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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9 辗转反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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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赤司征十郎忽然对佑果说:“要不要来我家坐坐?”

佑果整个人几乎呆住,他一瞬间以为赤司不是在说“来我家坐坐”而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佑果原本是躺在家里沙发上看电视的,顺便还拆了包薯片吃,现在听到赤司的电话他连自己最喜欢的青柠味薯片都没来得及吃,直起身子问:“去你家?”

电话那头的赤司皱了下眉,他以为佑果不愿意。

“你不想么?”赤司顿了顿,又说:“不想去祖宅,也可以去别的地方。”

“这倒不是……”佑果抱着抱枕,口吻轻快起来,“我只是有些惊讶而已。”

赤司却说:“没什么好惊讶的,我不是已经去过你家里很多次了么?”

佑果却轻轻笑了一声,他觉得还是不同的,他的家里来过很多朋友,并没有特殊的地方,但赤司的家迄今为止从未有人去过,所以他这个第一人就显得格外特殊又特别了。

赤司问:“所以你来么?”

佑果当然回答:“你邀请我,我怎么会不去?”

赤司让户田司机来接佑果,佑果换好衣服下楼,打开车门却发现赤司也在。

佑果怔了一下,坐到旁边说:“我还以为你在家里呢。”

赤司说:“我可以在家里等,不过我不太想。”

佑果没多想,随口问:“为什么?”

赤司征十郎沉吟了片刻,佑果以为他是在组织语言,结果却发现赤司避开了他的眼神,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看上去竟然有些紧张。

紧张这个词出现在赤司征十郎的身上实在滑稽,佑果微微一愣,听到赤司说:“我想快点见到你。”

佑果原本只是愣一下,现在是彻底呆住了,简直像个木头人。

实话说,如果赤司征十郎和佑果搞些拉扯或者玩玩暧昧,佑果那可是得心应手丝毫不惧,但是他突然玩儿直球纯情,佑果便忽然手足无措了。

“是、是么?”佑果竟然感觉有些坐立难安,如坐针毡,他不自然地摸了摸脸,然后慢慢勾起一个笑。

他很难不笑,毕竟那可是赤司征十郎!赤司居然也会说这种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

佑果很想见见赤司别的样子,如果逼他说出更多就好了,于是冷静下来后便忍不住凑过去继续问:“除了快点想见到我,还有别的理由么?阿征?阿征?”

佑果喊赤司名字的时候声音放的又轻又软,他还刻意凑近赤司耳边说话,所以每次出声,声音伴着吐息吹到赤司耳朵上,好像有人拿着羽毛在赤司耳道里轻轻瘙痒。

赤司征十郎全身都绷紧了,他垂下眼克制地握住佑果的肩向后推,低声说了句:“好好坐着。”

佑果被推开的时候也不挣扎,哼笑着不动了。

……

赤司的家位于京都一处年份久远的古宅,因为年代久,所以建筑还保持着原汁原味的日式风格,院子里搭建

了充满禅意的枯山水。

不过佑果对这些充满艺术气息的观赏物不感兴趣,他被赤司带着去了卧室。

佑果坐在房间的沙发上,赤司此时问他:“有什么想吃的么?”

佑果想了想,如实说:“都可以。”

赤司征十郎点了下头,便道:“那我出去让他们随便准备一下。”

赤司离开房间,卧室里只剩下佑果,佑果一个人呆着无聊就随便看看,赤司的卧室摆设干净整洁,墙上挂着几幅相片,放在书桌旁的木质柜子上则陈列着若干年来赤司获得的大大小小的奖项。

他看着柜子上几乎放不下的奖杯和奖状迟迟没有说话,别人看了这些密密麻麻的优等大概率都会震惊于赤司征十郎的优秀,但佑果看着看着,神色却有些肃穆。

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赤司站在旁边说:“需要我介绍一下都是什么奖项么?”

他谈起这些样子很平静,仿佛那些奖项不是他取得的荣誉,而是些不值一提的东西。

佑果说:“不用,我都看得到。”

奖项上一般都会写明是什么荣誉,佑果目光一个个扫过那些被描成金色的字,金闪闪的奖杯,他应该为赤司获得的荣誉感到与有荣焉,但似乎有一股气堵在他的心口。

过了好半晌,佑果才终于说出口。

“你拿了这么多奖。”佑果偏过脸看赤司,那双眼睛里有惊叹,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让赤司说不出的情绪。

佑果问:“你应该很累吧。”

没有人问过赤司征十郎累不累,在所有人眼中,赤司不管做什么都应该是完美的。

因为他可是姓赤司!好像他只要姓赤司,所以拿到优等就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没人会在意赤司是不是为了第一名学习到深夜,是不是为了篮球部的优胜保持最重最长的训练。

因为他每件事都做的很好,所以大家都不记得赤司征十郎为此付出过的努力,而是说:“啊,真不愧是赤司君。”

可是佑果看着那满墙属于赤司征十郎的荣誉,却隐隐看到那些荣誉背后赤司征十郎的疲惫与辛苦。这些奖项绝不是只要动动嘴巴就能拿到的东西,谁会知道赤司征十郎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多少汗水?

