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40那个叫季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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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身体护住季泽的人是顾依依。
按理来说，以季泽没有完全变异的身体，根本不可能撑过爆炸和山崩。
可顾依依在阿果引爆自身的关键时刻，不顾自身安危，替季泽挡下了绝大多数的伤害，紧接着更是趴在季泽身上，用自己怪物的身躯，顶住了山石的碾压。
爆炸与山崩过后，她伏在季泽胸口，感受着身下男人平稳的呼吸。
“太好了，你，你没事……”
顾依依的身躯已经破损大半，但她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她奋力顶开身上的巨石，在废墟中摇晃起季泽的肩膀。
“季泽……醒醒……季泽……”
…………
……“季泽，快醒醒。”
耳畔传来熟悉的呼声，季泽缓缓睁开双眼。
身下是松软的床铺，让人使不出半点力气。
桃花一般的笑颜出现在他面前，正用指尖捻开他紧皱的眉头。
她正是季泽第二套手机系统中，到处可见的那副壁纸上的女孩。
季泽诧异地张大嘴巴，眼眶中泪水涌动，“樱桃？”
他瞬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猛得将谷樱桃搂在怀中。他的双臂过于用力，以至于勒得谷樱桃痛呼出声。
季泽慌乱地张开双臂，“对不起，樱桃，我……我刚刚做了个噩梦。”
“我梦见你不见了，我为了找你，做了很多坏事，我很怕……我很怕……”
谷樱桃温柔地笑着，指尖轻点着季泽的额头，“傻子。”她轻柔地靠在季泽胸口，“我怎么会不见呢？我会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被谷樱桃抱紧的瞬间，季泽有些手足无措。
他似是有些不适应这么温暖的拥抱，就像是个不曾感受过温暖的孩子，唯恐伤害了怀里的女孩。
过去良久，他才忐忑地环抱起谷樱桃的后背，指腹在她的脊柱上轻轻滑动。
“是啊……”眼泪止不住流出来，“我们说过，要永远永远在一起的。”
指尖忽然传来冰冷湿滑的触感，季泽顿时一愣。
他僵硬地看向手掌，只能看到掌心的一片鲜红。
温馨的卧室陡然撕裂，刺耳的警笛声刺激着耳膜，四周是熊熊燃烧的火焰长街，翻倒的轿车，玻璃碎了一地。
奔忙跑动的消防队员，还有拿着手机冷漠围观的群众。
喧嚣之中，季泽呆滞地抱着怀中逐渐冰冷的身躯。
“明明说好了……”
“要永远在一起的……”
痛苦的回忆淤塞大脑。
季泽怀中的姑娘化作飞灰，他看到了远处，自己伫立于墓碑前的背影。
逐渐弯折背脊，缓缓躺倒在地，躺倒在一片白茫茫的雪中。
画笔被折断了，颜料都干涸了，画纸散落身旁。画上一张张曾经的笑脸，也被白雪掩盖。他身上堆满积雪，他身上长出草来，可就连青草都无法长大，便在半路枯萎破败。
直到……
一个穿着祭祀袍的老者出现在他身旁。
枯槁的手掌伸到他的面前，“我有办法复活谷樱桃，要一起来吗？”
“樱桃！”
季泽大喊着睁开双眼，结果只看到了顾依依扭曲讨好的笑脸。
“季，季泽……你终于醒了，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季泽收起眼中的软弱，挣扎着站起身来。
环视四周，他已经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
洞窟大部分已经崩坏，他们正好滚在祭坛下方，所在的区域又有几根足够坚固的钟乳石，和祭坛一同形成了一个支撑结构，算是给他留下了一小片可以移动的空间。
再看一眼顾依依伤痕累累的身体，他眼神中似有触动，“你的伤……”
“我的伤不要紧……”顾依依的蛇尾从中断开，身上见不到半块完好的皮肤，可她还在笑着，“只要你没事就好。”
“没事吗？”季泽苦涩一笑，“我已经失败了，秋阁和赵晓涵逃出去了，祭祀缺了两颗心脏，已经结束了，全都结束了……”
他仰头笑着，大声笑着，眼泪却已流淌下来。
顾依依瞬间慌了神，她的下半身已经派不上用场，只能用双手匍匐着爬到季泽跟前，“小泽泽，你不要哭啊，你这么聪明，肯定还有的办法的。你需要我做什么？是不是我还不够强？我可以继续异化，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
季泽烦躁地把她的手掌踢开，“不要烦我！”
顾依依死死扒住他的裤脚不放，“我不放！我不要离开你！你和我说过，要和我永远永远在一起！”
“那都是骗你的！”
季泽放弃似地大吼，“我根本不喜欢你！我从来都没爱过你！我一直都在利用你寻求关注的性格缺陷！我只是把你当成祭祀的工具！我一直都在伤害你！”
顾依依浑身一僵，可她只是呆了片刻，又将季泽的小腿抱紧，“我知道的……从看到另一个女人的壁纸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可是，可是……我爱你啊！”
“我爱你”这轻飘飘的一句话，重逾万斤。
多么天真的一句话，为什么有时候又像噩梦一样。
季泽整个人都愣住了，眼神复杂地看着顾依依。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着这个女人。
“你真的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他板着面孔，已经没了半点温柔。
