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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微臣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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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一落,身边跟着的几个内侍都嗤笑起来,姒意也是眉心微蹙,不曾想他会这般口无遮拦。

她正要说话,原本坐在石阶上的祁烨却猛然起身,急急解释,“你们不许笑话阿意!她与我没关系!她更不喜欢我!”

他神色焦急,生怕别人误会了她似的。姒意想起那一日雨中和他说的话,只觉得一阵心酸。她说的话定然伤了他吧?可即便如此,他到了这个时候,却仍旧在为自己辩解……他们如今所处之境,已然如深陷泥潭一般,还怕他什么呢?再糟又能糟到哪里?不过就是九死一生而已。

思及此,姒意倒也没了什么顾虑,坦然地看着宗政喆,笑着反问,“微臣即便是真的移情别恋了又如何?男未婚女未嫁,微臣的婚姻大事还轮不到五殿下做主吧?”

她话音一落,宗政喆被堵的语塞,怒目圆睁,指着姒意,“你!”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身后传来一道高声通报,姒意一惊,下意识地便扯了下祁烨的胳膊,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边,祁烨惊得像是做梦一般,呆愣愣地跟着她一起行礼。

东晟帝见宗政喆在此处,不由皱眉,沉声道:“你倒是清闲,太傅安排的课业可都完成了?”

这段时日发生的事,已然让东晟帝对羽贵妃母子有些不满,都说伴君如伴虎,如今他哪里还敢像从前一般放肆,连连点头,嗫喏开口,“回父皇的话,儿臣已背会了。”

“哦?”东晟帝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沉吟片刻,才淡淡地问,“为君之道,何以为明?”

他话音一落,宗政喆傻了,他万万没想到皇上会在这里考他,凭着自己的一点记忆,张口结舌起来,“功……功不滥赏,罪不滥刑,谠……谠……”

宗政喆的声音越来越小,有些忐忑地看了眼东晟帝,却见他已然沉下了脸。

“谠言则听,谄言不寐。区区十六个字,也要如此张口结舌!你三哥五岁时便能倒背如流了!”东晟帝恼怒呵斥,皇后连忙上前安抚。

东晟帝朝一侧的高德全挥挥手,“如此不务正业,整日闲逛,简直丢了皇家颜面。将他带下去,禁足宫中一月!”

“父皇,儿臣错了,父皇!”宗政喆吓得面如土色,却为时已晚,还是被两个侍从拖了下去。

皇后在同皇上离开之前却又回身看了眼她,那眼神有些讳莫如深,让姒意莫名不适。

待此处只剩她与祁烨时,姒意才总算松了口气,即便她没看他,可依旧能感受到身侧之人灼灼目光。

姒意轻咳一声,微一抬眸,便对上了一双深邃的凤眸,他眼中还闪烁着细碎的光,似有说不尽的委屈一般。

姒意莫名的尴尬起来,心里也生出一股莫名愧疚,正要开口和他说话,却听祁烨道:“我……我还有些事,我先走了……”

姒意心头莫名一紧,下意识地便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祁烨身形一僵,心砰砰地跳,可想到她那一日的冷漠,却又不敢回头,只怯怯地道:“你……还有旁的事么?”

姒意一愣,忙松开可了手,“没,没事,是微臣唐突了,殿下恕罪。”

祁烨抿抿蠢,微垂的眼眸掩住了无尽的失望。

“嗯,无妨。”他无力地说了一句,却又半晌不动,似乎在等什么一般。姒意心里也有点不好受,可道歉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有点不清楚自己现在心里这种陌生的情愫,明明她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明明她所做的这一切,对他们俩都好,可又为什么心里会愧疚难受呢?是因为他的模样有些可怜么?

姒意轻轻叹息一声,还是转了身,可还没走出两步,身后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还没等转身,便猛地被人抱了个满怀!

