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老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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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的天气总是这么变化多端，早上还是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可爱，可是到了下午，天空被黑色笼罩着，颇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随后便下起了暴雨，暴雨过后还是意犹未尽，云层似要持续折磨一般，依旧下着小雨。
772团所有官兵正在往边境线上出发，时隔半年，边境上的一切还是让人依旧揪着每个人的心。
阴雨绵绵，上山的路途非常泥泞，因此地是战场，树木草皮早已被炮弹轰烂，露出的黄土被雨水冲刷着，稍微一个不留神，就会滑落山坡。
“路真是不好走，比我们那时候差得太多了。”
政委吕文政正在和团长陈列严抱怨着，大部队在这种时候上山，身后还有骡马拖着货物，这属实让人难受。
“那会儿你们从这里回来的？”
“是啊，当时我们是第一批出动的部队，最开始炮轰反击的地方就是这儿，那时候山上还有很多树，敌人就在另一头埋伏着，第一批战士刚出发的时候就被敌人伏击，牺牲了好多人。”
“还真是辛苦你们了，那会儿我们还在坐着火车调往前线，本来是要去北方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又被调来了南线。”
“战略考虑，那时候我们怎么能琢磨呢，当时你也就是个连长，我就一个指导员，上级命令去哪就去哪了，不像现在了，很多事由我们定夺，总算理解那时候首长们当初为啥这么愁容满面了。”
两人艰难跋涉，本来自己身上的雨衣也卸下来给年轻的战士了，雨水把他们身上的衣物鞋子打湿，这种天气实在是容易让人阴沉压抑。
“张副团长去哪了？”
“在后面督促后勤，我们先走吧，估摸着天黑也能到了。”
“也好。”
吕文政爬上一块高坡，看着战士们匆忙的样子反倒有了些担忧。
“同志们！多看看脚下，多注意些，眼皮子瞪紧些，不要踩空，慢点走，距离阵地不远了，注意安全，各连排长看好手底下的战士。”
吕文政这个政委就像是父母管孩子一般，一路上吆喝个不停，不过倒是让陈列严少了很多麻烦事儿，政委的办事效率不是一般的高，两人磨合了一段时间，也成了交心的朋友了。
“注意看脚下，不要踩空了。”
张慕云正在推着驴车和身边的战士说道。
“副团长，驴使不上劲儿，这门炮堵住后边的同志们了。”
“想办法让后边的战士牵上来两匹马，攻坚必须要有炮的。”
“副团长，不是还有一个炮团嘛，干嘛非得使这劲儿。”
“傻小子，咱们一个炮连可以随时支援炮火，炮团的阵地太远，没办法精确位置，赶紧的吧，使把劲儿。”
张慕云等人正在艰难地推着一门山炮上坡，拉着炮的驴已经筋疲力尽，始终难以前行一步。
一名小战士已经摔了五六回了，身上满是泥土，张慕云此时已经是用膝盖顶着，不让驴车滑落下去。
“副团长！小安牵了两头牛来了！”
“快！把牛赶到前边去！拉上绳！”
“都好了吧，我数三声，一起用力推。”
“三二一，使劲！”
众人总算艰难地把山炮推上山坡，这才足以换了一口气。
“小安，这牛哪来的？”
“山下老乡借的，他看俺们太费劲，一直在山下放牛看着俺们，俺硬着头皮上去和老乡借牛，他二话不说就把绳子甩给了俺。”
新兵小安正在擦着脸上的泥土，呵呵笑着和副团长汇报情况。
张慕云帮擦了擦他的额头，喘着大气望向山下，一个老农民穿着蓑衣草帽正在挥手，距离很远，只能看到蚂蚁大的人影，应该是那两头牛的体积大，农民才看见了众人正在望着他。
“好了，把牛牵下去还给老乡，我们接着赶路了。”
“嗯，副团长，我这就去。”
“去吧，路上小心点，下坡比上坡难多了，多长个心眼。”
“没事的副团长，我走了。”
等到最后一人抵达营地时，天空已披上一块黑布，夏日高温难忍，这场雨说不好也算好，赶路时挺让人糟心，眼下停下来时倒将温度降低了不少。
山间的风在夜晚特别伤人，白天还需要光着膀子才能解暑，现在刺骨的风和潮湿的洞口着实让人难忍，滋生的蚊虫很喜欢和人凑在一起，这会儿便巴不得身上多一块布，挡挡这些该死的虫子。
一个较大的洞口里，三个光着膀子，点着蚊香正在抽烟的男人，注视着桌子上的地图，煤油灯很暗，政委吕文政不得不戴上眼镜，这让陈列严觉得他更像一个政委了，哪里是当初带着突击队擒贼首的沙场猛将。
“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位于老山东侧，再往前一点就可能和敌人短兵相接了。”
副团长张慕云终于喘了一口气，忙里偷闲地到团部休息，看着两人在地图上涂涂画画，于心不忍又凑过去瞧了瞧。
“先让战士们休整一天，明天炮团会打击敌人的后勤运输，我们趁这个时间好好休息，后天一早发起进攻！”
陈列严难得恢复战时的状态，那股死气沉沉的阴霾脸已经变回了刚刚踏上战场时的盛气凌人。
“这样的地形地势，炮兵的火炮并不能够发挥太多作用，还得是靠我们步兵啊。”
吕文政总是把缺点给指出来，这就免不得唉声怨气了。
“唉，敌人现在兵力可以集中了，再也不是和当初刚打的那样，听说他们把剩下的重火力都拉到这些地方，这场仗算得上是势均力敌了。”
“现在敌人在山上的兵力预计是一个营，休整一天以后，可能就是一个团了。”
“没事，算不上是大阵仗，这场仗规模不会太大，现在两国都没有太过于在意，我们打了上去驻防三天，等兄弟部队赶到就可以撤兵了。”
“真不知道这里未来会成什么样？现在猴子兵没有看得出来这里的战略地位，但是总有一天会晓得的，就是不明白他们还敢不敢打了。”
“这就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了，打完了我们就调防了，两位将来再踏上这战场时，也不会是这般模样了。”
“行了行了，别扯犊子了，赶紧睡，啥事儿明天说，一个营就这么糟心，能不能有点当初追着一个师打的状态？”
“团长啊团长，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到我们来指挥了，而不是听从上级的命令在哪个位置，执行什么任务。”
“别扯了，睡吧，拉了一天的炮，你们不睡我可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