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伏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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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大铁将手伸到上衣下摆处的口袋,摸到烟盒,然后掏出来,熟练地抽出一根,刚要往嘴唇上放,随即想到不能在这里抽烟。
这里是城关一小关校长下班回家的必经之路,罗大铁经过几天的跟踪,又经过慎重分析,最后选定在这里对关校长下手。
他所在的位置是个路口,东西方向是一条大路,南北方向是小路。按他的计划,关校长的车在大路上从东面开过来,行驶到这里,往北拐进小路,小路是单行线。他打算在小路上动手。
用来扎车胎的钉板已经准备好。他打算动手的时候,在路口靠北一点等候,这个位置不容易被看到。等到手机收到追踪器信号时,再从路口出来,向东观察关校长的车何时出现,并将钉板拿在手里。
虽然这条小路经过的车不多,也要防止在关校长的车驶过之前,有别的车从这里开过去。因此,钉板不能太早放置,等他看到关校长的车时再将钉板放到路上,也来得及。
另外,罗大铁想到,关校长的车即使被钉板扎到轮胎,很难立刻发现,需要开出十来米,察觉出异样之后,才会下车查看。所以,罗大铁打算放完钉板后,向前方走十几米,做好袭击准备。
届时他做出扫马路的样子,同时手里拿好铁锤。关校长在车里即使看到他,也不会怀疑。对环卫人员,大部分人都视若无物,这正是他的优势。
他计划的行动时间是晚上7点多。经过观察,关校长通常7点左右从学校出来,到这里大约在7点15分。
今天,他6点赶到这里,等了快一个小时。这是他来此设伏的第三天了。前天晚上,他也是6点来的,满怀紧张和希望地一直等到9点多,他手机里的跟踪器接收程序都没有显示信号,也没看到关校长的车开过去。据他分析,关校长很可能提前离开学校了,或者到其它地方办事,开会或者应酬,完事后直接回家了。
他甚至怀疑装在关校长车上的跟踪器坏了,或者没电了。于是,昨天上午他专程来到城关一小校园外,进行测试,结果收到了追踪器的信号,说明跟踪器没问题。
昨天晚上,和今天差不多的时间来到这里,等到7点十几分的时候,他手机接收到跟踪器的信号,说明关校长的车进了追踪器的有效范围。他立刻兴奋起来,做好了伏击的准备,紧张地等待着关校长的到来。
他看着跟踪器信号,关校长的车越来越近,他进入临战状态,环顾了一下四周,正准备放置钉板,发现小路北边方向出现了一个人影,向这边走来,黑黢黢的夜色中像个鬼影。
从人影的形态和动作来看,那人好像骑着自行车。他紧张的心脏像笼子里的鸟被吓到一样,惊恐地拼命往笼子外飞,但又飞不出笼子,只能奋力地扑腾着。
关校长的车眼看要到了,他如果按原计划行动,势必被骑车人看到。于是,他果断地决定停止行动,迅速将钉板放进三轮车车厢,上面盖上扫帚。随后,眼睁睁地看着关校长的雷克萨斯从眼前驶过。这时,对面的人影也过来了,骑着自行车从他眼前过去。
好悬啊!幸亏发现及时!如果贸然动手,定会遇到诸多意外情况,即使顺利完成,也会有目击者。
有目击者的谋杀是失败的谋杀。
等他镇定下来,关校长的车已经没影了。他感到浑身不舒服,才意识到自己出了一身汗,说明他紧张了,看来他远没有自以为的那样从容不迫。
他有些灰心,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的小破窝。他想过放弃,但临上床的时候看到女儿的照片,他的情绪糟糕透顶,又激起了弄死那个王八蛋校长的冲动。
他告诫自己,虽然自己现在混得很惨,但不是半途而废的胆小鬼和窝囊废!他给自己打着气:马老师被做掉了,关校长也难不倒他!
