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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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归随着家人在正厅跪迎王诏,听着来传诏的内侍拖着长长的尾音,宣读王上的旨意。
王上要求从下月开始,所有鲜卑贵族都要改穿汉人衣衫,不仅如此,还要放弃原来的姓氏,全部改用汉姓,作为王族的宇文氏将改为“元”氏,择日便会重新登册入吏。
若归心下暗暗咂舌,王上的改革决心当真是坚定异常,连易服改姓都推出来了,那必然是要推动鲜卑汉化两族融合,绝不会轻易放弃的了。
可是,这又与他们李家有何相干?
若归正暗自疑惑时,就听内侍话锋一转,开始大力赞扬她娟好惠性、卓有汉风。她被夸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晕晕乎乎,终于听得内侍一字一句读到了此行重点。
“奉天之作,承地之和,赐为彭城王妃,天地其佑,祖先其知,承续家命,共结桃夭。”
赐为彭城王妃?
若归整个人傻在了原地。
“给四姑娘道喜了,四姑娘请接诏吧。”穿着一身暗色衣衫的吉内侍满脸堆笑,把刚刚宣读完毕的王诏举到若归面前。
若归有些不知所措。
她看看周围,阿爹的眉头又锁了起来,阿娘则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长兄和二兄脸色沉峻,弟弟延考则是深埋着头不敢抬起。
看来看去,只有稚妃仰着一张涨红的小脸,满眼激动的看着她,好像马上就要跳起来似的。
“四姑娘?”吉内侍看不仅若归没有动作,整个李家似乎都僵在了原地,脸上的笑就淡了下来,“这可是彭城王殿下久跪不起,这才求得王上亲下的诏书,您还是收拾收拾心情,紧着接诏的好啊。”
若归感觉如在梦中,一切都不太真实的样子,在全家人复杂的目光中上前接了诏,叩谢圣恩。
吉内侍看着若归领下王诏,这才缓和了脸色,又说了几句恭喜的话,便说要回宫复命,匆匆离开了。
吉内侍刚一走,李夫人就扑了上来,紧抓住若归的手,满眼泪花:“诺诺,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王上突然……突然就赐婚了呢?”
若归手里抓着的诏书就像一个烫手山芋,扔也不是留也不是。她看看家人的脸色,摇摇头,一脸无辜:“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都好久没出门了啊。”
她的确是很久没出去了。见若归也满是迷茫,琰实少见的满脸暴躁,在院子里快速的走来走去:“那个宇文协是疯了吗?还跪求王诏,他到底想干什么!”
若归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她上次去找宇文协,他很坚决的说了“不”,她都已经准备要彻底放下他了,谁能想到事情还会有如此大的反转。
李冲沉吟了一会儿,沉声说:“王上已经下诏,此事非同小可。夫人,你带着诺诺先去正院。琰实,你现在就去趟崔府,找予安贤侄探听下是否有什么内情。延考,你速去老宅,把这件事告诉你祖母和五叔,让他们也想想办法。琰休,你跟我来。”
他快速的给众人分配了任务,大家按照他的安排分散开来各去忙碌,若归陪着心神不宁的母亲在正院等了一小会儿,李冲就独自进来了。
李冲的面色是很少在若归面前展露的严肃:“诺诺,最后一次去找彭城王殿下,你们都说了什么?他可透露了要去求王诏的意思?”
“没有啊。”若归也是一头雾水,仔仔细细回忆着那天的情况,略过一些丢脸的细节不提,将两人的对话原原本本说给父母听,“我跟他说,我们以后也不要做朋友了,我会放下他的,然后他就让我走了,没说什么别的啊。”
听她这样说,李冲夫妇交换了一个眼神,反而更是担心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夫人的手指卷着帕子,怒道,“堂堂一个王爷,竟然如此朝秦暮楚,怪异善变,这让我们如何能够安心!”
李冲想的更加深远:“明明之前一直拒绝,等到诺诺对他说了要放下,他却突然来此一手,只怕是别有算计,我们不得不防。”
说罢,他对着若归放柔了声音:“诺诺你放心,只要你不想嫁,不管是王爷还是王上,没有人能强迫你。”
李夫人好像被李冲的话从冲击中点醒了,她在一旁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问道:“诺诺,阿娘知道你之前颇中意他,那现在呢?现在转机就在眼前,你还愿意嫁他么?”
李冲满脑子都是想要破解宇文协的阴谋诡计,根本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不由暗自庆幸夫人思虑细致,急忙凝神细听。
若归被这个消息冲击太过,也还没有想过答案。听母亲发问了,她这才认真思索了片刻,有些犹豫:“我现在还不知道。”
一直渴求的机会就在眼前,若是说没有一点动心或是欢愉,那是不可能的。
若归看着阿爹阿娘有些错愕的表情,解释道:“我现在是还没有放下他,可是他这样轻易反悔,通过王权逼我们就范,我不能接受。如果他还是我喜欢的那个敢作敢当、无所畏惧的宇文协,他一定会亲自向咱们解释他这样做的原因的。”
“他若是有合情合理的原因可以说服我,那我想,我应当还是愿意的。”
“可是如果他没有来,或者并没有什么正当的理由,这样的彭城王殿下,我不要。”
若归语气异常坚定,掷地有声。
似乎是她之前对宇文协太过执着,李冲和李夫人根本没有想到她可以说出“我不要”这几个字。
他们相互对视,再看向若归时,不约而同的带上了一丝诧异和欣慰。
李冲的大掌重重拍上若归的肩膀:“好!拿得起、放得下,不坠心智、不退底线,是我李冲的女儿!”
