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会吧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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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因哈特家的人脸色微变，夏洛特看向保罗。
从案发伊始，保罗的立场就一直偏向詹妮，还差点让薇妮娅蒙冤入狱，如今他的推理被打脸，竟然还如此嘴硬。
夏洛特脸上并没有怒意，他只是面露愁容地眺望远方的天际线，
过了片刻，他叹道：“哎，不会吧……”
伊利亚知道夏洛特要放大招了，故意接茬道：“夏洛特先生，你叹什么气呀？”
夏洛特呵呵两声：
“我只是感叹而已，不会吧？”
“不会真有骑警没有验尸就轻信嫌疑人的证词吧？”
“不会真有骑警连最基本的逻辑疑点都无法找出来吧？”
“不会真有骑警把证据送到嘴边都推理不出来犯人吧？”
“这些特点不会集中到一个人身上吧？
“世界上真有这种奇才吗？不会吧不会吧？”
一连串连珠炮似的反问，让保罗的脸色神色变幻。他明显能感觉到，周围那些弗兰克骑警们，看向他的眼神也有了一丝复杂的变化。
对于身为副团长的保罗来说，没有比这种权力和威严的丧失，更糟糕的事情了。
“你说什么？！”他望向夏洛特，沉声怒喝，浑厚的神选者威压从体内爆发而出。
周围的下属顿时噤若寒蝉。
夏洛特一脸无辜、佯装惊讶地说道：
“咦，这位骑士先生，我并没有指名道姓，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看到夏洛特化身大阴阳师，伊利亚也不甘人后，点头道：
“是啊，好奇怪啊……总不会是有人对号入座了吧，不会吧不会吧？”
保罗的眼中浮现出凛然杀意。
“不要以为踏入了神选者的门槛，就可以像沙洲火鸵一样，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脸色铁青的他再次举起空气炮，准备给这俩人来一发刻骨铭心的教训。
但是，他忽然感受到背后投来的冰冷视线，很明显，菲娜也释放了自己的神选者威压。
她的声音稳重中透着威胁：
“保罗先生，我想不用再提醒你一次，《王国各地方骑警团守则》中关于对待庶民的相关条款吧？今天毕竟是骑警团草率定罪夏洛特先生一家在先，依我看，你们双方各自休战吧。“
保罗内心中颇为不屑。
王国骑警团守则？那是什么年代的老黄历了？
现在的索菲亚王国，王室倾颓，国王懦弱，各个领主的势力逐渐壮大，分离主义倾向越来越明显，竟然还真有人拿这种鸡毛当令箭？
但菲娜毕竟是序列8的异能者，而且他现在并不想给弗兰克男爵引来麻烦，便冷哼一声，招呼着自己的那些随从，悻悻然地离开。
在经过夏洛特身边时，他悄悄低声耳语道：
“别以为丹尼尔的事就这么过去，那天在莱顿森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迟早会找你审清楚。”
夏洛特面不改色：“随时恭候。”
随后，菲娜也向夏洛特一家道别，薇妮娅亲热地拉着对方的手，强烈要求对方之后一定要到家里吃饭，她要再次亲自感谢菲娜。
菲娜见盛情难却，只得点头答应，然后离开。
这时候，星露街区的镇民们看完了热闹，也径直各回各家。
在临走前，他们都小心翼翼地对薇妮娅打招呼道别，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在星露街区，属于詹妮的时代结束了，失去了身为神选者的女儿，她已经失去了可以仰仗的最大资本。
接下来是薇妮娅的时代。
詹妮此时也眼神空洞地挣扎爬起身，耷拉着脑袋，像活死人一样地慢慢悠悠朝家的方向走。
一天时间，她既失去了情人，也失去了女儿，整个人的心都被掏空了。
接下来几天，她要为女儿筹备葬礼。
看着詹妮的背影，夏洛特一家五味杂陈。
“詹妮夫人，等一下。”
夏洛特忽然想到了什么，把对方叫住，然后快速追了上去。
詹妮茫然地转过头，看向夏洛特，眼神中竟然出现了一丝畏惧，声音也微微颤抖：
“你现在要为你姐姐出头，报复我吗？”