于是,今天晚上同一时间,他又来了。等待的滋味很难熬,让他想到了死刑犯,最难受的不是处死的那一刻,而是等待被执行的那段时间。
夜色中,他看手机打发时间,同时盯着追踪器的动态。他所在的位置很暗,小马路的南北两端各有一个路灯,前些天打扫这一带的时候,他将路灯弄坏了,到今天这个灯仍没亮,看来没被修过。他一动不动的身影在夜幕中如同一道背景,如果不是手机屏幕的亮光,别人一定注意不到这里有人。
他感到口干舌燥,又想抽烟了。但抽烟容易留下痕迹,现在的刑侦技术越来越厉害,他要避免在这里留下物证。
其实,他不是那种烟瘾很大的烟鬼,大约3-4天抽掉一盒烟。但现在想抽却不能抽的时候,尤其难受,身上说不清哪儿痒,想挠一挠,又不知道挠哪儿。
如果今天动手时,烟瘾犯了,难受得忍耐不了,会影响自己的“作战”状态。还是来上一棵,只要注意别留下物证就好。
于是,他从三轮车的车厢里,找出吃过饭的饭盒,打开盒盖,然后点上烟,一手拿烟,一手托着饭盒放在胸前,接着落下的零散烟灰。烟卷燃过形成的一小段烟灰,也掸在饭盒里。
烟雾进到肺里,如同一场细雨洒在干涸的庄稼地里解了旱情,他刚才的紧张焦虑似乎缓解了许多。烟真是神奇的东西,难怪那么多战场上的将军离不开烟。
一根烟很快燃烬,他将烟头摁在饭盒底上捻灭,丢在饭盒里,盖上饭盒盖,放回到三轮车厢。他抬起双臂,向上伸展,抻了抻筋,倍感神清气爽,看来这根烟抽的很是时候。
这时,他手机上有提示,跟踪器终于有了信号。他神情立刻兴奋起来,将需要的东西从三轮车里拿出来备好,戴上手套,将铁锤放在裤兜里,锤把儿冲外,抓起来非常方便。然后,他一手拿着钉板,一手拿着扫帚,来到大路与小路的拐弯处,向东张望着,等待雷克萨斯的出现。
他的计划经过几天等待中的琢磨,已经烂熟于心,像烈酒经过久藏一样醇厚香浓,只等着畅饮一番了。
他终于看到那辆熟悉的车,熟练地将钉板放在刚拐进小马路的路面上,然后拿起扫帚装出扫地的样子往北走,准备到钉板往前十几米的地方。
他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听着汽车声越来越近。他侧着脸,通过眼睛的余光先看到了汽车的灯光,感觉车身开到了放置钉板的地方,听到车轮碾过钉板时发出不甚明显的“咯噔”声。
汽车没有如预想的那般扭动着继续前行一段,而是车头一歪,撞到了马路牙子上,在他身后5、6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听到撞击声,不由得回过身,扭脸看去。他在车的前方,正好迎着车灯,刺得他睁不开眼。
他本能地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挡在眼前,然后才看清那辆车的车牌号,正是关校长的车。
这时,车门开了,一个男人低声骂着下了车,正是那个狗屁关校长。关校长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哈腰查看车轮。
汽车没有如罗大铁预想那样停在他的前面,他只好反身向汽车走去。此刻,他的位置暴露在车灯的照射范围内。按他原来预想,车停在他的前方,他掩藏在车后的黑暗里,对他的行动更为有利。
此时车灯的照射让他很不适应,如同监狱里瞭望台上的探照灯照在正在越狱的罪犯身上,让越狱者无处可逃,也无处藏身。那一刻,他打退堂鼓了。
低头查看车轮的关校长察觉到有人,抬起头来,警觉地看着罗大铁。车灯照射下,见他是一个拿着扫帚的清洁工,关校长松了一口气,然后嫌弃地“啧”的一声,似乎怪罗大铁吓到或影响到他了,然后低下头继续查看车轮。
此时此刻,对罗大铁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关校长刚才看他时那种不屑一顾的眼神激怒了他,他不再犹豫,越过车灯,来到车后部。车灯照不到他了,,眼前景物清楚了不少。
关校长半蹲着,背对着罗大铁,罗大铁准备袭击的那个后脑壳就在几米之外,对着他,像示威似的。他躬身将手里的扫帚轻轻放在地上,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同时熟练地掏出铁锤,悄悄靠近,果断地砸向关校长的后脑。
随着一声闷响,关校长身子塌在车轮旁,罗大铁紧跟着又砸了一锤。然后站起身来,先闭上眼,让自己冷静下来,又睁开眼,观察周围有没有异常。
车灯亮着,两束光线十分显眼,很容易引起注意。如同剧场中,只有舞台亮着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舞台上。他见车门半开着,拉开车门,手伸进车内,将车灯关上。
世界仿佛一下子暗了。黑暗常常给人一种恐惧感,而此刻,黑暗带给罗大铁的却是安全感。黑暗也会给人带来安静,让罗大铁的脑子清醒了好多。
按原来的设计,他将行车记录仪拆下来,放进环卫服的口袋里,将车门关好。然后到汽车的后面去找板。好在钉板没在车轮底下,留在了车后面的路面上。他将钉板拿起来,走到三轮车旁,将钉板和口袋里的行车记录仪都放进车斗。
最后,他又回到倒在地上的关校长旁,用手撮了一下,关校长一动不动。他伸手放颈部动脉处摸了摸,没摸到脉搏。由于戴着手套,他摸不真切,但他不愿意摘下手套去摸,以免留下痕迹。
他相信重重的两锤之下,没有人能够生还。尽管如此自信,他还是站了片刻,观察到关校长身体没有任何反应,才最后放了心。
他将关校长的尸体推到汽车地下,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对着汽车照了照,如果不是特别留意的话,路过的行人一般注意不到车底有人。
这期间没有人经过,也没有车经过,有如天助!罗大铁找到扫帚,将今晚自己走过的地方清扫了一遍。
他满意地环视了一遍“战场”,然后骑上三轮车向北走,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