离别，放不下，求不得，怨憎会，生老病死。
秋阁在转眼间将人生八苦尝了个遍。
她的四肢因为剧烈的苦楚而失去控制，烂泥一般伏倒在空灵身前。她艰难地仰着头，看向那个面无表情的孩子，看着它对迎面扑来的烟云张开双臂。
它像是在欢迎苦难的到来。
那些痛苦与它结合的瞬间，它面无表情的嘴角甚至翘起了一丝弧度，将分摊痛苦视作某种幸福。
这无疑是病态的，秋阁难以想象这个孩子瘦小的身体里，究竟承载了多少人的执念。
“小鬼头，我倒是有些小看你了。”
鬼疰冷笑着走出卧房，双眼已打开一半。
血红色的咒文在他眼中流转，他的目光落在空灵身上，看着它在烟云的改造下逐步发生异变，“原来你就是那个怪物。”
“呵！能打伤解冰的怪物！”鬼疰激动地大笑起来，“这才有猎杀的价值！”
他猛然挥动双手，血色咒文便从虚空中凝聚浮出。
不可名状的咒文带着他必杀的决意，向空灵急飞而去。
那些咒文绕开了倒地不起的秋阁，轻描淡写地贴合在空灵身上。
空灵抽搐异变的身躯陡然顿住，那些咒文纷纷亮起刺眼的红光。
当光芒亮到极致，空灵的身躯开始了消融，融化于耀眼的光晕中，半点残骸都没留下，被咒文击中的地方，生生被剜去大块血肉。
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圆形血洞出现在它身上，没有鲜血流出，空洞里全是令人头皮发麻的虚无。
“哼！”鬼疰冷笑着放下手掌，“不堪一击的东西。”
他缓缓合上眼睛，似乎已胜券在握。
秋阁却在这时候瞪大了双眼，“不对！”她看到空灵身上的空洞里重新长出了躯体，无数由残魂组成的诡异组织填充了它缺失的身躯，源源不断。
她甚至看到四周墙壁里也钻出了无穷无尽的痛苦残魂，和修复玫瑰公寓一样，将自己投入空灵体内，成为它重燃生机的柴薪。
呼吸之间，空灵的伤势已经复原，可它还在不断吸纳大楼中的残魂。
它不仅复原了伤势，身躯还变得越来越大，畸形的犄角从额头冒出，关节处长出狰狞的骨刺，皮肤上浮现出扭曲人脸组成的细小鳞片。
而痛苦被吸收干净的残魂就被气流吹拂到墙上，变成了一个个栩栩如生的火柴人。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鬼疰在秋阁的提醒中也发现了空灵身上的诡异，“这个小鬼头居然能够调动玫瑰公寓的基础残魂？”
“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看来不是解冰放过了你，是他杀不了你啊！”他张狂地大笑起来，双眼猛得完全睁开。
血色咒文瞬间涌出了他的双眼，顺着他的皮肤向四周扩散，密密麻麻的咒文爬满了他全身，将他整个人浸染成可怕的暗红色。
那一双血眼便是最明亮的焦点。
“我倒要看看，解冰杀不掉的怪物究竟有多厉害！”
“等等！”终于重获行动力的秋阁在这时候喝止了鬼疰，“你这个疯子就不能用小脑想想吗？就连解冰都杀不掉空灵，和他半斤八两的你凭什么可以？”
“因为我比他更强！”
“放屁！”秋阁直接把话怼到了鬼疰面前，“因为他比你理智，他知道空灵以整座大楼的残魂为底，它就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这栋楼里囚禁了多少灵魂？上百万还是上千万？你真以为自己能赢？你脑子里住着邪神吗？”
“你！”鬼疰眯眼看向秋阁，恨恨地放下手指，“女人，那你说怎么办？”
空灵的身躯已经膨胀了数倍，头顶几乎触碰到屋顶。它已经彻底丧失了理智，本能地挥动起七八只手臂，将秋阁和鬼疰逼向角落。
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秋阁脑中疯狂转动，忽得想起自己曾对季泽做过的事情。
“鬼疰！帮我控制住它的身体！”
鬼疰双手在空中舞动，血色咒文凝聚成数条血色锁链，瞬间控制住了空灵全身。
空灵立马被捆成了粽子，仰天倒在地上。它倒下的瞬间，整个楼层都能感到震颤。
秋阁在晃动中保持着平衡，踉踉跄跄地冲到了空灵面前。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抬手按住了空灵异变狰狞的额头。
空灵开始剧烈地挣扎，咒文组成的铁链似乎随时都会绷断，鬼疰险些没能控制住它。
“女人，你不要命啦！？”
就连鬼疰都觉得秋阁疯狂。
秋阁却没有丝毫动摇，精神触须透过掌心探入空灵脑中。
