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桃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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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春分，天晴气朗，一袭黑衣，一袭白衣，行于市集，如闲庭漫步。
“姑娘，那家的桃花糕很好吃。”黑衣青年突然指着一家卖点心的铺子四月斋。四月斋店门口种着几株桃树，冶艳靡菲，隐然带着阵阵令人陶醉的花香。
四月斋铺面不大，门庭若市，顾客大排长龙。长街最少有间五十店铺，就属这家最热闹。
黑衣青年打声招呼跑去排队，文子茵便站在桃树下乘凉，悄悄运气，心无旁鹜，耳中时不时听到几句关于某人外表的言论。
她的一个大周天运行完毕，张开疑惑的眼，旁人对某人的评价极高，夸他仙人貌，
黑衣青年亦拿着油纸包走来，脸上带着温柔缱绻的笑，确实相貌出众，修长的手指托着桃花糕递来，吟道：“桃花嫣然出篱笑，似开未开最有情。”
文子茵故意道：“公子说啥？我听不懂。”却毫不客气的把桃花糕接过来吃，随口道：“桃花有活血止痛，美容美颜的作用，配以核桃粉做点心，不错不错，甜而不腻。”
其实桃花还有一个功效，利尿消肿，文子茵觉得说来煞风景，莫名有些矜持。要在平时，别说利尿，就是通便，她也能说得顺畅无比。
黑衣青年笑道：“姑娘聪颖，有所学有所不学，懂糕点就行了。”
待文子茵吃完一块桃花糕，黑衣青年又若无其事的提议：“邻城田城的吊锅菜很好吃，姑娘可要去尝尝？”
文子茵对美食是很心动，却怕再跟这个引人注目的男子相携而行：“不去。”
试炼门外。
刘子骏、文子菁等人不解的问傅添，“八师弟，你这是什么试炼？吃桃花糕？吃吊锅饭？”
傅添故作高深莫测：“师兄师姐莫急，好戏在后头。”
试炼门内。
阳光灼灼，桃花芳菲。
黑衣青年走到桃树下，和文子茵并排站着，轻轻抬手，一朵粉色桃花落于掌心，一双桃花眼专注地看着眼前人：“那姑娘打算做什么？”
文子茵不敢与那双过于好看的眼眸对视，转头看着远处，不想答话，舌头却不听使唤道：“我想去领悬赏令。”
说完文子茵差点赏自己一耳光：为什么要告诉他啊？！应该让他赶紧滚犊子。
“我也去。”黑衣青年本想把桃花抛到文子茵发间，却被她灵巧躲开，小手一扬，拈花在手，托在手心，倒也不好辣手摧花。
“你不……”憋了半天，文子茵蹦出一句：“不许和我抢悬赏令。”
又想赏自己耳光了：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赶他走呀。
“当然，我只是跟去看看。”听她这么说，黑衣青年轻笑一声。“对了，相识一场，竟没跟姑娘互道姓名，我叫凝华。”
凝华？！魔教黑执事？！
文子茵本来想让这个三番两次企图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赶紧消失，闻言却将这个打算咽下肚。
这可是一个她敬仰的人物啊，傅添说凝华了不起，十五岁就有元婴期修为，与她旗鼓相当，明明可以有光明的前途，为什么堕入魔教，是为仇恨？还是一时失足？
这下别说让人走，文子茵反而恨不得黏上去：“凝公子，要一起御剑吗？”
“好啊。”凝华见她突然和颜悦色，倒有些诧异，目光不明所以的凝视着她了一会，欣然同意，“不过，姑娘，你不打算说名字吗？”
“我叫文子茵。”她都要求一起御剑了，还会把名字掖着藏着吗？
凝华悠悠的看着她，道：“好名字，可是取自《小戎》？”
文子茵一听这问题就牙疼。
因为这首《小戎》，是某位有才华的女子写来怀念出征丈夫，浓情蜜意得可怕，尤其是其中三思含义惊人：
一思夫君人品好，温和如玉一样。住在木板搭的房，让我心烦又忧伤。二思夫君人品好，他在家时多温暖。何时是他归来日，让我对他长思念。三思夫君人品好，若醒若睡心焦躁。安静柔和好夫君，彬彬有礼声誉高。
文子茵沉默半晌，才面无表情道：“什么《小戎》？！没听过。”
她幼时曾不解：爹娘也不是饱读诗书的人，怎么就碰巧给她取了这个名字？取名也不查查出处吗？长大后就明白了许多：她的名字，就和她的生辰，她的笈开一样，或许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重要，所以就随便起，随便叫了。
凝华见文子茵的脸色瞬间阴沉，不再打趣，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见她默默跟在身后，没有拂袖而去，才松了口气。