夏洛特摇了摇头，从行囊中把从幻璃界找到的那副《少女的晚餐》拿了出来。
看到这幅画的时候，詹妮的瞳孔骤然收紧。
“这幅画是……”夏洛特想了个理由，“托莉以前送给我的礼物，餐桌上都是一些她喜欢的食物，如果在托莉的葬仪上，摆上这些食物，想必她的灵魂也能安息吧……”
画中是一家三口在装修典雅的房间里，温馨吃晚餐的画面，餐桌上是丰盛的肉食和甜品，以及一块插满了蜡烛的蛋糕，当时的托莉还稚气未脱，一家人在为她庆祝十岁生日。
詹妮回忆起来，那时丈夫还在世。
但实际的生活，并没有画面上这么温馨，她不由陷入那天的回忆……
那是一个黄昏，夕阳的光辉映衬着天边的晚霞，云彩像镶了金边。
在美好和煦的阳光下，是芳草镇大街上遍地的饿殍，以及趴在上面啃食的乌鸦发出的哀鸣。
那一年，粮食又欠收了，但是领主弗兰克家族的税赋并没有减少。
餐桌是简易的木桌，桌上摆着脏兮兮的两口陶瓷碗，碗的边缘被磕破了好几个缺口。
年幼的托莉，圆溜溜的大眼睛，小雀斑乖巧可爱，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但因为营养不良，脑袋明显比身体大了一圈。
浑身脏兮兮的她，穿着破麻布衣服，看着碗里仅有的一丁点土豆泥。
“妈妈，饿饿，饭饭……”托莉扬了扬手中的小勺子。
詹妮看着自己碗里的土豆泥，吞了吞口水，然后把碗递给女儿。
随后，她站起身来，走到卧室，看向自己的丈夫。
男人躺在床上，胸口剧烈起伏，奄奄一息，嘴唇已经失去血色。
“亲爱的，再喝一点水吧。”
在饥荒的时代，只有免费的井水，能作为填饱肚子的代替，男人摇了摇头，总是灌水已经让他的身体出现浮肿。
詹妮心疼地看着丈夫，“要不你吃点土豆泥吧？”
“我要是都吃了，你和女儿吃什么？我是男人，体力好，还能坚持……”
詹妮叹了口气：“我早就让你偷偷从给领主大人的税粮里克扣一点。”
“如果那样的话，你们也要没命了，你忘了前几天，星露街区刚有一家三口被处决。”
对方抬起手抚了一下妻子的头发，他呼吸越来越急促，喃喃道：
“詹妮，一定要照顾好女儿……”
察觉到丈夫的不对劲，詹妮慌乱地出门拿食物，当她拿着一勺土豆泥回来时，却发现丈夫已经咽气……
此时，门外的托莉迷茫地看向她。
詹妮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虽然嘴角因为悲伤而不断颤抖。
“爸爸……只是睡着了哦……”
此时，街边响起隆隆声，一辆弗兰克领贵族的马车经过。
马车上一个穿着粉红色连衣裙的和托莉年纪相仿的小女孩从旁边精致的果篮里拿出一只苹果，刚放到嘴边，然后皱了皱眉，苹果好像馊了。
她厌恶地把苹果朝窗外一抛。
托莉见此情景，直接从屋子里冲出去，四肢并用地趴在地上啃食苹果，狼吞虎咽起来，头发吞进嘴里都浑然不觉。
马车上的小女孩看到这一幕，好奇地扯了扯旁边的贵族妇人的衣袖。
“母亲大人，你看看她……”
小女孩睁着懵懂无知的大眼睛，指着托莉一字一顿地说道：
“好像一条狗诶。”
这一天，是詹妮的世界观崩塌和重建的一天，从这天之后，她彻底变了一个人。
她开始用尽一切手段，去偷盗、欺骗其他人家里的食物，她开始用尽各种阳谋阴谋去一步一步朝上爬。
必须尽一切有段朝上爬，付出任何代价也在做不惜！
这些年，詹妮像一个困兽一样四处出击，将星露街区能得罪的人全部得罪了一遍，但是她也爬到了以前从未爬到过的高度。
她很恐惧，她不想停下脚步，丈夫死去那一天的记忆，成为了这些年萦绕在心头的永恒梦魇。
而直到失去之后，她才猛然发现，女儿也成了这些年她向上爬的代价，而这本来应该是她最应该守护的东西……
看着这幅画，詹妮已经泪流满面，仰天嚎哭起来，哭成响彻芳草镇的黄昏天空。
“女儿，原谅我，对不起你！！！”
“原谅我……呜呜呜……”
詹妮的嚎哭，引起了四邻好奇地开窗张望，此时夏洛特已经回到了薇妮娅身边。
“薇妮娅姐姐，我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做。”他叹道。
“不，对她来说，哭出来也许会更好。”
就在这时，夏洛特的导魔器弹出一条提示：
「暴食魔女·托莉的灵魂已经得到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