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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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手佛心》剧组全部撤离后,陆嘉栩的同事们也抵达了现场。
大家戴上手套、鞋套、帽子和口罩,从工具箱里拿出工具就开始工作,痕检技术员负责拍照、录像和现场周边的痕迹检验,法医负责对裹尸的塑料袋和那颗头颅进行检验。
死者的面部呈青黑色,皮肤紧绷,发型是栗色卷发,发长30cm,轻轻用手拨动,就有许多头发脱落,说明头皮已经**,毛囊无法固定住头发。
目前这个季节,出现巨人观大约需要15-30天,具体死亡时间还需要根据周围环境状况进行综合分析。
尸表检查得出的有效信息毕竟有限,陆嘉栩和法医同事将那颗头颅带回去进行了详细的解剖检验。
解剖室里,四名法医全副武装,神色肃穆地对着解剖台上那个孤零零的头颅鞠了一躬,这是法医解剖前的固定仪式,必须先对着逝者默哀,然后才能正式开始检验。
李彬负责摄像,姚欣欣负责记录,陆嘉栩和另一名法医负责解剖。
手术刀划过由于**而呈现出暗红色的头皮,立刻有暗红色的液体从刀口处流出。陆嘉栩将头皮从顶部横形割开后,分别往上下两个方向剥离颅骨,很快,一个光滑白亮的颅骨呈现在众人眼前。
陆嘉栩仔细观察着这个颅骨,几个明显的人类学特征表明这个颅骨的主人是一名女性。
姚欣欣自作聪明道:“这颗头颅的头发这么长,肯定是一名女性呀。”
陆嘉栩看了她一眼,护目镜下的那双眼不含任何情绪:“虽然长发多数提示女性,但不代表一定是女性。法医检验尸体不能单凭主观臆断,所得出的每一个结论都必须找到客观依据。”
闻言,姚欣欣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我记住了,陆师兄。”
陆嘉栩继续检验,他拿起开颅锯在颅骨上划开一道线,刺耳的滋滋声在解剖室回荡,颅骨被打开后,接下来他又割开硬脑膜,剪断延髓,取出大脑和小脑;之后又从法医勘查箱里拿出凿子和小锤,将凿子对准一侧颞骨岩的位置,另一手持着小锤用力敲打着凿子,在颞骨岩上凿开了一个洞……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当他们完成检验时,墙上钟表的时针已经指向了11的位置。
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大家都有些精疲力尽,陆嘉栩让三个同事先回去休息,他作为主检法医,还要去刑警队汇报此次检验的结论。
虽然夜已经很深了,刑警队的办公室却依然灯火通明,大家都在等着他的到来。
距离抛尸时间已经过了很久,抛尸地点人来人往,又经历过几场大雨的冲刷,现场痕迹差不多都被破坏掉了,有用的线索很少,只能寄希望于法医让死者“开口说话”——从尸体上获取凶手作案时遗留下的罪证。
陆嘉栩也不卖关子,将尸检报告递给办案人员,言简意赅道:“死者是一名女性,年龄在25—30岁之间,留栗色长卷发;死者枕部曾受过外力,但损伤程度不是很重,属于非致命伤,真正死因是机械性窒息,死亡时间在15天左右。”
通过对这颗头颅的解剖检验,暂时只能得出这些信息,要想确定死者的身份,还需要找到更多的尸块。
警方立即扩大搜查范围,经过三天地毯式的搜索,也只发现了部分四肢上的尸块,办案刑警问陆嘉栩还需不需要继续搜索,他看了一眼那些被切割得七零八落的残肢,淡淡道:“够了。”
陆嘉栩提取了部分检材送去进行dna比对,确定这些尸块和那颗头颅均来自于同一名死者。然后便选取了尸体的部分长骨,放在一口大锅内蒸煮。
姚欣欣在《法医人类学》的课堂上学过可以通过骨骼来推算死者的身高,但他们上课用的都是光溜溜的骨头,并没有亲眼见过骨肉分离的过程,此刻看着那些骨头在沸腾的锅里翻滚,肉香味和腐臭味夹杂在一起扑鼻而来,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陆师兄,这要煮多久啊?”
陆嘉栩波澜不惊道:“要一直煮到所有软组织脱离,只剩下骨头。”他看了看表,“应该还要两个小时。”
姚欣欣吃了一惊:“这么久啊!”
这可比家里炖排骨时间久多了……这么一想她好像有点饿了,也差不多是到饭点了。
“陆师兄,我打算去买饭,要帮你带点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
“陆师兄,你老这么废寝忘食怎么行呢,只有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才能为更多的死者沉冤昭雪呀!”
姚欣欣喋喋不休地劝,陆嘉栩有些不耐地打断:“麻烦帮我带一份盖浇饭。”
见她的劝说奏效了,姚欣欣眼睛一亮:“师兄你要什么口味的?”
“随便。”
其实他并不饿,同意让她带饭只是想让她赶紧闭上嘴。
姚欣欣却觉得这是一种信任,喜滋滋道:“陆师兄我一定快去快回,你等着我啊!”
