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红白冲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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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温润沉稳的声线恍然闯入沐颜汐心扉，如同大雾里的一盏孤灯，她猛地转身扑进了萧钦宸怀里：“你去哪里了。”
“别怕，有我在。”萧钦宸拍了拍她的背，开口解释道：“城门内设有迷阵，我们被卷进阵法里了。”
这迷阵至真至幻，可以将入阵者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东西投映出来并无限放大，最终在无形中击杀入阵者。
沐颜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从萧钦宸怀里钻出来：“那我们快去找阵眼破阵吧。”她说着便转身往前走去，暗暗懊恼刚刚做事冲动、不过脑子。
可沐颜汐也没办法。
谁让她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鬼魂怨灵呢！
萧钦宸看着在鬼雾里四处乱飘的鬼魂，沉吟片刻赶上沐颜汐的脚步，将她牵在身边：“怕鬼还逞什么强。”
“哼。”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沐颜汐把脸撇向一边，“我只是在没人的时候怕鬼而已，有人的时候，它该怕我才对。”
只是不巧，一只红颊白面的长舌吊死鬼突然从她面前飘过，顺道还朝她阴测测地笑了笑。
沐颜汐咽了口唾沫，连忙闭着眼睛把头转了回去。
萧钦宸笑意满满，只是垂在身侧的左手悄然弹出一抹灵力，那只鬼魂便瞬间被打散开来。
二人一直往前走着，沐颜汐愈来愈奇怪。这片幻境虽然雾气弥漫，但好在还没有达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她走了这么久，能隐隐约约察觉到这是条不窄的街道，而街道两侧摆设的应该是古色古香的商铺。
可沐颜汐敢肯定，这个地方她绝对没有来过，更别提内心惧怕的东西了。
“这条街道，”沐颜汐顿了顿，看着萧钦宸一脸没事人的样子，很不确定地说出了后半截话：“你以前见过吗？”
相由心生，这个幻境里的东西都是从入阵者内心幻化出来的。既然有这样一条街道，那必然存在惧怕这条街道的人。萧钦宸知道她在想什么，应道：“没有。”
“没有？”沐颜汐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不是你，不是我，莫非这幻境里还有其他人？”
就在这时，一个白纸灯笼形状的东西滚到了沐颜汐脚边，她心下好奇，弯腰捡了起来。定睛一看，竟是颗画功极为精细的纸人头，吓的她连忙扔了出去。
谁料纸人头不知砸住了什么东西，四周一片惊叫起伏。
沐颜汐幻化出紫霄剑：“何人！”
只见三四个人影颤颤巍巍从雾气里走了出来。天色太黑，雾气又重。沐颜汐并看不清他们的长相。她眯眼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海哥儿见她手里拿着一柄灵气四溢的仙剑，心下大喜：“仙子救命啊！我们本是途经扶风城前去做任务的佣兵团，谁料在回来的路上竟遇误入了这片鬼城。”
他叹了口气，伤感道：“我们兄弟二十多人，自从进了鬼城便都走散了，现下就只剩我们四人了。而且我们都已经被困在这里七八天了，怎么也走不出去。”
沐颜汐想起了店小二说的话，询问道：“你是海哥儿？”
“正是在下。”海哥儿抱拳，单膝跪地，将他们兄弟的性命全押在了沐颜汐身上：“望仙子搭救，海哥儿愿生死以报。”
沐颜汐挑眉，她手下正缺人手，而海哥儿的修为资质瞧着都不错，若是趁着这个机会收拢他们为自己所用，未尝不是件好事：“生死以报？可当真？”
“当真！”
“那好！”沐颜汐展颜一笑，“既如此，你们便跟着我吧，我的，新同伴！”
“多谢仙子。”
几人纷纷道谢。
沐颜汐问道：“你们当中可有人曾经来过这个地方？或者说，对这个地方非常惧怕？”
“仙子说的……”海哥儿欲言又止，“可是这幻像里的义城……”
“义城？”沐颜汐狐疑，“你知道这座城？”
