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四.沉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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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从满身是血开始的。从体内流出的汗量非同寻常，呼吸也早就浅得难受了，心脏仿佛被刀切成两半一般疼痛。我透过屋顶的栏杆，望着阳光，阳光就像一只被压扁的青蛙，在水泥地上抽动着，浮在血泊中，但她的眼睛仍然瞪着我。我的手抓住扶手不敢松开，身体向前倾，动弹不得，取而代之的只是凄惨的呻吟。

是向葵。应该是跳楼自杀的日向。她长发随风飘动，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扶着栏杆爬了上去，脚踩在屋顶的边缘，张开双手向前倒下。

又在我面前跳了下去。柔软的东西掉落下来，发出凄惨的破碎声。我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转向正下方。阳光下的尸体流着新鲜的血潮，四目相对。

一遍又一遍，没完没了。向葵在我面前不停地跳下去。向着蔚蓝的天空，张开手，摔下来，沉入红色的大海中。

是第99次，还是第100次?

我终于发狂了。我不想再看了。虽然这么想，但视线还是不由自主地往下走。被染得通红的尸体，熟悉的女人的脸，雪白的，从嘴里流着血，用怨恨的表情看着我。最后对我说：“一起来吧!”

“啊?!不要不要不要!”

被自己穿透性的叫喊惊醒了。接着是从下面上来的房东的怒吼。眼前是看惯了的破旧公寓，天花板上满是脏污。

啊啊啊啊……我发出恐怖的声音，双手捂住脸。突然从嘴巴和鼻孔里呼出热气，总算从噩梦中解脱了，我松了口气，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呼吸还没调整好，很难受。明明已经做了无数次那个梦了，但是在梦中连做梦都不觉得是梦，被梦魇惊醒的时候才知道是梦。

一切都太真实了。噩梦中出现的向葵的尸体，红色血流不停。

一想起来，胃液就会从喉咙深处涌上来。我像逃离棉被一样爬了出来。我背着一股沉甸甸的倦意，手扶着墙壁走向盥洗室。头昏脑涨浑身发热。

因为是夏天，热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好像感觉不一样，身体里好像有一股热气。反正最近都是这样，已经习惯了。

我挠了挠头，发现自己满头大汗，浑身黏糊糊的。

咦?我回来的时候换衣服了吗?对了，几点回来的?记忆有些模糊。

我看着镜子前那张血色不佳的脸，打开水龙头放水。

昨天应该上夜班了，总觉得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双手蓄满自来水，想把脸沉入水中的时候。

我觉得自己的头一下子变轻了，就这样踉跄了一下，视野开始旋转。

“你没事吧?”

虽然觉得很危险，但是气力跟不上，我没有被动就那样随着重力倒下了。

“蒙田。”

伴随着带着焦急的声音，我背后感觉被人支撑了。一个不应该在这里的人，用担心的表情看着我。

又是梦啊。我闭上眼睛，两秒后再次审视那张脸。

不是梦。是真的。

酷热的午后。不知道为什么，王波在我家的更衣室里。

我吓了一跳，意识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