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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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斯黑尔金。
作为威尔斯特地下黑帮最大的聚集地，斯黑尔金的夜晚与其死气沉沉的白天相比，简直就像是狂欢。
这里的黑帮昼伏夜出，老鼠一般三两聚集。而今夜，是他们下一任“城主”诞生的日子。
在这里，争夺权力的方氏简单明了：拳头。暴力，才是他们信奉的宗旨。
斯芬克斯拨开人群，在擂台边上找到了那个跃跃欲试的小家伙：“金，现在到你上床睡觉的时候了。不按时睡觉的话，小心长不高。”
“可是斯芬克斯，今天是擂台比武的日子。我想看看谁会成为我们新的老大。”金一脸遗憾的样子，又向着她撒娇，“拜托，就让我留下来看看吧。我一定乖乖的，什么事都不会惹。”
“那也不行。”斯芬克斯一把捂住她的眼睛，将她抱小孩似的抱起来，“谁成为老大都和你这个小泼猴没关系！回去睡觉。"
可还不待她走出去几步，面前的人突然就堵住了她的去路。
“呦！这不是我们伟大的斯芬克斯吗？今天怎么赏脸回到斯黑尔金了？”身后，男人尖利的声音与讥笑响起来。
斯芬克斯不用猜都知道他是谁：地下老鼠的头子，斯黑尔金的臭虫——默德。
可她并没有搭理这只臭虫，而是扬起嘴角来对金轻声安慰道：“我们回家。”
但事实并不尽她意。只是下一刻就多出了四五个人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而后，默德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别怂啊斯芬克斯，我今天不会做什么的。”他意有所指，猥琐的笑道，“我今天只是想和你好好地叙旧。”
闻言，斯芬克斯猛地咬紧了牙关。脑海里，十年前的那天雨夜，肮脏的下水道，恶臭的粪便，无情的嘲笑和她无力地哭喊，一切的一切，所有肮脏的画面和声音像是黑色的沥青，灌满了她的四肢百害。
可蓦地她又笑起来：应该庆幸吗？如果不是他，不是他们的侮辱，她到现在都有还是那个软骨头的竹节虫。
“叙旧？不知道我们有何旧好叙。”
“很多。我们可以高谈阔论，畅所欲言。”默德看似在做出邀请，可他言下之意，却并没有他所言那般美好。
斯芬克斯没有看他，只是扬起笑来，笑里满满的讥讽：“我看不必了，我与阁下没有什么好谈的。”
言罢，抬脚正欲走。却不想挡在她身前的那几名壮汉突然上前了一步，将她逼停了下来。他们面露不善，挑衅的瞪着她的眼睛，呼出的热气洒在斯芬克斯的脸上，叫她几欲作呕。
“滚开！”斯芬克斯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
刹时间，火药味四起。
“斯芬克斯，你还以为你是个说一不二的富家千金？”默德的声音里满满的嘲讽，讥笑道，“可事实是，你那个无能老爹早就死翘翘了，你老娘也去给他陪葬了。你那有那么好的命，能像你的瘫子哥哥一样去给皇帝当看门狗？醒醒吧，你早就变成斯黑尔金的臭虫了！加入我的帮派，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他的这些话让斯芬克斯想起了那些她以为早就葬进了时间里的回忆。母亲的脸早就已经模糊了，就连声音也叫她记不起来。她只记得那夜里冲天的火光，父亲的鲜血渗进家里嵌花地板的缝隙里，大夫人尖叫着被人绑了起来。或许是应该托这混乱局面的福，母亲有机会将年幼的她丢出来。
斯芬克斯只记得母亲有飘然到腰间的漂亮的金色头发，只记得她对自己说要活下去。却不记得她为什么又转身回了去，也不记得她为什么选择葬身在火海里。
这些记忆让斯芬克斯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甚至是暴怒的瞪着那些围堵着她的人，像一匹浑身戒备的野狼。却只是与之对峙了几秒，她又蓦地不再锋芒毕露了。
她并没有与他们硬碰硬，而是挤开了身旁一侧的人，向着擂台区最边上的集装箱走去。
周围有很多人都是默德的帮派，他们用挑衅的目光指高气昂地盯着斯芬克斯，还故意用肩膀不怀好意地撞上她的肩膀，胳膊，甚至是胸脯。
可斯芬克斯就像是根本不在意他们的挑衅一样，抱着金走到集装箱前，一跃而上，将金放到了集装箱的最高点。
向来自诩“无所畏惧，胆子比初生牛犊还要大”的金此时有些露怯了：“斯芬克斯，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可斯芬克斯却笑着摇摇头，温柔道：“小朋友这时候应该睡觉了。闭上眼睛，呆会儿我接你回家。”
看到斯芬克斯缓步向自己走来，默德唇角勾起既是嘲讽又是自大的笑，满意道：“对，这才是我的好”可最后一个“狗字还未来得及吐出来，就又被一记重重的拳头打进了喉咙里。
斯芬克斯转转手腕，看着那只被自己一拳打得吐出鲜血混着黄牙的臭虫，轻蔑的笑了笑。
