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三.低着头的女人（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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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即使太阳升起，树海也没有被完全照亮。弥漫着潮湿的空气，树木交织成的昏暗，无论白天黑夜都让人毛骨悚然。

一觉睡到午后，难得妹妹不在，我就静静地醒来了。

昨天的那个男人，到底怎么样了呢?那个寂寞的背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我抬起快要重叠的眼皮，看向房间的墙壁。破旧的墙壁上贴着一张照片。那是我和向葵的照片。

大概只有这张是两个人唯一的留念。那天，在破烂中发现的照片，总不能就这样关进壁橱里。我把它贴在墙上，不是出于怀念之类的心情，而是我想告诫自己才这么做的。

不要忘记，不要忘记。为了把自己是个多么残酷的家伙铭刻在心。也许是向葵让我做的。

照片中的向葵硬抱着我的胳膊，露出了笑容。与之相对的我，则面不改色地扭过脸去。多么糟糕的照片啊。

这个是学校文化节时的照片。当时，不管我怎么劝她别跟着我，向葵还是执拗地追在我身后。于是，其中一个同伴开玩笑拍下了这张照片。他们说‘哇，简直就像情侣啊’。大家都这么说，我觉得很不高兴。

拍摄这张照片是在向葵死前不久，她到底在烦恼什么呢?她总是游手好闲，不在固定的圈子里，几乎和任何一个群体都能混在一起，所以我想那并不是孤立或欺凌。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好自杀的？

“为什么那个时候你不相信我？”

那时，出现在我面前的，也许真的是向葵。这或许就是向葵自杀原因的答案，都是我的错，全部都是我的错。因为我伤害了她，所以……

我确实没能看出她发出的求救信号，我没注意到。向葵可能是在向我求助，她可能觉得我一定会帮她的。

就像头顶被泼了墨汁一样，我的心情一片灰暗。如果能回想起那天的一切，就能知道真相了吗?向葵为什么会死，我一直在追求着真相。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心情越来越强烈，对向葵的罪恶感越来越强烈。真的是我杀的吗?还是有其他的理由?不过发生了那样的事，我肯定和她的死有关。

找不到答案的自问自答。无论怎么绞尽脑汁，心情都无法放晴，说实话，我已经疯了。我要待到什么时候?这样就可以了吧。没有出口吗?从今往后，就一直没有答案了吗?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用手捂住双眼，想象着。如果能像好莱坞电影那样穿越时间的话，我一定回去狠狠地揍那天的自己。

“看来你平安回来了。”

工作时间已经过了一半，店内空无一人，更衣室里回荡着嘲讽的笑声。做完了所有要做的事情，和平川两个人休息了一会儿，不久前还在喋喋不休的她突然沉默了，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倒也不能说是毫发无伤，嗯。没有带坏人回来吗?”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额头上的创可贴和胳膊上的绷带，嘴角尖锐上扬，微微一笑。

出来了。平川(母亲)，雨田。通过压缩自己的意识使之接近于生灵，以女儿的身体为媒介，出现在我面前。表面上看还是平川的样子，但里面的东西完全不同。原本柔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眼神也变了，语气也不再是平川的了。一开始还不敢相信妈妈会附身在平川身上，不过最近已经习惯了。

“你不用操纵你女儿的身体来对付我。”

“听起来真难听。她说已经得到了许可，想和你说话。”

“啊?”

“树海怎么样?说说感想吧。”

雨田笑眯眯地问，像是故意挖出不愿回忆的东西。我一边用打火机点烟一边说。

“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