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夜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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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花带亚心吃的第一个人，是嘲笑过亚心，把美丽花卖掉的那个肥人。美丽花真的病到骨髓，她还以为是自己张开大口把他吓昏，亚心将他把他绑起来的。其实是亚心背后将他打昏，然后绑起来的。总之那个肥人死得很痛苦。亚心快乐于他的痛苦，笑得面目狰狞，美丽花说亚心那时表情有些扭曲。他的肉要比村长孩子的肉肥的多，每一口都流油，亚心边吃边流口水，最后他分不清从口中流下的是口水还是油了。
他们吃罢，坐在肥人家的屋顶上看星星。
不知为何，亚心竟快乐不起来。兴许是夜空太过浩瀚，而他实在渺小，身旁又坐着一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他吃掉的漂亮姑娘。亚心撑得肚子圆滚滚的，打一个饱嗝，气似是化作几滴油，他伸手什么也没接到。
“我好无聊。”亚心总是叹息。
“我更无聊，不过我不怕。我无聊了三百年，我看了无数个星星的夜晚，看了无数个月亮的夜晚，看了无数的阴天的下雨下雪或是下冰雹的夜晚，却唯独没有看见出太阳的夜晚。”
亚心说：“晚上没有太阳。”
“所以我期待。”美丽花看着亚心说：“我很开心，有人陪我一起看星星。我之前都是跟星星说话，现在可以跟你说话。”
“我跟很多人说过话，但我总想杀了他们，再吃了他们。可是我太弱小了，我只能杀比我小的小孩，我甚至追不上一只兔子。”亚心说完看向正在看他的美丽花，由衷道：“你真的很美。”
“可我的原形非常的丑。”
“我不在乎，只要你不在我面前现出原形就好。”亚心痴痴地说。
“你别这么看着我，你再这样看我我就吃了你。”
亚心扭过头道：“你可以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吗？没有讲过的那些。”
亚心想听美丽花编故事，她说的虽然都是假的，但是她幻想出来的东西非常有趣。
“我的故事很长，因为我活了很久。也正是因为我活了太久，记忆太多，我都不怎么记得了。”
“我才活了十年，记忆很少，但我好像也都忘得差不多了。”亚心挠了挠头。
美丽花望着夜空的星星说：“所以我喜欢忘记，所有妖精都是孤独的，我们活了那么那么久，在那些漫长时光中，日复一日地只做一件事，便是为了能化身成人。我们没有过去，我们的现在可以做很多事，但明天又必须忘了今天。我们以为，只要成了人，人生便会异常饱满而美好。但当我们融入人类的社会，发现记忆仍然是痛苦。”
亚心说：“这可真是悲伤。”
美丽花说：“我不要悲伤，我要活在当下。小孩你说，你想吃什么，我带着你一直吃下去，直到你胖的或老的走不动了亚心再吃了你。”
“今天在市集上嘲笑过我的人，我要把他们全吃光。”亚心愤愤地说。
“吃，吃，就从他们吃起。”美丽花高兴起来：“小孩儿，你开不开心？”
“不开心。”亚心晃荡着腿，说：“从来没人叫我的名字，我叫亚心。”
美丽花郁闷：“别人叫我美女我也不会介意，你为什么非要让别人叫你的名字？”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就是叫作亚心，我的名字是亚心。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我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好像别人不叫我亚心，我就不是完整的我了。”
“亚心，你可真奇怪。”
“美丽花，你可真美丽。”
他们一同数天上的星星，但星星太多，遍及四处，他们不知从哪颗星星数起。美丽花画了一个圈，从圈的左边的星星开始数起，他们一起数，从一数到一百，一千，再到一万，最后眼睛酸的受不了，眨了眨眼，睁眼找不见数到哪颗星星了。于是他重新开始数，可是他们不记得圈的范围了。于是他们重新画了一个圈，从左开始数，一直数到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再到天上只剩下一个太阳。
亚心只是一个爱吃人害人的小孩，他才十岁。他不够英俊，也不强大，他被世人厌恶，亚心毫无优点。亚心和美丽花在一起很快乐，亚心跟随着她，陪她做的任何事都很快乐，因为他们总在吃人害人。可亚心想不通，美丽花为何愿意与亚心结伴？她吃了那么多的人，她是那样美丽，她完全可以找到一个英俊的，强大的男人作伴，可她为何要带着亚心？亚心问美丽花，她也不知道，她说她只是害怕孤独。
亚心说：“任何一个人都能替你排解孤独。”
美丽花说：“对啊！但你是第一个和我说了很多话，但没有被我吃掉的人。”
一转眼亚心十六岁了，他一直都没有吃掉美丽花，而是带着美丽花吃别人。他们吃了很多，吃了很远，吃了很久，吃了数不清多少人、兽；吃了不知道多少城池、山河；吃了整整四年，亚心已经长成了结实而英俊的小伙，四年来也在美丽花的鼓励下练习出很厉害的轻功武功。而美丽花依然是美丽的少女，他们仿佛情侣，但只是伴侣。
