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琉璃姑娘,快吹奏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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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打残荷，舟浮水中。
天青青如烟蒙，风习习搅人心。
在天上能游的法器轻舟，自然也能在水中游。
雨滴滴答打在荷叶上，轻舟船头，立着一位年轻公子，以红缎高高束起长发，高马尾、着红衣、罩精练短白袍、手执长／枪，恣意闲然，俨然一副红尘江湖少侠模样。
衣飘飘怀拥清风，他将目光投向坐在船边的女子身上。
女子一袭素色衣衫，细雨由天落，落如珠帘，被掩在这珠帘后的那秋水般的眸子，里头又藏着怎样一段百转千回的往事呢……
素手捋浮萍，那雨水混着河水，从女子指间的缝隙中又漏下了，只在她的掌心留下一瓣花。
那是被风吹雨打落的河畔两旁不知何树上所生的花。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这条河，便能通往你说的那个‘桃花源’？”船边的女子，也就是薛琉璃，问道。
“正是。”
“我们要去那个桃花源见什么人？到了这里，还一点人生活的痕迹都没有。”
“呵呵……”红衣公子轻笑道，“我们要去见的正巧也不是人，是鲛族。”鲛族甚至不愿像天地间其他非人的生灵那样，化作人的模样。
上古时代陨落后，便有一支鲛族隐居在了此处。
“鲛族？”
“对。”
“难道说，鲛族这里，有‘怪异’？”
“不，没有。但他们知道某个怪异的去向。”
所以要找到他们，问出来。当然对于红霄来说，也有更简单粗暴的方法从鲛族这里得到那个怪异的消息，那就是大闹这水底一场，不过……现在既有了琉璃姑娘，就已经不需要那样了。
这河道一开始挺宽，后来渐渐变窄，并进入到了一个山洞中。
“还有多远？”女子问道。
“不远了，过了这洞窟，想必就快到了。”
河穿山洞中，周围一下子暗了下来。
洞窟中，流水潺潺的声音听得更清楚了，山洞顶上不知为何有少许发出微弱光芒的倒吊石，缀得这洞顶如星夜一般。
“红霄前辈，你先前与我说，苍澜界为何名‘苍澜’，你还没说完。”
“苍，为‘苍木’。澜，为‘澜海’。”
“我过去曾在某本典籍中看过，说，这苍木，是长在澜海里？
是这样的吗？”
红衣公子颔首，“这本典籍所说无误。
澜海倒悬于天顶，盈灵气，苍木为一株倒长的巨大的树，扎根于澜海中，汲取海中灵气输送人间。”
“……竟然是这样。”天地间的灵气竟是这样来的。
红霄前辈他，知道得可真多啊……
不久后，轻舟顺水流出山洞，眼前一下子就——
豁然开朗。
远有白瀑飞流下，近有桑田久置荒。
有青竹只几根，有杂草漫地生。
房屋十数排，空无一人在。
有坏缸坏罐靠在结满蛛网的窗外，有破旧桃灯正落爬满紫藤的檐下。
那横跨小溪的青石桥，也是许久没有人踏上了。
“这里曾住过人？”但看来已经荒置很久了。
“这里曾住过凡人。
后来凡人离开了这里，再后来，鲛族至此隐居。”红霄回答了女子的疑问。
“原来如此啊……”
“所以接下来呢？我们要怎么找”
“嗯……如果我知道的没错，那么越过那瀑布，在那后头，咱们就能见到鲛族了。”红衣公子摇指道。
“哦？在那瀑布的后头？”
……
二人越过瀑布，又越过一小山，才发现了一汪大湖。
“没想到这后头竟还有如此大的洞天。”薛琉璃感慨道。
“要怎么让他们现身？”她道，“想必鲛族便是居于这水下了吧。”
“嗯……不如琉璃姑娘吹奏一曲？
若悦耳动听如仙乐，我想即便是鲛族，也会忍不住浮出水面来见你的吧？”红衣公子突然取出一支笛子来。
“……”薛琉璃望向眼含笑意的青年，“那前辈您待会儿可别捂住耳朵，也别用法术塞耳，别怕我把您的耳朵给吹坏了。”
“呵呵，我只是说说，琉璃姑娘莫要生气。若真这么吹，鲛族会被激怒的。”虽然他也不怕就是了。
“来，用此物。”红霄在此时递给了薛琉璃一根——
“杆、鱼竿？”
“嗯，是鱼竿。”
“前辈，你不会是让我把鲛族钓上来吧？你真要当鲛族是小鱼？”薛琉璃狠狠地皱起了眉头，“况且你不给饵就算了，这钩，还是个直钩？”
“唉……”红衣公子作出叹气模样，“其实我也早就想试试直钩钓‘鱼’了。不过这次，机会还是给琉璃姑娘你吧。”
也？薛琉璃心道，还有谁也用过直钩钓鱼吗？
“我不要用直钩钓鱼。况且我们应该‘钓’的不是鱼，是鲛族。”
“琉璃姑娘，上次你说难求的至精至纯的聚灵宝玉……”
“好。记在账上了，之后前辈记得给我。”薛琉璃毫不犹豫地转变了态度。
她认认真真坐了下来，开始用这直钩垂钓。
管它钓不钓得到鲛族呢，反正钓就是了。
而红衣公子则是化身小雀儿，抖抖自己毛茸茸的红色羽毛，落到了女子的肩膀上。
“嗯？前辈？”
“鲛族不论雌雄都厌恶他族男子，不论雌雄都喜欢美貌女子——尤其是有灵力的女子。我就不以人身现了。”
“哦……”
“我在那直钩上符了特殊的东西，能吸引一点鲛族。若他们由水深处上来，透过湖面望到琉璃姑娘你，或许，就会浮出水面吧。”
“那我除了钓鱼，还要如何？”
“琉璃姑娘你一直坐在这垂钓便可了。鲛族虽爱灵力通透的美貌女子，却也十分谨慎。”
小鸟在女子肩上“叽喳”一通。
好吧。
那，钓便钓吧。
偶尔像这样静心垂钓，或许，也不错。
雨丝落湖上，引圈圈涟漪。
渐渐地，雨停了。
渐渐地，天晚了。
红霞要被夜的黑所湮没。
薛琉璃已垂钓半个时辰多了。
“嗯？”
她忽然听到了细微的声音。
“是水泡？”
是水下水泡浮起的声音？
她看到湖面上水纹变大，然后，越变越大。
来了。
比传闻中来得快。薛琉璃肩上的小雀儿想道。看来这鲛族对琉璃姑娘很满意。
水纹已经扩散到半个湖。
“咚。”
一块小石在此刻因由湖心传来的震荡而落水。
随着这一声声落——
“噗——！”
一大片的水被扬起。
暮色恰在此刻被吞没得一点不剩。
星夜降临。
星空下，湖水中，以无比优美的姿势跃出的，比这世上薛琉璃见过的最美的非人生灵还要美的，是鲛。
星映湖中。
月影碎开来。
那出水的一只鲛，有着淡蓝色的肌肤、如翼般长在尖耳旁的鳍样的物，颊边漫上半透明的鳞片，正将一双如碧水、如绿琉璃的清澈双眸对向垂钓者：
薛琉璃。
他开口，声音似乐声悦耳、惑人。
鲛的话不是苍澜界通用话，但神奇的是，女子在此时却能听懂。
他是在说：
“异族的女子，你来此，为何。”
此时，薛琉璃肩上的红羽小雀高兴地拍打了拍打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