海哥儿沉重地点了点头：“这是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那就是你了。”沐颜汐心里松了口气，见海哥儿有些疑惑，解释道：“这片幻境由你们内心所惧怕的事情幻化而成，既然这里是你的意识所化，那便与你以前的经历有关。”
沐颜汐正说着，突然一阵阴风袭来。
萧钦宸道：“小心，有东西来了。”
四周响起鬼魅的嬉闹声，阴气中透着喜悦。
大雾渐渐散去，只余下一层薄纱般的细烟。天空一片黑沉，偶有几只绿眼野鬼飘荡而过。
嘈杂的唢呐声伴随着一支迎亲队伍悄然出现在路的尽头，这支队伍身上穿的全是大红色的喜服，两名扎着丸子头的童子笑嘻嘻的在队伍最前面引路。
“啊啊啊！”
耳边突然传来海哥儿的尖叫，“又来了！又来了！他们又来了！”
他的的情绪几近崩溃，连滚带爬地想要逃离这里。好在他身边的同伴费力把他按了下来。
“怎会有喜轿？”沐颜汐疑惑。
究竟是什么样的喜事，竟然把海哥儿吓成这样。
“是阴煞。”萧钦宸适时开口，“你看那童子的形态和步伐。”
沐颜汐方才没注意，被萧钦宸提醒了，才去仔细观察了一番。这一看不要紧，吓的沐颜汐下意识抓住了萧钦宸的胳膊。
这童子看起来和普通小孩没什么区别，可若是细看，才会发现，他们虽然穿着大红喜袍，手里拿的却是丧礼才用的花棒。而且他们脚步虚浮，不像是正常人走路的样子，反倒是在一歪一歪地蹦跳着。
花轿愈来愈进，童子的笑声咯咯地传来，听的人心发寒。
“这是……纸人？”
看着童子纸白的脸上涂着的厚重的腮红，沐颜汐想起了她刚刚捡起的纸人头。
萧钦宸彼时也攒起眉心：“嗯。”
沐颜汐又盯着后面七八个行动缓慢的轿夫，他们依旧面色诡异，脚步僵硬且虚浮。
全是纸人？
突然，几人身后又响起一阵诡异哀沉的声乐，这是种专给死人下葬时才会奏响的乐曲。在这漆黑阴森的夜晚，显得格外惊悚诡异。
沐颜汐回头，是一支身穿丧服的送葬队伍！
——他们正抬着一口大红色的棺材向这里蹦来！
“是黑白冲煞！”
沐颜汐瞳孔骤缩，从小时候看过的异闻杂志中猜出了此刻的场景。
两支队伍里的人，虽然步伐僵硬，可速度奇快，不消片刻功夫，便已经来到了几人身前。
红白队伍蹦跳着围着几人绕圈，白哗哗的冥纸撒的满天都是。
“海哥儿……”
“海哥儿……快到爷爷这里来……乖孩子……快来……咯咯咯咯咯……”
棺材板突然炸裂，里面传来叫魂似的声音。
“糟了！”沐颜汐心道不好，连忙挥出一道剑气，将棺材里骤然做起的老人给打散：“海哥儿的心境已经崩溃，这是幻化出的厉鬼来取他的命来了。”
“你们几个看住海哥儿。”
沐颜汐和萧钦宸对视一眼，两人齐身冲进阴煞队伍里，挥剑斩杀着纸人。
可是很快他们便发现了不对，这些纸人根本就杀不死，即便剑砍过去了，稍瞬便又汇合在了一起。
“这得看海哥儿自己了。”
沐颜汐蹙眉，从阴灵里退出身来。
萧钦宸设了个结界，将几人护在结界内。
沐颜汐蹲在海哥儿面前，喂了他一颗回灵丹，目光灼灼道：“海哥儿，怨灵因你而起，你若是想救你的朋友，就必须自己振作起精神，克服掉你心中的恐惧。”
“我、我、”海哥儿崩溃地摇着头，“我不行……”
萧钦宸站在一旁云淡风轻道：“你若死在这里，你的妻儿该当如何？”
“我……”海哥儿沉默了。
沐颜汐暗暗赞叹萧钦宸看的明朗。从店小二的话里可以看出海哥儿是个重家室的人，而萧钦宸则是一针见血地便指出了海哥儿的要害。
半晌，海哥儿红着眼猛地站起身子，拔起腰间的长剑便冲向了阴煞队伍。他胡乱挥舞着手臂，逢鬼就砍：“老子杀了你！”
彼时，花轿里走出了一个美艳的女人，棺材里的老头也破棺而出！他们的嘴唇外露着黑长的獠牙，长着尖锐的鬼甲的枯手并做爪状齐齐向海哥儿袭来。
“海狄杰！来啊！你以为老子怕你啊！”
海哥赤红着双眼，一剑劈开了飞来的老头，又一个旋身，唾骂着将艳鬼劈烂。
“一堆纸糊的玩意儿！呸！”
他骂骂咧咧地抖着腿走回结界内，待他的同伴迎上去时，他两眼一翻，便软在了他们身上。
“吓死我了……”海哥儿劫后余生地感慨。
幻境逐渐碎裂，随着清晨的微风消散。云开见月，扶风城终于再次恢复了光明。可迎接他们的不是晨时的曙光，而是地狱般的血腥。
扶风城内……乱糟糟一片，竟然空无一人！
城墙上、道路上，随处可见日久发黑的血迹，无不昭示着恶人留下的罪行。
沐颜汐蹙眉，木讷地看着满目狼藉的扶风城，半晌才艰难地开口：“他们屠城了……”
萧钦宸怔怔盯着海哥儿，眼低尽是深邃的悲戚。他拿剑指着海哥儿，仿佛在看死人一般，冰冷道：“海迪杰和你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