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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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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姑母回京且愿为自己撑腰,既有这番话,纾意定了定心,这张氏与二伯父休想逃脱罪责。

这些银钱也是三房该得的,若是卫琅果真重伤昏迷,想必她现下还被关在伯府中任人摆布。她张张看过银契,算下来拢共八百两,约莫一套宅子钱,纾意琢磨着都换成现银,免得再生什么事端,到底银子拿在手里才是稳妥。

还有那地契,也是白玉京内一家地段尚可的点心铺子,可纾意她并不打算留下自家经营,点心果子到底是入口的东西,若这张氏使点儿手段,麻烦可就是她这个新东家来担,还是卖了换作银钱才是。

纾意想好后,将此事和母亲通过气,便命人将这出让铺子的事挂进了牙行,想必过些日子便能将铺子也换做实实在在的银钱。

等银子到手再做些什么呢?

她撑着脑袋正想,却听似雪来报。

“娘子,定远侯府遣人送信来了。”只见她手中捧着门上递来的匣子,正奉给纾意。

这匣子上下两层,上头是一封信并一朵半开的粉芍药,底下则是一匣子乳糖狮儿。纾意笑笑,将那芍药先置于水盆中养着,拆了信来看。

“絮絮吾念,见字如面。数日不见卿心头难耐……”

纾意刚看个开头便觉十分灼眼,她蹙眉将信笺合上,这人写的信为何如此直白?哪怕话本子中也没有如此言辞灼热的,她想了想,又将信展开,若是卫琅有什么要事呢?

“自前日一别,某待娘子佳音已久,府中海棠谢矣,芍药初绽,折之博娘子一笑……”

接下来便是一番伤春悲秋的感叹,加上些子宁不来的幽怨腔调,直看得她牙酸,只以为这卫琅是否写了什么藏头字句藏与其中,耐着性子看过两遍,也未发觉其中奥妙,倒是末尾一段写了之后的端午节宴定是要见到安王,让纾意到时如常便是,不必搭理旁人,一应有他云云。

想必这酸信只为了后头这一段,也罢,她叠了信笺,来尝这乳糖狮子。

卫琅好像知晓她爱甜似的,几次出门都选了她爱吃的点心。这乳糖狮子尝起甜而不腻,入口绵软,她再喜欢不过了,也不知是哪家点心果子铺里制的。

端午节宴那天京内勋爵朝臣皆伴圣驾至太液池旁观龙舟赛,到时再问也不迟。

转眼便至殿试之日,程江沐浴更衣,立在此次春闱榜上有名的举子之间,由内监及宫内勋卫引至集英殿应试。

他颔首垂眸,只压下心头紧张,等着为自身前途再搏一次。

耳中似乎只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他恍惚听见内监唱喏,跟着跪拜皇帝,程江看见殿中地面缓缓经过的明黄袍角,再听得座上珠幔相击之声。

“诸位平身。”

礼部官员同之前会试那般,宣读一番殿试事项,再由内监引至各自的桌案前。

“此次便选试策吧。”御座之声传下,倒显得不那么真切起来,程江暗自舒过一口气,专心倾听试策题目。

正殿置了一百余张书案,东西两侧殿只隔了一层轻薄纱幔,后头坐着的想必是礼部监考官员,皇帝有时下御阶来巡视,程江似浑然不觉,纸上文思泉涌落笔不停。

殿中落针可闻,滴漏轻响仿若次次落在他心头,他搁下笔,待内监将策卷呈予陛下。

阶下举子们皆是颔首静待,等着御阶上翻阅策卷的皇帝垂问。

“江陵郡程江是哪一位啊?前来应答。”

他敛袖抚平衣襟,稳步行于阶下天揖见礼。

“你言‘各处官员,考核为要,是以贤者更贤’,可有细则否?”

程江胸有成竹,他幼时在乡间曾见识不少贪官污吏,皆以为白玉京对其鞭长莫及,各个行事肆无忌惮,多年才被以命拦路而告的百姓报于知州处,最终得以罢官徒刑。

他对答如流,分条列项,援引前朝之例,再据于本朝之法,将官员考核规章细细道来,皇帝不由点头称赞。

“那只有贤者才能当好官吗?”皇帝看了贤字许久,终又问道。

安王领礼部事,此时正坐于帘后听着,听此不由攥了攥拳。

“圣贤有云因材施教,官员也类如此,担教化之责定以贤为要;掌刑狱之责需以心性之坚而明察秋毫;理天时之务必要有观测之能,才、贤、能、德,各有不同,但皆能各司其职,并非贤才能当得好官,不过一字耳。”

“不过一字耳。”皇帝喃喃道,“是啊,不过一字耳,倒是朕……”

程江不知皇帝为何有如此感叹,只能再揖:“学生惶恐。”

“你是个好儿郎,今后定要为国为民好好效力才是。”皇帝敛了神色,笑着让他回案坐下。

阶下举子们离得较远,后半句未听清,可安王却听清了。

他说他错了?皇帝说自己错了?在这贤字一事上错了?!安王额角落下一滴汗珠,他对此心知肚明,父皇说的错,定是去岁贬斥徐老太傅和贤王一事上错了!

父皇会如何?难道想要将徐老太傅一家从暮州召回、再官复原职吗?

那他这一番心思不就白费了吗?徐老太傅门生众多,待他一回京,自己在朝中的助力不就愈发少了吗?好不容易才将贤王拉下马来,不能就此功亏一篑。

他得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安王在纱幔后沉了脸色,只想着回去如何计划。

赵倾今日带着纾意,来京中的马场习马,刚一出门便见卫琅来寻她,她思前想后,便带着卫琅一块去了马场。

姑母只与赵倾说了意儿表妹与定远侯定亲一事,前头张氏的算计是未说的。

定远侯受了伤,如今马也骑不得,她二人便骑着马随于卫琅马车一侧,他挑了车帘,正侧首看着纾意。

“从前未见过娘子穿这窄袖骑装,今日一见,也是十分好看。”卫琅毫不掩饰,直直看着纾意。

“我遣人送去的信,娘子可尽看了?”

纾意侧过头来:“自然看过,乳糖狮子也十分香甜,不知是哪家铺子制的?我也好自去买些。”

卫琅却像有些失落似的:“我若告诉娘子,娘子哪里还会记得我的好?还是不说为好,也好教娘子惦记我久一些。”

赵倾在一旁听得瞠目结舌,她只知定远侯沙场上杀敌无数,却不知私下对着自家未婚娘子,竟是这样一幅嘴脸,她侧过头去,只装并未听见。

纾意听此十分汗颜:“侯爷这是哪里话?我怎会不记得你的好了?”

“那封信,娘子果真看了吗?”他话中透着明晃晃的幽怨,“信中写得明明白白,向来都是我寻娘子,娘子竟一次也不曾寻我?方才还叫我侯爷,竟又是生分了。”

她只想将卫琅的嘴给捂住,大街上便说这样的胡话:“这几日家中事忙,未寻着机会给怀英去信,带端午节宴后,便与侯爷去金鳞池泛舟如何?”

“好,娘子一言为定。”卫琅笑得眉眼弯弯,一看便是心情极好。

她生怕卫琅再说出什么惊天之语,好不容易到了马场,便和赵倾一同驭马而入。

“娘子!”卫琅下了车,在她二人身后喊着略等一等他。

他眼中是满溢的温柔,迎着暖阳而来,缓缓道:“我虽不能与娘子并肩驰骋,但为娘子牵马还是做得的。”

赵倾一人孤零零在前头,后头是那二人牵马卿卿我我,她只觉得今日来错了,何必凑他们这样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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