默德连着退了好几步，只觉得自己嘴巴里掉了些什么。吐出来一看，是一颗牙。
“你敢打我！”就像是话本里的狗熊反派一样，默德气急败坏地说，“你找死！”
可斯芬克斯并没有回答什么，也没有做什么，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而后猛地一个闪身接住了默德气急败坏的拳头。
紧接着她的第二拳，重重地打到了默德的肚子上。但她并没有给默德叫痛的机会，而是猛地将默德的手连着胳膊狠狠扭了一圈。默德便怪叫着跪了下来，嘴里却依旧叫嚷着不入流的脏话，冲着他帮派里的那些小弟们破口大骂：“你们几个狗娘养的怎么还不动手！”
直到现在，那些走狗们才猛然间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意识到这是他们的老大被人打得跪地不起了，怪叫着冲了过来。
混战一触即发，其余无关之人竟都或自觉或被拥挤着退向四周，将混战的区域围成一个圆，就像是在为他们搭建擂台一样。
今日的斯黑尔金过分的安静。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等下从混战中从走出来的人，就将是斯黑尔金的下一任“城主”。乾坤未定，他们不需要为任何一方出手，更不需要为任何一方呼喝加油。
明哲保身，是他们这些局外人避免伤亡的最好选择。他们只需要在新任城主诞生时高呼他的名字，对他俯首称臣就好了。
在斯黑尔金，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打打杀杀。更多的，是需要在乱世里苟且偷生的普通人。
斯芬克斯灵巧地从挥舞的拳头里抽出身来，一把扣住那只即将挥到她身上的拳头，接着一拳打到了它主人的眼睛上。在那人怪叫之际猛地闪身，一拳送到了那个妄图偷袭她的男人肚子上。紧接着重心下移躲过了身后直攻她后脑的拳头，接着又是一拳捶到了那个人的肚子上。
却不想这只是那些人声东击西的策略，她刚一拳送到那人身上，就猛地被人从身后一把锁住钳制住了动作，就像是巨大的镣铐一般根本挣脱不开。
金在集装箱上早就坐不住了，急得都快要跳起来，忍不住大喊斯芬克斯的名字，却被人一把捂住了口鼻！
斯芬克斯用力挣了几下试图挣开那人却根本无能为力，却猛然看见前边有人邪笑着挥起拳头打了过来！她心里一惊，猛地跳起，借着身后之人的力量支撑住身体，一脚横踢到了前面那人的脸上。
但奈何身上的桎梏太牢固了些，即便是这样也没叫那人松开手。斯芬克斯皱了皱眉，猛得重心下移向后一个肘击打到了那人的下巴上。又猛地一脚，踹到了前面那个跃跃欲试之人的胯下。
抬头，却突然发现原本被自己安置在集装箱上的金竟然消失了！
斯芬克斯刹时间慌了，焦急地寻找着：“金！”
可回应她的并不是金的应答，而是被人从身后猛地端了一脚！可她还来不及看清那人是谁，就被人锁了喉！
窒息缺氧的眩晕感几乎要让她昏厥，叫她死命挣扎着，扣抓着那条死死锁住她喉咙的手臂。
生理性的盐水逐渐蔓延上来，视野逐渐模糊，朦胧之间，她看见有人从胸前拿出了什么，明晃晃闪了一下。
人群里有人惊呼一声。
却只听见砰砰两声，紧接着就是刺耳的尖叫。喉间锁着她的那股力道猛地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倒地的沉闷声响。
空气凝滞了几秒，而后不知从哪里开始暴乱起来。
斯芬克斯抬起眼睛。在她面前，默德举着那只鲜血淋漓的手，惊慌失措地瞪着她的身后，像是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
而他的脚边，安安静静躺了一只被血染红的匕首。
她不由得也跟着看过去。
她的身后躺着一具死尸，尸体下蔓延出来的红色的血像是一条涓涓不止的小溪。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起来就像是还来不及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断了气。
远处，高摞起的集装箱上站了两个高大男人的身影，正好将与之平齐的电灯的暖橙的光挡去一半，叫人无法辨别来者何人。
而其中一个男人的怀里还抱着一个身形看起来约莫六七岁的孩子。
那个孩子急切切地出声：“斯芬克斯！”
是金！
“金！你没事吧！”
“我没事！是大叔叔来了！”金如此喊道。
闻言，斯芬克斯蓦地皱了皱眉，这才向那个“大叔叔”看过去。
“大叔叔”举着的那只枪枪口还冒着薄烟，看来这两枪就是他打的。
可他却没有说什么，身体笔直得像一座大理石的雕塑。却是他身旁抱着金的那人突然扬声，却是对着默德说的：
“默德帮主，在选拔赛上用刀，您是不是犯规了？”
“小心教坏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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