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拿走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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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阿法尔要找的东西和薛琉璃、红霄他们要找到东西，是同一样东西。
珍珠·阿法尔喊它作“泉眼”。
从这荒漠女孩的语气和表情就可以看出：
“泉眼”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或许对这整片荒漠上的子民来说，都很重要。
不过对于薛琉璃和红霄，它就只是他们要寻找的山河社稷图中丢失的怪异，其中之一而已。
当然，也是重要的。
只要是怪异，他们就要回收。
他们，和这只小豹子的立场是冲突的。
“你认得这东西？”蓝衣女子开口，缓缓问向眼前的小女孩。
珍珠抬头，望向薛琉璃：
薛琉璃的美貌在片刻之前还如传闻中的海水一样令珍珠心生好感，
但现在她脸上那珍珠一点也看不透的表情，只让珍珠觉得自己的心被悬得高高的——
被悬到高高的沙丘之上了。
即使再勇猛，她到底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而已。
她感到了一些恐惧，和紧张。
“海水”让她感到一些恐惧和紧张。
……
是了，
她还听说过，海水是咸的，
所以虽然海里有很多很多水，好像永远也取不尽一样，
但直接喝那水，
最终是会被渴死的。
珍珠向往的海水，也有可怕的一面。
但珍珠还是对他们说了，
毕竟没有眼前这两个人，她绝对会死在那狂乱的黑沙暴里。
于是她向薛琉璃和红霄解释了：
这个移动泉眼是这整片荒漠上唯一的水源。
薛琉璃还不晓得她由于思酌而导致的语出缓慢让这只沙漠上的小豹子感受到了恐惧。
因为珍珠·阿法尔这只沙漠上的幼兽她和许多一般人不同，她天生掌握着多于常人的力量，因而也能更深地理解着：
强大的力量这种东西，究竟有多么的可怕。
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两人，这两个来自荒漠以外的来访者，他们毋庸置疑拥有着珍珠所不能与之相抗的异常强大的力量。
沙漠上的子民们，想要生存下去，唯有靠这个泉眼。珍珠对他们道。
而它的出现和消失都是随机的，女孩顿了一下，然后道，
她的使命就是寻找它，寻找“泉眼”，然后为她的族人带回泉眼。
“唯一的？”蓝衣女子轻皱了皱眉。
“是的。我们从没有发现过其他的水源，甚至降临在这片沙漠上的雨水也是由泉眼带来的。”
“哦？怎么说？”一旁的红衣青年来了兴趣。
珍珠向他们解释道泉眼会飞到天空之上，聚集来云，当它在某个地方上空将云聚集之后，就会为那片区域带来一阵雨水。
红衣公子边听着小女孩说话，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掌心中轻敲着他折起来的扇子。
珍珠·阿法尔的话让他想起了什么。
珍珠盯着薛琉璃，而薛琉璃此刻正在思索：
泉眼、泉眼……怪异。
小豹子又望向那红衣青年：
红衣青年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摆出一副“我打反正已经打完了剩下来的决断都由我身旁的姑娘来定”的模样，让珍珠·阿法尔又将目光移回到了薛琉璃的身上。
“沙漠里的‘泉眼’，这个名字……”
“‘泉眼’只是个代号，族里的老人他们是这么说的。”珍珠赶紧回蓝衣女子。
虽她从小长到至今经常以拳头和暴力来解决问题，但也绝对不是只有“莽”。
小姑娘现在知道自己要尽力向眼前这个女子寻求一丝让泉眼被留下的机会。
哪怕只有一丝。
薛琉璃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倘若我一定要带走这泉眼呢？”
这只小豹子会对她如何作答呢？
她和红霄，他们刚刚才救下了这小姑娘一条命。
蓝衣女子微垂下眸子，望向这豹子一样的女孩儿。
这时沉默蔓延到女孩的身上来了。
然后她咬了咬牙，字像是从珍珠·阿法尔的牙齿里好不容易挤出来一样：
“如果没有了泉眼，大家，都会死的。”
如果带走泉眼，那沙漠上，将会生机断绝。
然后这只小豹子以卑微的语气说道——
尽管她非常骄傲，但为了她家人一样的族人，她愿意放下骄傲，乃至自己的性命。
珍珠·阿法尔的语气中有恳求，但并没有愤怒，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救了自己的人当然也能够随时取走自己的性命，以一偿一而已。
“我的一切。如果你们想拿走那么我的一切都可以被拿走。
当然，大概我的价钱连沙漠上的一只毒蝎子也不如～”说到这里的时候小姑娘故作了一下轻松。以让自己鼓满勇气。
“但我的命是你们救的，所以我的一切，只是我的一切的话你们可以随时拿走。”沙漠上的子民应当不畏惧风暴，不畏惧身死。