等待骨块煮好的过程中,陆嘉栩也没有闲着,他一丝不苟地检验着其他尸块,试图发现更多的线索。
根据洛卡德交换原理,犯罪的过程实际上是一个物质交换的过程,作案人作为一个物质实体在实施犯罪的过程中会跟各种各样的物质实体发生接触和互换关系。尽管凶手妄图毁尸灭迹,但有些痕迹是消灭不了的。
忙完下来,又到了深夜。陆嘉栩计算出了死者的身高,还在她的指甲缝里发现了少量皮屑,经dna检验,属于另一个人。
这个发现让大家为之一振,因为这极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如果在公安局的dna数据库里能找到对应的样本,就可以直接锁定犯罪嫌疑人。
然而陆嘉栩并没有盲目乐观,目前国内并没有建立大规模的dna数据库,仅凭dna检验结果去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果不其然,在现有的前科人员dna数据库里一一筛查,没有比中信息,更令他们一筹莫展的是,死者的身份还不明确。
虽然有了性别、年龄、身高、死亡时间等信息缩小范围,但警方排查了全城失踪人口,居然没找到一个符合条件的。
一个大活人消失了近一个月,家人、同事、朋友竟然没有一个人来报警,这在通讯如此发达的当今社会简直不可思议,难道是无依无靠的流浪汉?
这种可能性被陆嘉栩否定了,死者的牙齿和指甲都很干净,显然生前卫生习惯良好。
案件似乎陷入了僵局,警方不得不将搜索范围扩大至云城以外的城市。
这是一项十分浩大的工程,从那颗头颅被发现开始,办案人员已经不分昼夜地连续加了一个多星期的班,有些干脆直接住在了办公室里。
工作如此辛苦,却没有一人抱怨,大家心里都清楚自己肩上的责任,只要案子一天未破,就一天不能松懈,惟有争分夺秒地查明真相,将凶手抓捕归案,才能确保人民群众的安全。
又熬了一个通宵后,陆嘉栩实在撑不住困意,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姚欣欣见了,立马找了床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虽然这段时间大家都心力交瘁,但她内心深处却忍不住窃喜,若不是因为这个棘手的案子,她怎会有机会和他朝夕相对。
这是她第一次离他这么近,她痴迷地凝望着他的睡颜,一阵电话铃响突然将她拉回了现实。
是陆嘉栩办公桌上的座机,怕惊扰了他好不容易的睡眠,她赶紧接起。
电话是门卫室打来的,说是有人找陆嘉栩,想请他核实一下身份,是否能放对方进来。
姚欣欣见他还在沉睡,也不打算叫醒他,径自下楼去了。
“张哥,是谁找我陆师兄啊?”
张哥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颜盼,“就是她。”
姚欣欣见来的是女人,还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一脸审视地问:“你是陆师兄的什么人?”
身为同性,颜盼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敌意,遂轻描淡写道:“朋友。”
“女朋友?”
姚欣欣立马追问,听她否认才松了口气,公事公办道:“身份证出示一下。”
颜盼之前已经给门卫大哥检查过了,但既然她要看,又再次拿了出来。
姚欣欣接过扫了一眼,一般人的身份证照片都是最丑的,结果颜盼的几乎和本人没有任何区别。
肯定整容了,她有些阴暗地想。
颜盼见她表情怪异地盯着自己的身份证,下意识问:“有什么问题吗?”
姚欣欣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在嫉妒她长得好看,面无表情将身份证还给她。
颜盼收好,客客气气地问:“那我可以进去了吗?”
姚欣欣并不想放她进去,“你有预约吗?陆师兄正在睡觉。”
“没有。”
颜盼并没有提前告诉陆嘉栩自己要来,那件事情发生后,他已经半个月没有去过剧组,导演看她平时和陆嘉栩走得近,便让她作为代表来慰问一下。
她也是到了这里才知道门禁有多森严。
姚欣欣也不说让她进去等,只道:“那要不你下次再来吧,陆师兄这段时间办案很辛苦,这一觉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呢。”
闻言,颜盼也不忍心打扰他休息,点点头道:“也好,麻烦你帮我把这些转交给他。”
她将地上的果篮递给姚欣欣,转身便要离开。
“颜盼!”
身后突然有人喊她的名字,她闻声回头,居然是陆嘉栩。
他大步走了过来,墨黑的眼中难掩欣喜:“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
“你专程来看我?”陆嘉栩有些受宠若惊。
颜盼笑着点头,“这段时间你不在,大家都很挂念你,就让我作为代表来看一看你。”
原来她是代表剧组来的……陆嘉栩的喜悦冲淡了几分,不过她能来,他已经很知足了。
“我带你进去坐坐。”
颜盼见他眼中布满了血丝,下巴也泛着青色的胡茬,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便道:“还是不打扰你们工作了。”
“这就要走了吗?”陆嘉栩十分不舍。
颜盼“嗯”了一声,“我知道你们办案很辛苦,但是工作之余也要注意身体,期待你早日回归。”
这句关切让陆嘉栩浑身充满了动力,他郑重地点头说“好。”
颜盼走后,陆嘉栩提着果篮回到办公室,姚欣欣跟在他身边,明知故问:“陆师兄,刚才那个美女姐姐是谁啊?”
“朋友。”
他的回答和颜盼如出一辙,但姚欣欣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陆嘉栩是局里出了名的冰山男神,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就连在领导面前也不例外,可就在今天,她第一次见他的目光有了温度,说话的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这些反常的举动怎能不令她心生警惕?
本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原则,她立马在网上搜索颜盼的资料。
原本还如临大敌,看到那些有关颜盼的负面新闻,心中紧绷的弦不由松了下来。
陆师兄应该只是暂时被那张脸给蒙蔽了,要是他知道她以前丑/闻缠身,肯定唯恐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