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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天道不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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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一飞等人过了黄巷坂,到了五里暗门之前。胡一飞抬头一看,这所谓五里暗门,就是一个天然的直上麟趾原的巷子,空间很窄,只要上面安排了人从头顶砸石头,就根本不可能从正面攻上去。一行人走到潼关大门前,发现留守的兵卒并不多。

守门的兵士并没有阻拦,因为胡一飞手中持着杨并给的信物。杨宝笑呵呵的问:“小哥,怎么你没回家收谷子?”

那兵士说:“老人家,我大哥二哥都回家了,家里人够用,这门还是要人守。”

胡一飞说道:“武将军心真大,这么重要的一个城门子,就留了四个兵。你们就不怕叛军打过来?”

武让一激动,下令全体兵将都去帮忙收谷子。如果不是这些兵恪尽职守,说不定都会借着军令跑个精光。但如此一来,这些官兵百姓倒都开始维护他了。这兵士解释道:“几位贵人,莫要看眼前就我们几个人,一来,里面埋伏了多少人,你也不知道。二来,你看这地势险要,再看这工事修的,鸟都飞不上来。五里暗门窄的地方只能一辆车通过,不要说我们这里个人,就我一个人拿着长兵器,你说谁能攻上来?”

胡一飞也不和他争论,竖起一个大拇指道:“高,实在是高。”

几人驾车进了关,胡一飞饶有兴致的背起了诗:“士卒何草草,筑城潼关道。大城铁不如,小城万丈馀。借问潼关吏,修关还备胡。要我下马行,为我指山隅。连云列战格,飞鸟不能逾。胡来但自守,岂复忧西都。丈人视要处,窄狭容单车。艰难奋长戟,万古用一夫。”

一首杜甫的《潼关吏》,最后两句不能背出来,其他的倒是十分应景。杨宝和刘根听得微笑颔首,石头和桂花也兴致盎然。

“大舅公,您看我这首《潼关吏》如何?”胡一飞问道。

“这首《潼关吏》很好。”杨宝答道。胡一飞听出了其中含义,杨宝说“这首《潼关吏》很好”,但没说“你的这首《潼关吏》很好”,也没有直接说“很好”,想来已经确定这诗肯定不是自己写的。

杨宝又说:“当年吴起在魏国,训练了名震天下的魏武卒,帮助魏武侯打下了秦国河西大片土地。现在你看到的这些地方,都成了魏国的。魏国因此设立了西河郡,吴起做了第一任郡守。秦国无时无刻不想收复这里,发兵五十万攻来,竟被吴起五万人击败,天下因此而轻秦。那是魏国最光芒万丈的时刻,也是秦国的至暗时刻,又过了七十年,秦国才收复河西之地。”

胡一飞、石头、桂花三人第一次听到这段历史,不自觉听得入了迷。

杨宝继续说:“有一次,魏武侯和吴起乘船在黄河上巡视。魏武侯说,山河之固,此魏国之宝也。吴起对他说,在德不在险,若君不修德,舟中之人尽为敌国也。后来,吴起遭到小人谗言,被魏武侯猜忌,索性就跑到了楚国,做上了楚国的令尹。吴起在楚国变法,让楚国成为当时最强大的国家,南平百越,北并陈蔡,却三晋,西伐秦,大败魏国,马饮于大河。吴起变法,得罪了楚国很多贵族。在楚悼王的葬礼上,吴起被乱箭射死。但他临死还使了一次兵法,直接扑在王尸之上,引诱贵族们射箭,导致后来七十多家贵族被诛三族。从兵家的角度来说,他也算是死得其所。”

胡一飞心中震荡,道:“可惜啊,我记得商鞅结果也不好,也是因为变法得罪了贵族。”突然心中想到,后世的自己在读历史课本的时候看到,

谭嗣同说:“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日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现在看来,谭嗣同草率了。中国历史上不缺为了变法而流血之人,若非如此,何来后世煌煌华夏。

杨宝说:“吴起虽是兵家,但实际上早年他师从曾申。曾申是曾参的二儿子,曾参是孔丘的弟子。所以,吴起的思想中,儒家占了很大一部分。”

胡一飞想起小时候听到的故事,说:“我听说,吴起德行不好,母亲过世了,他也不回去奔丧。当年在鲁国,还做过杀妻求将的事情。”

杨宝道:“因为没有给母亲奔丧,所以曾申驱逐了吴起,吴起也因此弃儒从兵。因为杀妻求将,他最后没能在鲁国呆下去。但是在魏国,他做到了西河郡守,在楚国,他做到了令尹。而且正因为他的到来,魏国、楚国都变成了当时的强国。”

“这是否就能说明,上位者未必要品德高尚,只要有手段,有心机,就可以?如果真要这样,还谈是很么以德治国?”胡一飞请教道。

“你这说法,偏激了。”杨宝道:“《尚书》上说,只有以德配天,才能受命于天,又说,要敬德保民,因为民之所欲,天必从之。这里的德不仅仅指品德,小了说就是一个上位者的品德和能力,大了说就是天地运行的至理。吴起的变法,合乎天地运行的至理,合乎民心所向,加上他自己有推动变法的能力,所以变法的效果很好。但是他毕竟德行有亏,所以最后结局不好。”

胡一飞慢慢回味着杨宝说的话,突然想到,传国玉玺上似乎也有这么一句“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看来这王莽终究得不到完整的传国玉玺,也是天理循环之中的定数。

久在一边逗弄孩子的刘根突然冒了一句:“世人可以怀疑吴起,但不能怀疑翟璜的眼光。”

“翟璜是谁?”胡一飞问。

“翟璜是当时魏国丞相,为相三十多年,一直以慧眼识人著称,吴起、西门豹、李悝、乐羊,这些被他推荐上去的人,不仅是当时魏国的栋梁之才,也是史上名气当当的人物。”刘根说着,低头看向怀中婴儿,道:“翟璜也是这孩子的先祖。”

杨宝一听,眼光一凝,看向那婴儿。此前,他只知道这是刘根路上看中的孩子,收为徒弟,也没仔细去问。毕竟对于他们这种人,看命数缘分,远比直接用眼睛去看来的准确。这个孩子虽然还小,但根骨上佳,是个好苗子,刘根认做徒弟,也不奇怪。但现在刘根这句话说出来,透露出来的信息,让杨宝一下子就想到很多事,他问:“这孩子的父亲是?”

“翟宣。”胡一飞答道:“路上,我们遇到翟家人被追捕,那人把孩子托付给我们。老刘就收作徒弟了。”

“原来如此,天道不虚。”杨宝闻言,叹了口气。作为弘农杨氏的当家人,翟宣一家被诛三族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现在看来,还有一丝翟家血脉逃了出来,也算苍天有眼。他说:“翟宣这人,我也见过。他曾来弘农向我请教过。他在儒学上的造诣颇高,真是可惜。当年我见他时,就私下测过他的命数,知道他或有横祸,还送给他一块刻上灵犬的玉牌与他辟邪消灾。那玉牌是我闲来所刻,因为经常在手中把玩,沾了些许白环的灵气,还是有些作用的,没想到终究没有保住他。”

“大舅公,您是说您送了他一块灵犬玉牌?”胡一飞突然想起来当时翟青给他说的一段情形。

“是的。”杨宝肯定道:“为何发问?”

“那翟家人说,事出之前,有一恶狗冲进翟家,将翟宣心爱的一群白鹅咬死。正因为如此,翟宣才会让他带着孩子先出去避避,不然这血脉是留不下来的。”胡一飞将前后事情仔细对比,心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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