赤司征十郎没有回答累不累,他好像有些诧异,但很快恢复平常,只是笑了一下,淡淡道:“从没有人问过我这种问题。”

“那我现在问你。”佑果抬手抚上赤司的脸颊,轻声问:“阿征,你累不累?”

赤司征十郎会回答不累,但他现在是佑果的阿征,所以他只顿了片刻,同样低声说:“当然会累。”

两人在一起待了挺久一段时间,中途有佣人上了两次茶点,佑果吃了不少点心,因此有些胀肚,频频看向赤司示意要出去走走。

赤司淡淡评价:“我已经说过你要适可而止了。”

佑果抱怨:“谁让你家的点心太好吃。”

赤司便很无奈地看着佑果,他能怎么做?只能起身对佑果说

:“出去走走吧。()”

佑果便乐陶陶地起身和赤司出了房间,两人经过客厅时,佑果很难看不到挂在客厅墙上最中央的一幅巨大相框。

相框里的合照只有三个人,佑果在相框前站住,看着被放在母亲膝头上的红发男孩。

他对赤司道:那是你吧??()_[(()”

赤司嗯了一声,同样仰起头看着这幅相框,眼中看不出什么,“我五六岁时拍的。”

佑果看着照片里的赤司,照片里的赤司年纪还小,被养的白白胖胖,笑起来也暖融融,一点也看不出这是现在冷酷的赤司。

佑果有些感慨:“你小时候多可爱啊。”

赤司只说:“那时候还小。”

因为年纪小所以没有一切烦恼,所以才能笑的那样明媚灿烂,而现在的赤司征十郎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露出那样的笑脸了。

佑果心里因此有些说不出的遗憾,赤司一旁看着,便问:“你喜欢?”

在回答之前佑果已经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点完佑果才觉得不对,赤司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主要还是因为那是小时候的你。”佑果立刻改口,表情很是认真,“如果是别人,我才不会喜欢呢。”

佑果总是很会说话,赤司征十郎揉了下佑果的脑袋,两个人去到院子里随意走走,发现院子里还有一处恒温的玻璃花房,花房里姹紫嫣红,佑果清楚地看见里面种了不少昂贵又珍稀的植株。

“那是我母亲的花房。”赤司给佑果解释,“她去世后有专业的花匠代替打理,不过我不经常进去看。”

这座花房是赤司征臣为赤司诗织建造的,因为赤司诗织很爱花,她的生命也如盛开的花一样绚烂美丽,年幼时的赤司常常会牵着赤司诗织的手去花房里读书,但赤司诗织去世后,赤司征十郎踏入这座花房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赤司诗织不在,这座花房本来也没有存在的意义,可他和赤司征臣都默认将这座花房保留下来,好像这座花房还在,赤司诗织也还在一样。

但不管是赤司征臣还是赤司自己都很少再进这间花房,有次深夜赤司曾见过自己的父亲从这座玻璃花房中走出来,总是高大威严的赤司征臣头一次露出那样仓皇失措的样子,几乎称得上落荒而逃。

赤司征十郎明白那是为什么。

垂在身侧的手被人轻轻握住,赤司蓦然回神,发觉佑果正静静地看着他。

“抱歉,走神了。”

佑果很体谅地摇了摇头,“没事。”

两人还要再走,却听到院子里传来车辆行驶的声音,能来这座宅邸的人除了赤司征臣不作他想,赤司虽然还没有想过让赤司征臣和佑果见面,不过此刻碰到,他又觉得好像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机会。

佑果也听到声音,问赤司:“你家里人回来了?”

赤司点了下头,他不知在想什么,忽然问:“要见见么?”

突然见家长对佑果来说比较陌生,不过他也没什么畏惧的心理,

()反问赤司:“那见面用什么身份?”

朋友还是恋人,这值得好好商榷。

然而赤司征十郎沉吟片刻,轻轻握住了佑果的手。

“还能有什么身份?”

佑果看了眼赤司波澜不惊的表情,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刚才的赤司帅到了。

赤司征臣下了车朝里走,果然和在院中的赤司征十郎以及佑果碰面,或许是第一次遇到赤司带朋友回家,赤司征臣表情闪过一丝很明显的惊讶,尤其目光落在赤司握着佑果的手上,那丝讶异便更加具像化。

但赤司征臣不愧是商场里纵横多年的巨鳄,即使心里有了些猜测,但他还是很快收敛表情,面对孩子的朋友自然不用露出面对商场上对手时会有的冷淡神情,赤司征臣态度竟然出奇的和气。

“是征十郎的朋友么。”赤司征臣说:“难得他会让同学来做客,你好好玩。”

佑果也一改在赤司面前骄纵的性格,乖乖崽一样地应声:“好的,伯父。”笑容比花房里的花还灿烂。

赤司征臣和佑果短暂交流两句,佑果竟也能一一对答如流,直到赤司征臣满意地点头离开。

和赤司征臣这种人说话实在很费精力,佑果刚舒口气,扭头就看到赤司征十郎意味不明的视线。

佑果直接问:“怎么了?”