两人走到僻静无人之处，文子茵丢出墨玉剑，踏剑飞起，犹如凌云仙子一般。
凝华右足轻轻一点，飞到她身后，脚踏墨玉剑的三寸剑尖站稳。
文子茵一惊，脚一软，墨玉剑差点一个倒栽葱落地，“凝公子，你，你干什么？！”
凝华本来极有风度的负手站在她身后，两人相距一臂，墨玉剑突然颠簸，他向前撞到她的背，抓住她的肩膀，运气助墨玉剑平稳，才道：“怎么了？不是文姑娘主动相邀，一起御剑吗？”
文子茵怒道：“我只说一起御剑，又没说一起御我的剑，你还不让开？”
这无理的登徒子，分明是故意的！
凝华一脸无奈，叹道：“好吧。”随手抛出一柄朴实无华的黑剑，剑鞘上有深浅不一的纹路，仿佛用刀镌刻而成，看不出有什么含义。
文子茵凝目看黑剑，足下没有感到丝毫震颤，凝华已飞身跃到黑剑上。两人一起飞至高府大门口。
高府刚刚贴出新的悬赏令，许多修真新秀闻名而来，正人声鼎沸。
高忱抬头又见文子茵翩翩御剑而来，还带着一个青年，连忙一把揭了新鲜出炉的红榜。
高府门口候榜的众人，听说了这个初出茅庐的女赏金猎人的事迹，不但敢和高手榜排名第二的高忱叫板，还成功与之合作，降服行踪成谜的金环蛇妖，出战告捷，成绩惊人。
这一回，文子茵没打算揭红榜，只不过看到老熟人，还是忍不住要打个招呼：“高大侠，又来揭榜？这次要降服什么妖怪？要不要帮忙？”
高忱学她之前那样，将红榜卷起来，插在腰间：“嗯，我刚揭榜，不值一提的妖怪，不用帮忙。”
“行吧，那我就不客气了。”文子茵笑吟吟的收剑落地，朝他走来。
不客气？高忱闻言心中一紧，五指悄然成拳，文子茵却与他错身而过，走到围满人的黄榜前，驻足观看。
悬赏令：七峰山附近有妖魔作怪，可能为蜘蛛精，道行不到百年，如能抓获此妖精，可凭尸首到高府领取赏金十两银子。
凝华冷冷的看高忱一眼，这才走向黄榜，低声道：“文姑娘，可是想要那人手中的悬赏令？我去抢过来。”
“不用了。”文子茵哑然失笑，“凝公子，红榜难度太大，赏金太少，不做也罢。”
回首时，发现凝华突然戴上了一张没有任何花纹的白色面具，遮住了他那张招蜂引蝶的脸。她莫名松了口气，不再躲避他的目光。
文子茵心道：抢榜也非易事，高忱有赏金猎人榜排名前五名的那几位帮忙，我和未知实力的凝华以少敌多，万一打得你死我活后，最后被别人捡了漏，还不得气死？左算右算都划不来。
“那你想揭黄榜？”凝华轻轻的挤开围观众人，与文子茵并排而立，看了看黄榜内容，又瞧她脸色。
“不忙。”文子茵又朝白榜走去。凝华仍若无其事的拨开围观者，护在她身边。
悬赏令：兽陀山附近有妖魔作怪，可能为蜈蚣精，道行二十年左右，如能抓获此妖精，可凭尸首到高府领取赏金五两银子。
文子茵斟酌片刻，最终揭了黄榜。
十两银子，还要分一半给凝华，也许他不会收，还是感觉没啥赚头，随便吃顿饭，就没了。
她可不知道山下寻常人家一个月柴米油盐的用度，也就二、三两银子。白云客栈的那一顿，她们坐的是最好的包间，喝的是极品铁观音，吃的是湖城名菜，算极奢侈的一顿了。
文子茵突然扬声道：“谁告诉我七峰山在哪，酬谢五文钱。”
“我知道，我知道。”围观者中的一个玄衣少年举手道。他长得还算端正，就是脸色不太好，格外苍白。
五文钱实在寒碜，有过建树的赏金猎人都不屑一顾，只有来看热闹的半大少年感兴趣。
文子茵将手中的五枚铜钱抛了抛，笑眯眯的走过去，对玄衣少年道：“谢谢小兄弟给我指路。”
玄衣少年见她言语客气，不由生了几分好感，“姑娘客气，你出东城门直走七、八里地，有一片松树林，穿过林子向左便是七峰山。”
“好的。”文子茵把铜钱递过去。
玄衣少年还算规矩，小心接了，没碰到她的手：“多谢姑娘。”
其实少年也想过趁拿钱摸一摸她春葱般的手，只是她身后那个面具人的气势实在可怕，让他凛然觉得不可造次。
事实证明，他的第六感神准，美人儿问完路嫣然一笑离开，那神秘的面具人走近他，声音几乎轻不可闻：“你说谎了吗？我给你一个机会实话实说，否则当心你的小命不保。”
玄衣少年冷汗如雨，颤声道：“公，公子，我没说慌。”
七峰山并不是什么隐秘的地方，随便找人打听便知，本来少年还觉得这几文钱赚得挺轻巧，此刻拿在手里却觉得沉重万分。
何承想过，谁会为了这点小钱威胁他？！
凝华不再理踩玄衣少年，御剑追去，遥望湛蓝的天空，一袭白衣猎猎的文子茵已御剑飞出老远。
玄衣少年看着天上两人的背影，后怕不已，手中铜钱“叮叮当当”散落于地，惊骇的差点抱头鼠窜。
与他交好的一个少年追了上去，拉住面无人色的玄衣少年：“阿志，阿志，你怎么了？”
“那个人……那个人威胁我……”
少年满脸不可置信：“就为五文钱？至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