当然，秋阁没有自大到触摸空灵的灵魂。
空灵如今的灵魂状态就是一个汇聚了无数痛苦的蓄水池，水池已经彻底盛满，多出的水流便满溢而出，变成激化空灵异变的能量。
那些痛苦的水流，每一滴都和传说中能溺毙魂魄的黄泉无异。
而空灵自己的灵魂被淹没在整个蓄水池底，被淹没在无尽的苦痛之中。
想要接触空灵的精神世界，就必须穿过痛苦之海，那只会让秋阁直接送掉性命。
她不想成为空灵的柴薪，便想到了一条釜底抽薪的计策。
既然空灵是靠吸收残魂中的苦痛修复自身，那只要截断那些残魂的来源，把空灵和大楼联通的管道堵上，甚至给管道加上一道阀门，岂不是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说干就干，秋阁的精神触须绕着空灵的灵魂火焰转了一圈，立即发现了灵魂输入的节点来自于空灵的心脏位置。
残魂中的痛苦被空灵留在体内，剩下的残魂被它排出体外，化作火柴人。
那些痛苦又随着它心脏的跳动，如同血液一般被运送到它的身体各处，成为它异变的能量源泉。
秋阁不再犹豫，试图用自己的精神触须扯断空灵的残魂通道。
然而残魂通道比她想象中要坚韧百倍，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拉扯不断。
这种情况下，正需要一柄利刃。可她的精神触须虽然具备一定的可塑性，却不能变成任何尖锐的形状，这会儿完全帮不上忙。
秋阁急得满头大汗，眼看空灵吸收的残魂越来越多。鬼疰为了控制住它，满是咒文的眼瞳里都流出了鲜血。
一旦鬼疰控制不住空灵，就在空灵面前的秋阁会成为它的第一个攻击目标。
秋阁索性把心一横，做出了更加疯狂的决定。
她将自己精神触须形成一条全新的管道，抢在空灵之前，和它抢夺残魂！
这是一场豪赌，她要赌空灵失去部分残魂后，能够恢复理智。
她愿意豁出性命与空灵博弈，不仅是因为实力被压制，更是因为她不想见到这样一个有些金子内心的孩子，永远深陷痛苦之中。
只要和恢复理智的空灵合作，大家就能控制住肆虐的恶意，谁也不会受到伤害。
灵魂触须接通管道，痛苦的洪流转瞬即至。
剧痛使得秋阁的精神世界颤抖起来，她强撑维护着精神触须的稳定，眼前的黑白世界都险些难以维持。
她原本还想分批引流，吸收一部分残魂苦痛后就解除通道，等排解完渗入体内的痛苦再重新搭建管道，这样少量分批运转，或许能一直坚持下去。
可凶猛的潮水根本不给她取巧的机会。
残魂的痛苦汇聚成潮水，不断拍打着她的精神屏障。
那些浪头一个比一个高，一次比一次猛烈。
她根本无暇控制管道源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潮水汇聚成一道洪流，直接冲破了她的精神屏障。
“轰隆！”
仿佛在冥冥中听到了一声巨响，秋阁的精神屏障被痛苦潮水拍得粉碎。
黑色的苦难瞬间涌入了她的体内，她已经感到了生命终结的绝望。
生机溃散，晦暗的死气爬上她的皮肤……
忽然之间，她感到一股来自血脉深处的悸动。
一股莫名的波动覆盖全身，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透明空间。
她惊讶地发现，她居然和空灵一样，能够吸收别人的痛苦！
能将那些残魂中的痛苦抽取出来，再凝聚成水流聚拢在自己身边。
秋阁竟然也拥有自己的蓄水池！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我和空灵之间还存在什么联系？
秋阁已经来不及想这么多了，她全神贯注于抽取残魂。
在她有意识地控制下，她的抽取效率比昏迷的空灵快了不只一倍，轻而易举地夺走了本属于空灵的残魂。
她没有疯狂到将残魂留在自己身边，只是在体内转了一圈，便通过另一条精神触须重新导回玫瑰公寓。
这样一来，她便抢在空灵之前，在公寓和她之间形成了一个流动的闭环。
空灵一直得不到能量补充，体内的蓄水池水位逐渐下降。
他处于蓄水池底部的灵魂，缓缓睁开了双眼。
秋阁与空灵，就像是两个被困在各自水池中的海洋动物，隔着象征灵魂痛苦的水流，默默注视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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