“没什么。”赤司说,“我以为你和我父亲说不了太多话。”

赤司和赤司征臣到底是父子俩,所以赤司也很清楚他的父亲究竟是什么性格。

以赤司征臣的性子,能陪学生说这么久的话也不简单。

佑果便咧嘴一笑,笑容颇为得意:“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可是很讨人喜欢的!”

很讨人喜欢的佑果晚上便留在赤司家中吃饭,其实不管是赤司还是佑果都没有留下来的打算——他们本来想出去吃的,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有赤司征臣在两个人总是不大自由。

只是身体还没动,赤司征臣便已经从楼上走下来,看到准备出门的赤司征十郎和佑果只淡淡说了句:“出去做什么?想吃什么让家里的厨师做。”

赤司征十郎想说些什么,却被佑果按下。

佑果笑眯眯地看向赤司征臣,从善如流道:“那当然好,伯父,我想吃什么都可以点么?”

赤司征臣只定定地看了几秒微笑的佑果,然后也轻轻露出个笑。

“当然。”

赤司家的宅邸很大,所以餐厅也很大,餐厅里摆着一张长桌,赤司和佑果坐一端,赤司征臣则坐在另一端。只是菜还没有上桌,赤司征臣却忽然对赤司说:“征十郎,帮我拿一瓶酒来。”

赤司征十郎桌下握着佑果的手,他已察觉到自己父亲这话背后不只是拿酒那么简单,更何况佣人就在一旁,又何必让他去拿?

但是赤司征臣的目光极有压迫性地看来,看上去威严的不容反抗。

赤司征十郎并不畏惧赤司征臣,他正要说话,身边的佑果捏着他的指

尖轻轻晃了晃。

这是很有安抚性的动作(),即使佑果一句话没有说5(),赤司征十郎还是很快知道了佑果的意思,他下意识朝佑果看去,佑果朝他轻轻摇了下头,于是沉默之后,赤司征十郎从容起身去为赤司征臣拿酒。

餐厅里便只剩下赤司征车和佑果两个人。

两个人谁都没有先说话,佑果感受到赤司征臣注视着他的视线,那是一种带有审视和评估意思的目光,佑果不禁想笑,因为他想起来赤司第一次见到他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赤司征臣便问:“你为什么笑?”

佑果说:“我只是在想,伯父和阿征果然是父子。”

赤司征臣则轻轻扬了扬眉,“我们本来就是亲生父子。”

“所以伯父想和我说什么?”佑果直接问,“你应该不是单纯让阿征拿酒,而是想和我说说话吧?”

赤司征臣也不意外佑果猜出他的目的,他倒是很淡然地说:“我想,你和征十郎不止是朋友。”

佑果虽然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他坦然地对上赤司征臣的目光,丝毫不惧这个比他多活出几十年时间的成年人。

“伯父想说什么?”佑果玩笑似的说:“如果是让我离开的话,我可能做不到。”

赤司征臣虽然意外佑果的胆大,但同样有些欣赏,他喝了口水,淡淡道:“我不会做这种事。”

当年赤司征臣和赤司诗织的结合也没有得到他父亲的认可,可赤司征臣难道会在意他父亲的看法么?如果在意,赤司征十郎又岂会出生。

所以在察觉到赤司征十郎和佑果的关系后,赤司征臣冒出的情绪竟然不是儿子找了男友的愤怒,而是欣慰,欣慰赤司征十郎居然也到了这个年纪,虽然和他想象中的场景有些许偏差,但赤司征臣又不是什么食古不化的老头子。

这下诧异的人变成了佑果。

他仔细地观察赤司征臣的表情,竟然真的从中看不出排斥之类的情绪,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笑,后面赤司征臣和佑果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等到快要结束,佑果已经变得十分轻松。

“我还以为伯父你会对我放狠话之类的。”佑果自己在脑子里上演了一场大戏,结果没想到都是自己想象。

“什么狠话?”赤司征臣瞧着佑果古怪的脸色,有些冷幽默的说:“给你五千万,离开我的儿子?”

佑果着实被惊到了,看不出来老成持重的赤司征臣居然还知道这些!

赤司征臣却意味深长地说:“这些是我过世的妻子和我说过的话。”当时赤司征臣听了只觉得好笑,可现在想起又有些怅惘。

赤司征臣道:“但如果我真的这么说呢?”

佑果便眨了下眼,他笑起来很灵动,眨眼时又带了一点坏坏的劲头。

“阿征怎么才值五千万?至少也要五个亿!”

赤司征臣也不知道佑果是胆子大还是对钱没有概念,可他同样也看出佑果只是接他的玩笑话,于是说:“如果要分开你们要五个亿,那你还是好好和他在一起吧。”

于是等赤司征十郎有些担忧地拿着酒回到餐厅,却发现佑果竟然和赤司征臣神情自如地谈笑风生了。

赤司征十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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