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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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寝宫，顾晓就看见雪莉小公主蹦蹦跳跳的向着自己跑来，洁白细嫩的小脚丫上穿着鹿皮短靴，手里攥着一张信纸。
“哈姆雷特哥哥，哈姆雷特哥哥，亲爱的乔瑟夫给我写信了！”
亲爱的约瑟夫指的自然是雪莉所认定的那个‘真命天子’。
蹦跳着的小姑娘一张小脸上因为兴奋而涌上了一汪汪潮红，像是冬日里白雪中绽放出的粉红色的梅花。
顾晓翻身下马，来到雪莉身前，接过了小姑娘递过来的书信，装作分享着她喜悦的样子。
翻开信纸，上面的文字已经被自动翻译为了汉语。
也不知道是那位约瑟夫的语言功底确实如此了得，还是翻译中经过了美化的缘故，总之顾晓读起来这封情书也觉得格外动人。更别提是被无数封这样的情书轰炸的小雪莉了呢。
“我把心事交给月亮，”
“让月亮做我的信鸽，”
“告诉她我不在想她。”
“可天真的月亮啊，不愿意帮我撒这么大的谎。”
……
“我爱你什么呢？我答不上。”
“许是某个夜晚的舞会上吧，”
“所有人都看向光炽灯下旋转的男女，只有你，毫无预兆地望向舞池的角落。”
“那一刻，你如同九天上最皎洁的月光，”
“坠入我的眼里，坠入我的心里。”
“我的爱像冰川下的哑火，一个眼神就能星火燎原。”
“可我小心翼翼掬起的一捧海水无一例外地奔走四散。”
……
“我知道我不配拥有你，”
“但我想悄悄爱你，”
“谢谢你的温柔，”
“为我的不配蒙上纱。”
这样的华美的辞藻，在情书中大量的堆砌。
顾晓看来，这封情书也只是很一般的水准，最起码他没有与情书上内容相对应的回忆，完全无法代入其中获得共情。
但偏偏小公主却似乎十分沉迷其中的样子，良好的教育让她从小便养成了对诗歌、文章以及那些华美的辞藻天然的欣赏力。这些美丽的句子，投其所好一般，正好敲开了小公主的心扉。
那一晚上，吃过晚饭后，雪莉拉着顾晓一整晚的诉说着曾经与‘亲爱的约瑟夫’认识的经过。在她口中，那是如同宫廷故事般美丽的经历。
‘舞会上独自一人暗自伤神的英俊叔叔’、‘沉浸在亡妻死去的痛苦中无法自拔’、‘雪莉和约瑟夫成为了互相的天使’、‘雪莉用自己的爱情帮约瑟夫一点点走出妻子逝去的伤痛’……
一个很老套的故事，善良的雪莉公主成为了拯救另一个男人的天使。
在一场极其巧合的舞会上，雪莉极其巧合的遇上了妻子刚刚死亡没多久的约瑟夫。
雪莉又极其巧合的与约瑟夫的亡妻面容相似，最后极其巧合的帮助约瑟夫走出了悲痛欲绝的回忆。
在距离那个相遇的舞会仅仅三天之后，约瑟夫便极其巧合的恰好完全走出了亡妻的阴影，仅仅三天，他就从一位深情的追思者无缝衔接成为了热情的追求者。
在今天，距离他们互相认识仅仅五天的现在，顾晓拿着那张情书，感受着情书上华美的辞藻中所蕴含的炽热情意，很难相信这竟会是一位刚刚从丧妻之痛中走出的男人所能够写出的。
看着纸张上锋芒毕露的字迹，如果事先不告诉他作者的身份的话，他甚至会以为这是一个十七八岁刚陷入热恋中的小伙子的手笔。
将雪莉临睡着前仔细叮嘱自己保管好的情书完好地封存起来，顾晓从寝宫中起身，走向门外。
他似乎已经预感到了这场感情的未来，不单纯的追求碰上少女全心全意的付出，往往只会让少女碰撞的一身伤痕。
但他无力改变这一切，甚至必须成为促成这一切的帮凶。
因为他第一幕的任务就是捍卫这场跨越了年龄、阶级、出身的爱情，哪怕明知道也许结果不会美好，可他却不得不见证着苦涩的果子成熟，再被那个名为雪莉的小女孩吞入腹中。
……
顾晓来到《白雪公主》剧情世界的第二天。
今天的廷议上，国王殿下出乎意料的因为一件私事而大发雷霆。
其实也不能称之为私事，毕竟那个小国家的国王约瑟夫已经正式向约克公国提出了下嫁公主的申请，当一幢感情被拿到国家层面来谈论的时候，那幢感情就已经不再是两个人的私事了。
在廷议上，国王大声斥责了约瑟夫图谋不轨，愤怒地扬言要出兵把那个小国家从地图上抹掉。
在殿外偷听廷议的雪莉公主无法忍耐，直接闯进了殿中，和国王殿下发生了剧烈的冲突。
父女最后不欢而散，还让公国的属臣们看了一场天大的笑话。
王后只能在一旁以泪洗面，一边是她嫁给的丈夫、生养她的国家，一方是她的心头肉、她的小宝贝。面对这两方，王后矛盾的无法抉择，只能每天用泪水浇灌苦涩，默默地见证着事情向着无法挽回的方向发展。
廷议之后，雪莉小公主终于冷静下来，开始惊恐地意识到自己似乎闯了大祸。
任性的公主终于感到了害怕，可爱人的情书还在一封接一封地偷偷送来。
她看着那些漫在字里行间的情意，既甜蜜，又焦急。
……
顾晓来到《白雪公主》剧情世界的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公国上下渐渐开始有了不一样的声音。
从有的不安分的属臣那里，渐渐传出了国王想要下嫁公主，送一份厚礼作为嫁妆的谣言。
在公国的最底层，广大的国民之中，无知且愚昧的民众成为了谣言扩散发酵的最好土壤。
那条从属臣那里传出的谣言迅速‘升级’‘进化’着。
从‘下嫁公主、送出厚礼嫁妆’进化为了‘下嫁公主、割让国土’。
进而演化成了更加过分的全新版本‘为了满足任性公主的一己私欲，无能且愚蠢的国王要天下共治，割让一半领土封建一位‘约克大公’。’
这样的传闻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绝对是谎话谣言，但耐不住太多的国民受到的教育程度低下，偏偏就信了这些可信度极为堪忧的传闻。
渐渐的，在一只不可见黑手的推动下，公主的任性行为与国王的无能愚蠢彻底挂上了钩。
人们每谈论一次公主的无脑行径，就会咒骂一次国王的无能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