姒意双眸微睁,可那人的手却越收越紧,宛如铁钳一般,身上那淡然的玉华香气沁入鼻尖处,让她不禁又想起那一日依偎在他怀里的场景……

“阿意,阿意,我真的好想你,可我又笨又傻,若是再去找你,定然又让旁人笑你,可……”他顿了顿,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哽咽,“我忍不住,每天想你,一见到你我就更忍不住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他慌乱不已,不停地道歉,听得姒意有些心酸,眼里也酸。

“傻瓜。”她轻嗤一声,微微推开他的手,回身认真看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后才无奈地道:“我都是为了你好,你却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倒霉鬼,我不想让你跟我一起倒霉。你就当从来没认识过我不就得了。”

“不!不行!”他有些急,握住她的肩膀,急急解释,“我不怕倒霉的!只要阿意还能如从前一般对我,无论多倒霉,我都愿意。”

姒意心头一动,不禁想到了儿时常听过的一句歌词。

‘快活一生,悲哀一生,谁与我生死与共?’

就在他方才说那些话的一瞬间,她竟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仿佛两人日后真的要同生共死似的。

姒意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想得太多了,竟连一个痴儿的话也要当真。

祁烨见她一直发愣,忙又问道:“阿意,日后我偷偷去找你可好?我定然小心,不会被旁人发现的,这般便不会有人笑话你了。”他说着,又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指,去勾她的,幽怨地看了眼他,声音有些委屈,“我们拉过勾勾的,阿意那时说会时常来看我,是要一百年都不能变的……”

姒意想甩开他的手,他却以为是要拒绝,忙有握紧了不松手。她的手被他握得生疼,有些无奈地抱怨道:“我说不答应你了么?松手。”

“那阿意是答应了?!”

“嗯,日后再不会对你那般了,放心吧。”姒意顿了顿,似又想起什么一般,又加了一句,“微臣也会时常去找殿下的,还是在这等微臣便好……”

她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已经被他抱了起来,祁烨兴奋地无以言表,来来回回只说了一句‘阿意太好了’。

“诶,放我下来!不许胡闹!”她微微板起脸,他忙听话又小心地将她放在地上,可依旧盯着她一直傻笑,直到姒意往前走,才又匆匆地跟上,一会儿在她身后,一会儿又跑到她眼前,一脸兴奋地与她说个没完没了。

……

宗政宣又端起茶盏,可是这口茶却无论如何也喝不下去了。

眼前正是几个女子端庄坐在桌案前作画,他们个个都是秀毓名门,温慧秉心,算是大家闺秀中的大家闺秀了,可宗政宣却突然觉得莫名索然。

他微微侧头,又看了眼门口,可那里却并没任何来人的迹象。他想再疏解一下心头那股不悦发堵的情绪,可却越想越觉得恼恨。

父皇这次为他选妃,是三品以上的官家女子。姒意之父姒云明,曾官居太医丞,正是三品,她虽如今是个女医官,于理于法,她都该来。

可是殿中这十几个适龄女子中,并没有她。

身侧传来宫廷乐师的金奏声,明明是婉转舒缓,可他却听得心生烦躁,以至于皇上问话,他都失了神。

“殿下,陛下在同您说话。”夜风赶紧凑到身侧提醒。

他回过神来,却见父皇母后与满殿之人都在看他。

东晟帝轻捋胡须,轻笑道:“可是这春日之景太盛,把你的心思全引在殿外了?”

“儿臣不敢。”宗政宣的目光落回殿中,这才见面前的几个大家闺秀都已做好了画,一个个地端庄站在那里,目不斜视,正等他品评。

“宣儿,去看一看吧,本宫瞧着各个都是落笔生花呢。”皇后提醒。

宗政宣应了一声,起身走到殿中,去看他们桌案上的画作,花鸟鱼虫,山川树木,应有尽有,的确意境不同,下笔有神……只是,不知为何,他却突然想起,自己那一日拉着姒意,让她看自己作画之事了。

她平日里看似顽皮不拘,可心思应该是敏感的很,像只猫儿似的,委实不该三番五次那般严厉对待。

思及此,宗政宣竟有些后悔,若之前他们没生出什么龃龉来,想必她今日应该会来的。

所以,她嘴上不说,可依旧在与自己生气吧?