还有一点，亚心已经十六岁了，除了吃人，他也很想女人。
但他不会娶妻，也不上妓院，不招惹水性杨花的女人。他只强#良家妇女，且亚心不会立即把她们杀吃掉，他要等待一段时间，让她们饱受痛苦。这让他愈加快乐。
不知为何，亚心在强-#第一个女人后，美丽花在亚心身边消失了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内他无比痛苦，甚至连吃人的心情都没有了。他苦苦寻找美丽花，寻找很久。他的兽皮大衣散发出腥臭味道，他已经一个月没有洗澡了。亚心饿得饥肠辘辘，他吃了一个月的虫子和小动物。他一边奔走一边呼喊美丽花这个名字，但他觉得声音很小，因为亚心头顶的苍蝇在“嗡嗡”地乱叫。
亚心在某一天晚上，走到一个山谷。他疲惫不堪，摸着山路走了几里地，却没找到一户人家。他大声呼喊美丽花这个名字，名字在山谷中回响，听的亚心异常失落。他怀疑如果再找不到美丽花，他会吃掉头顶的苍蝇。他实在是太想念人肉的味道了，或者虎肉的狮子肉的熊肉的鳄鱼肉的味道，哪怕是喝几口鹰汤也好啊！他再次怀疑如果找不到美丽花，亚心会饿死，没有美丽花他实在是一口人肉也吃不下。
亚心突然很快乐，因为他恍然发现自己很痛苦。
他实在是忍受不了自己的味道了，抬起手臂很想咬一口。
但亚心知道，这一咬下去，自己就不能住口了。
他会忍受不了自己的诱惑，直到把自己吃死；他会忍受不了痛苦的诱惑，直到把自己吃死。但亚心之所以活到现在，是因为他更想看到别人的痛苦，更想吃别人。每吃一次人，看别人痛苦一次，他存在的意义就大一分。
他渴望自己存在的意义无限大下去。
可亚心再走下去会被累死，这样只会剩下痛苦。他把自己吃掉不仅痛苦，还可以吃到人肉，做一个饱死鬼。
亚心放下无限诱惑的手臂。至少他现在不能把自己吃掉，至少亚心要先生一堆火。在火中死去更为痛苦，运气好了还能吃到一两块熟肉。可亚心没有火源。
他很想再见美丽花一眼。可是亚心都准备把自己吃掉了，还见她做什么呢？难道他想让美丽花把自己吃剩下的部位吃掉？亚心不想便宜那些他吃不了的飞禽走兽？不对不对，亚心是想活着看见她。
自己是想活下去吗？可他已经抱着把自己吃掉的信念了……他带着心中那一丝说不清楚的东西，仰望起星空来，天上没有一颗星星。
亚心接着走，寻找火源，在无尽的黑暗中看见一丝亮点。
那是火源吗？亚心憧憬地走去，看见一间似是在深山里生根的屋子，里面点着蜡烛，他真的找到了火源。
亚心的运气真好，很快就能把自己给烧死了。他心想，应该先烧熟自己的两条手臂，吃完再跳进火中，这样他就能吃到很多熟肉了。那么他要不要再把大腿给烧熟呢？不行，这样自己就不能跳进火中；等等，山上那么多树，不等亚心跳，大火也要把他吞没的啊——再等等，有他娘屋子就肯定有人啊！有人可害，他还死个屁呀！
亚心体力不支，疲软地敲门。
里面女人问：“谁呀？”
“我是过路的，我来讨口水喝。”亚心很激动，还有女人。
“你等等，我给你开门。”
亚心对开门的女人说：“你可真漂亮，这么漂亮的女人为什么住在山上呢？”
漂亮女人“咯咯”笑道：“漂亮女人为什么不能住在山上？”
她笑的模样很像美丽花，但不及美丽花漂亮。
亚心进了屋子左右看看，这里只有漂亮女人一个人，亚心说：“山里多危险啊！虎啊熊啊的，你一不小心估计就被吃了。”
“我才不怕，我相公是猎人，我住在山上也是为了给我相公洗衣做饭。”
“那你相公呢？”
“下山卖兽皮了。”
“我又渴又饿又累，你这里有什么肉？”
“我相公是打猎的，肉有很多种，你想吃什么肉？”漂亮女人找了找。
“什么肉都可以，你先找来给我吃吧。”
亚心吃饱喝足了，对漂亮女人说：“我现在不渴也不饿了，只剩下累，我要睡觉，你来陪我一起睡。”
漂亮女人又“咯咯”笑了，说：“你真特别。”
“我怎么特别了？”
“你还是少年呢！一般深夜从我这里路过的都是壮年，都是打猎的。他们看见我一个人在屋子里，提出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我睡觉，你吃饱喝足了才想到跟我睡觉。”
“你被很多人睡过了啊！”亚心有些不快，一个被那么多人睡过女人，被亚心强行睡了，不会有多么痛苦的，亚心也不会有多么快乐。
“没有，呵呵呵呵，他们都没能把我睡了。”漂亮女人打了个哈欠。
“因为你丈夫每次都能及时赶回来？”
漂亮女人摇了摇头，叹息道：“谁知道我丈夫什么时候能赶回来呢？我等他等了太久太久了，或许我现在只能等待他的魂魄归来了。你看这座美丽的大山，它是多么美丽啊！白天巍峨翠绿，风吹的声音是呼唤的声音；夜晚的它如此深邃，如我的心一般深邃，如思念一般深邃。”漂亮女人痴痴重复：“如思念一般深邃，如思念一般深邃。”
亚心皱了皱眉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想懂什么？”
亚心想了想，说：“我想知道那些打猎的壮年为什么没能把你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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