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排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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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灯火寥寥的村子里，只有大会场里面被三支大马灯照得亮亮堂堂。物品的投影一道一道、浓浓淡淡的，在墙壁和地板上交错散布。
照例，林家良的文艺队又在这里排练着歌舞节目。
学生们都已经按时到齐，指导老师林家良却还没有来。没有人组织排练，大家就在会场里笑闹游戏。连看戏的村民也跟着孩子们一起玩。
林家良是有事耽搁了。原来林家良大哥的大儿子刚刚结婚，新媳妇跟婆婆难以和谐相处，要和父母分家搬出去。
这里面牵涉很多的财产分割问题，必须公平公正的处理。稍有不慎，难免引发家庭“战争”。
大哥非让林家良来当“法官”主持这件事。毕竟林家良读了那么多书，现在又当了老师，无形中就具备了处理纠纷的权威性。
林家良只当事情简单，所有需要分配的财产加起来，再除以二，然后一人一半，万事大吉。所以答应充当中间人，参与大哥家的财产分割会议。
谁知会议一开几个小时，事情不但没有圆满解决，反而变得越来越复杂。双方为了一根针、一根钱，也要争吵大半天。
林家良惦记着学生排练的事，知道学生们都在等他，心里很着急。可是大哥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他又不好中途退场。
终于学生们也等得急了，派了两个学生来找林家良：“老师，今天晚上还排练吗？”
“排练，当然要排练。”林家良不想让充满热情的学生们感到失望。
他去和大哥说明，分家的事情今天解决不了，干脆再缓一天，明天再谈。
可是双方正处在如火如荼的争吵当中，谁也停不下来。仿佛谁先撤出谈判，谁就输了一样。大哥则一直挽留林家良不要走，中间人一走，只怕更加闹得不可开交。
林家良深知事情一时半刻根本收不了场，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顾不得大哥的感受了，只好强行退出：“我必须去给学生上课，你们的事情我实在处理不了。”
他匆匆跑到大会场，招呼学生们集合：“我们先排练合唱和独唱。”
十来个学生站在舞台上，跟随林家良的二胡伴奏，十分认真的齐唱着排练多遍的儿童歌曲。
不料唱着唱着，其中的两个小朋友居然尖叫着打起架来，搞得队伍一阵骚动。
林家良赶紧扔下二胡，上去拉架：“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一问是两个小朋友为争抢排列位置打起来。后排的那个小朋友渴望增加曝光度，也想站到前排去，就和前排的小朋友争吵起来。
好一阵哄劝，事情才慢慢平息。
唱歌排练结束，接下来就是林家良的重头节目，那个芭蕾舞短剧《丰收》。
学生的芭蕾舞基本功，当然是很粗糙的，不过他们对故事的主题和感情表达，还是比较到位。至所以选择用芭蕾舞表现，纯粹是林家良对工作的一种自我挑战。这样的节目到了中小学生比赛舞台上，无疑是独树一帜，令人耳目一新。
“脚尖踮不起来，就不要踮了，故事表达清楚就行。”林家良指导。
正是跳得起劲，突然一个中年男人冲进来，直接跳上舞台，一把拉起那个跳舞的女孩就走：“给我赶紧回家，原来是在这里跳舞，还骗我说老师给你补习数学。”
这个跳舞的十四岁女孩名叫阿珍，是小学六年级学生。那个中年男人正是她的父亲。
阿珍也是八岁才上学，
所以人家上初中了，她还在上小学。阿珍爹本不愿意送阿珍上学，说女孩子读书没有用，是村里干部做了他好久工作，才不得不把女儿送到学校去。
阿珍爹今晚就在跟老婆商量着阿珍的前途大计，他老婆问他，阿珍小学毕业后，还送不送她去读中学。
阿珍爹说：“还送什么？都这么大了，赶紧找个婆家订了亲，拿点彩礼，全家日子更宽松一些。”
他老婆说：“我问过阿珍了，她还想去上中学，不想找婆家。”
“家里我做主，还是她做主？”
“只怕她心中有了人，由不得我们做主了。”
“有人？谁？”
“听说，她每天晚上都和一个男孩子在跳舞，人家都说他们是般配的一对。”
“啊？和男孩子跳舞，这还了得，在哪儿？”
“在大会场，你还不知道吗？”
阿珍爹这才火急火燎的冲到大会场来，把女儿抓回去。
林家良赶紧追上去阻拦：“阿珍爹，出什么事了，能不能说清楚，我们这里正排练呢。”
“林老师，我不是存心为难你。只是我家阿珍不能去跳舞，你另外找个人吧。”阿珍爹说话还是客气。
林家良也不能强行阻拦，只好眼睁睁看着阿珍爹把阿珍拖走了。
排练被迫打断，林家良只好宣布，今晚排练结束，收工散场。
第二天晚上，阿珍仍然没有来，显然是被她父亲扣住了。林家良和那个跳舞男生都无比沮丧，眼看马上就要比赛了，换一个人根本来不及。节目砍掉吧，真是心有不甘，已经为这个节目倾注了那么多心血。
为了不让心血浪费，也为了阿珍的自由，第三天，林家良来到阿珍家，做阿珍爹的工作。告诉阿珍爹，现在是新时代，阿珍有恋爱和婚姻的自由，包办婚姻是不对的。而且阿珍年龄还小，更应该多学本领和知识，不能早早就打算把她嫁人。
林家良也知道，那些话都不痛不痒，没有人能真正听得进去。他也没有把握能够说服阿珍爹。
不过到了第四天，阿珍终于还是来了。林家良问她怎么说服了她父亲，她说她没有说服他，只是答应了父亲，将来一定努力学习，保证学有所成，挣到大钱，孝顺爹妈。
阿珍爹终于被女儿瑰丽的梦想所打动，他松了口：“好吧，先让你去跳吧，希望你说话算话。”
阿珍长大后有没有实现梦想，现在不知道。不过，几天以后的文艺比赛，她还真的拿到了短剧节目的第一名。给林家良和学校都争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