“但泉眼不行，那个不行。”珍珠的语气中恳求消失，最后显露出坚毅来，无与伦比的坚毅。
“即使那个东西是你们的，也不行。”女孩咬着牙让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尽管她认为不让东西回到它原本主人的手里是卑鄙的小人才会做的事，但如果要让她的家人因失去泉眼而死去的话——
那她愿意先做那个卑鄙小人，死在这里，然后被黄沙就这样埋掉。
埋到身体里的骨头，也全变成沙子。
很好。薛琉璃想，这个小姑娘很好。
而她正好也对这个“泉眼”，这个这次她所感知到的怪异，有疑惑之处。
她转头看向红衣公子，“前辈，我觉得这个泉眼，作为怪异来说有点怪。”
这句话虽短，但红霄立即明白。
因为他也正对这次的怪异有疑。
红衣公子动用真元之力，然后果然，发现了异常。
“这泉眼，无法被收入山河社稷图中。”
看来果然是有问题，薛琉璃心道。“红霄前辈，你可能查知到，是为何不能收进去吗？”
“我想或许是因为它还不完整。”
看来红霄前辈这次也不能察知到，只是猜测。不过他的猜测也让薛琉璃的猜测更加肯定了。
“前辈所想正与我合。”蓝衣女子浅浅一笑。
所谓怪异，必然是会作乱的东西。
就连他们之前收回的那条红绳，它也是会乱牵鸳鸯的。
而这次的泉眼，仅从它会为荒漠子民降雨、成为荒漠子民的水源来看，它便无作乱之处。
说到“作乱”，那就是之前它让黑沙暴变得更强大了。难道说黑沙暴本身也是怪异的一部分？
但是薛琉璃她作为“指南”，是并未感知到黑沙暴上有怪异的气息的。
“看来我们还需要在这里再留一段时间了。”
然后蓝衣女子对着虽然没有听懂他们的对话但也明白他们暂时不会把泉眼带走而松了一口气的珍珠·阿法尔说道：
“那就劳烦你为我们指引方向了，小姑娘，去你的族人那里。”
荒漠里的珍珠一定是能找到她家的方向的，否则她也不会在这里生长这么多年，还承担着那样的使命了。
“你们，真的不带走了？”珍珠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
到底还是个孩子。
“就算带走，琉璃姑娘也一定早就想着为你的家人、你的族人找到解决的法子了。想必从你说出泉眼是唯一水源之时，她就已经在思索了。”
红衣公子这么说着，笑盈盈地接下了来自身旁女子那在小孩子面前显露出来的略微不好意思的，“怒目”而视。
“难道不是吗？琉璃姑娘？”他笑道。
这么多些日子以来，他已经了解这位有趣的后辈很多了。有时候冷，只是表面的。
但薛琉璃她其实还有更深的、未能为他所知之处……
突然就想对琉璃姑娘了解更多了呢。
薛琉璃“白”了红衣公子一眼，决定先不理他了，“珍珠，替我们引路吧。去你家在的地方。”
家，在的地方。
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
……
飞舟载着这三人，在珍珠·阿法尔的指引下，来到了有她的族人——她的家人们在的，家的地方。
天空已经像是被拉上了一层厚厚的、重重的黑蓝色的最美的绸布。
繁星已经升起，点缀着天空。
当仰望着这片夜空的时候，实在是想不到这星空之下有的是这样一片与其他许多地方都不同的荒漠。
明明这片星空与其他星空，皆是同样的美好啊……
薛琉璃好像听到了古老的乐器的声音，悠扬而温暖……
珍珠·阿法尔的家，这里有火，有人，有小孩子的笑声，有晚食的味道。
“琉璃姑娘，怎么叹气了？”红衣公子听到了那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
“不，没什么。”
……
当珍珠的家人他们中，有人看到被一把火把的火光映着侧脸的珍珠时，那几个比珍珠还要小上几岁的小孩子全都高高兴兴地朝她跑了过来。
“珍珠姐姐！”
“珍珠姐姐回来了～”
“珍珠姐！”
“你可算回来啦，我早就饿啦——哼。”
……
“嗯，我回来了。”沙漠上凶狠的小豹子一瞬间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柔和了几分。“今天晚上吃什么？”
“好吃的都会留给你啦，珍珠姐姐！”有小孩子佯装生气地鼓着嘴巴说道，他闭上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望向珍珠。
“珍珠。”有大人过来了，然后看到她手上什么也没有。
虽然什么也没有，但能回来就是最好的。
这孩子已经承担了太多不属于她这个年纪应当承担的使命……
“回来了就是最好的。”沙漠里坚毅而温柔的子民们，绝不能被落下一个人。
珍珠那张因常年被风沙吹打而变得粗糙的脸蛋被女人捏了又捏，“走吧，今天有你最喜欢吃的。”
“等等。”
珍珠却没有立即跟着她走。
她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这通常是小豹子和族里的大人们说“大”事的时候会用的语气。
“我带了两个人回来，他们很厉害，他们把泉眼也带回来了，而且他们是……
泉眼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