顾依依拼命点头，唯恐季泽后悔。
季泽不说话了，转身祭坛走去。
走到祭坛跟前，他朝顾依依扬了扬下巴，“破坏祭坛下方的地面。”
顾依依不明所以，可还是照做。
她用自己仅剩的上肢力量，奋力砸击地面。
或许是之前的爆炸让地质变得更加松软，祭坛前方很快凹陷了下去，“嘭”的一声，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开口，下方竟是一条通向地底深处的台阶。
“他们绝不会想到，真正的祭祀地点，就在旧祭坛的下方。”季泽轻笑了一声，翻身跳下了裂口，顾依依赶紧跟上。
季泽居然在下方接了她一下，就这么抱着她，一步步走下台阶。
越走越深，更深处隐约传来了一串节奏分明的闷响。
顾依依觉得心口有些难受，仿佛自己的心跳也和闷响声重叠在了一起。
莫名的恶臭不断从地底传来，似乎地下藏着一个堆积千年的尸坑。
但她并不在意这些，她紧靠着季泽肩头，只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
然而季泽走得很快，不到五分钟，两人就到达了台阶底部。
幽暗的紫光充斥着两人的视野。
一个巨大的，足足有一栋楼高的血肉虫茧，浑身散发着幽暗诡异的紫色光晕，如同心脏一般跳动着，矗立在地底深处。
粗大的血管布满了虫茧，隐约能看到某种扭曲的生物正在茧中游动。
虫茧底部还开出了一个长满尖牙的口器，不断有碎肉血浆从流淌而出。
地底祭坛似乎也受到了秋阁爆发的波及，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只有这颗虫茧看起来毫发未伤。
“咳咳咳……”
一串急促的咳嗽声，将两人的目光拉向地面。
一个干瘪的老头，身穿血红色的祭祀服，扶着虫茧的表皮，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季泽？你居然没死？”
季泽没有回答，抱着顾依依直接靠近了过去。
祭司似是有些慌乱，向后退了半步，“慢着！你来干什么？”
季泽低声道：“我来索取我的报酬。”
“报酬？咳咳咳……你还好意思跟我提什么报酬？”祭司似是怒极，气得咳出血来，“都是你招来的祸害！她毁了一切！我几十年的努力，全部都已经毁了！”
季泽看向还在跳动的虫茧，“祂还活着……”
“祂还活着！可我的身体已经撑不到下一次祭祀了！”祭司咆哮着掀开兜帽，露出一张苍老枯槁的面容。
居然是在崇楼接待秋阁的接待员，老汉纳苏！
原来幕后黑手，一直都隐藏在众人身边。
如果秋阁能看到纳苏，一定能把所有事情串连起来。
正因为有了纳苏这个接待员的帮助，王汉才能轻易在所有人房中安装摄像头。这老头才能第一时间调整针对秋阁和解冰的计划，才会多次抢在两人之前破坏证据，才能轻而易举地给所有人祭品种下异化的种子。
只是这些问题，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季泽看向纳苏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你想要长生不老，这事情与我无关，我只想让樱桃复活。”
“怎么复活？”纳苏冷笑起来。
他被秋阁和虫茧之间的争斗波及，伤得极重，情绪一激动就喘个不停，“祭祀需要七个充满渴求的异化心脏！算上你和你怀里的蠢女人，现在还是少了足足两颗，这个窟窿谁来填？难道要老夫来给你填窟窿吗？”
季泽眼中闪过一道寒芒，“为什么不呢？”
纳苏悚然一惊，他还没反应过来，季泽已把顾依依朝他扔了过去。
顾依依瞬间心领神会，张开血盆咬住了纳苏的脖颈，两只利爪扣住了他的肩头。
“季泽！你要干什么？”纳苏慌乱起来。
他眼中满是对于死亡的恐惧，想要把顾依依扯离身体，可他只是个长于巫毒的巫士，被顾依依这样的怪物近身，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你杀了我也没用，我的心脏没有经过异化，把我当成祭品根本不能让真神降临！”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这颗黑心，比我们的心脏更适合呢？”
季泽飞起一脚，直接把纳苏和顾依依一起踢到了虫茧面前。
虫茧的口器中立马伸出了十多根带着倒刺的触须，将两人的身躯裹住。此刻的虫茧不像什么神灵，更像是一头贪婪的野兽。
纳苏惨叫起来，触须已经割开了他的皮肤，鲜血四溅。
顾依依也有一瞬慌乱，紧张地回头看向季泽。
季泽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他的嘴唇颤了颤，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顾依依微微一愣，最后向他微微一笑。
触须一卷，顾依依和纳苏被吸入口器之中，瞬间被无数利齿碾成了肉酱。
虫茧身上紫色的光芒大作，形体进一步膨胀。
它内部游动的阴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撞击着坚韧的茧壁。
“尊贵的渴求之源，恶毒之果，不可名状之神，您虔诚的信徒向您献上祭品。”季泽低垂着头颅，走到虫茧面前，“祈求您赐予祝福……”
虫茧的口器蠕动着，用不属于人类的声音，说出人类的话语。
“吾、降临、之日，汝、愿望、达成、之时……”
“祭品、更多、的、祭品！！！”
“没有问题。”季泽微笑着解开衣物，一步步走向虫茧，“请允许我为您引路，为您找回本应该属于您的祭品。”
……
洞穴外，空地上。
原本正在休息的秋阁与赵晓涵，忽然感到脚下大地震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