宗政宣沉下口气,有些看不下去面前这琳琅画作,只得回身同皇上道:“父皇,儿臣今日有些不适,头疼得厉害,恐怕不能再继续挑评,请父皇恕罪。”

皇后眼中划过一抹转瞬即逝的惊诧,随即才又微微侧身同皇上道:“陛下,臣妾瞧着您也些疲累了,不如去凤藻宫休息片刻,臣妾命人给您做些桃花羹来喝。”

“如此也好。”东晟帝起身,随即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宗政宣,这才与皇后一同离开。

宗政宣出了殿中后,夜风便十分关切地道:“殿下,您这般头疼,不如属下找姒小太医来给您瞧瞧?”

宗政宣脚步微滞,冷眼看他,有些不悦地道:“本宫何时说要她来看?”

“是是,那不找姒小太医,属下去太医院找别的太医来看。”夜风唯诺答到。

“夜风,本宫瞧着你近来倒有些闲,竟起女人的那些揣测人心的本事来了。”宗政宣沉声开口。

“属下哪里敢呀?”夜风讪讪地笑,“属下不过是想为殿下分忧而已。更何况您‘头疼’得这般厉害,属下看着也担心……”

宗政宣眯了眯眼,夜风连忙低头,不敢再说。

……

姒意回府时,已是黄昏。微风轻柔如纱,晚霞炫彩夺目,像极了她曾经最喜欢的盛夏黄昏,她近日来沉郁的心情突然豁然开朗起来,她正想着今日要让王婶做点什么菜时,便被门口停驻的一架金雕玉砌的马车给惊住了。

她又退了几步,看了眼匾额上巨大的‘姒府’二字,心中疑惑,这谁的车?谁来了?

一直等在门口的福叔见她回来,匆匆上前,神色慌乱紧张,还不等姒意说话,便开口道:“大小姐,有贵客已在内堂等候多时。”

“啊?谁啊?”

“是……是太子殿下。”

“……”

姒意匆匆到了正堂时,便见到一抹欣长背影。他手中正拿着一本书在翻阅,姒意大惊,这不就是作晚她看那本医术么?!上面有些人形图画,她昨晚心不在焉,还在上面乱写乱画来着!

思及此,她忙大步上前与他行礼,讪讪地道:“殿下,这是微臣平日里看得医术,微臣在上面有些不堪入目的字,怕污了您的眼,给微臣吧……”

她说着,便要伸手去拿,可宗政宣微一侧身,便让她够了个空。

他头也不抬,一页一页地看,突然翻到一页有图的,那上面的小人儿原本是个扎马步的动作,可却被人在两腿之间加画了几把尖刀,头上还顶着一个大盆,那人头侧竟还有一个圈,圈中有几个小字。

‘草,老子太难了!’

姒意此刻只觉得尴尬的恨不得钻进地缝里,“殿下,这……这……”

她话还没说完,宗政宣却轻笑一声,这才抬眼看她,“看来姒小太医平日里也不曾好好研读医术。”

他语气轻快,倒并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姒意松了口气,看来这次应该不是来找茬的。

她尴尬一笑,“让殿下见笑了,微臣惭愧。”

宗政宣放下那医书,坐在了她身侧,又恢复了一副淡漠的模样。

“父皇今日为本宫选妃。”

“恭喜殿下。”姒意一本正经地道。

宗政宣端起茶盏的动作一顿,随后又‘哒’地一声重重放下,“你可知本宫这次前来,所为何事?”

姒意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是殿下的奔霄又病了?”

宗政宣脸色沉了一半,“那畜生还不值得本宫亲自前来。”

“那……那……是殿下病了?”姒意正色看他,可除了他这副阴沉沉的神色,却不曾瞧出他有什么其他毛病来,方才放松的心情突然变得凝重。

完了,她还想他何时变得这般好说话了,想来是欲抑先扬,又得找她麻烦了。

想到这里,姒意重重地叹口气,无奈地道:“殿下,微臣这是又有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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