李夫人看若归龇牙咧嘴的,不满的撇了李冲一眼,没好气的拍开他的大手,帮若归揉着肩膀:“没分没寸的,轻点儿!”
李冲呵呵的笑:“若归,既然你想等,阿爹陪你等。可是如果明日他宇文协还不来,阿爹定要向他宇文家讨个说法!”
若归和李冲并没有等到第二日。这天下午,去了崔府的琰实还没有回来,宇文协就已经上门了。
诏书上的易服之令下月才正式实施,可是宇文协今日前来,已是一身汉人打扮。他弃金冠、用玉簪,身穿一身汉人的阔袖长衫,腰间佩玉,下装过靴,行礼间袍袖翻飞,飘逸洒脱,与他平日里精明强干的装扮迥然不同。
李冲对着他并没有一点儿好脸色,脸黑的像炭一般。
宇文协应该早就料到了李家人的态度,仍然礼数周全、态度恭敬,没有一点王爷的架子。
琰休虽然面上比父亲好看许多,可是他心里分外不满,火力全开,平日里就喜欢扯大道理,现在更是明讽暗嫌的,句句话都带着刺儿。
宇文协默默听着,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倒是他身后的那个方脸侍从怒气冲冲的,满脸不忿。
等到若归听到消息赶过来时,宇文协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好似大大松了口气。他却没有朝着若归迎上去,而只是从椅子上起身,拱手行礼道:“四姑娘。”
若归也一副疏离的样子还礼,口中称着“殿下安康。”
琰休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俩的互动,正要再挖苦一下宇文协,宇文协却主动开口了:“四姑娘,有些话,我想一定要对你说。”
说罢,他微微一笑,与那天反常的怒意不同,仍然是若归最初喜欢的那个温柔清朗的模样:“与你一个人说。”
李冲的脸更黑了,就连二兄琰休脸上的嘲讽也再挂不住,皲裂开来,露出暴躁与愤怒来。
若归楞了一下,抬眼看向宇文协,他也不闪不避,直直回视着她。
他仍是眼眸深邃、瞳仁明亮,让若归想到了第一次见面时,他在马上冲她伸出手时,那双温和坚定的眼睛。
只是现在,他的眼神似乎与那时又有些不同,它更深邃了,里面多了许多若归看不懂的东西,却也有着显而易见的倾诉与微微的请求。
若归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轻轻点了头。
不管内心有多不情愿,李冲和琰休还是从厅内退了出去,很快就只剩下若归与宇文协两人。
若归坐在宇文协对面,隔着一张桌子大大方方的上下打量宇文协,宇文协神态自若,任她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徘徊,等若归看够了他的新装扮,这才摆出一副要与他促膝长谈的架势来。
“我一直认为彭城王殿下重信守诺、言出必行,没想到殿下也是这般出尔反尔的人。”
宇文协面不改色:“四姑娘与其说我在出尔反尔,不如说我是知错就改。”
若归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爽快的说“错了”,心里不由自主的悸动了一下,再多想想,又暗暗骂自己没有出息,摆出一副恼恨恨的样子:“彭城王殿下指的是什么?王上的诏书么?”
宇文协摇摇头,“我不觉得我求王兄下诏有错。虽然我知道,现在就算有王诏,你也不一定会嫁我了,但是没有王诏,你是必然不会再多看我一眼的。”
若归看着他有些怅然神伤的样子,心中一动,却还是撑起气势:“那你还求王诏干什么?”
“我求王诏,只想换一个与你当面解释的机会。”宇文协露出一个混杂着无奈与苦涩的笑容,“我想在你做最后的决定前,在你真的彻底放下我之前,把所有你应该知道的事情告诉你。然后,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接受。”
“那如果这次我还是拒绝呢?”
“你对我说过,你想要一个给你自己的交代。我也是。”宇文协眸光澄澈,里面好似含着千言万语,“我得到你的回答,就够了。如果你真的不愿回头,那是我咎由自取,我会去找王兄,求他收回旨意。”
那天他的情绪那么反常的暴躁,若归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她说的话,态度不自觉的软化了下来:“那你说,我听着呢。”
“我知道我们鲜卑人在你们汉人眼里,都是空有蛮力却不知礼数的野蛮人,尤其是五姓高门,你们甚至都不愿意让自家最优秀的嫡系子弟入仕。不论我有什么军功,或是有什么爵位,我这个王爷,在你们看来恐怕连一个普通汉人世家的公子都不如。”
若归想到父兄激烈的反对,无法反驳,尴尬的揉了揉鼻子,避开他的视线。
“你可能也知道,鲜卑也有一些老顽固们觉得汉人懦弱好欺,空占着中原辽阔大地的丰茂资源,却整日沉浸于吟诗作对、琴棋诗画之中,没有一点血性,完全是在暴殄天物。我们是马背上的强者,却臣服于弱者膝下,这是奇耻大辱。”
若归联想到宇文轲的那句“汉夷”,还有在街上对着一日拳打脚踢的样子,心头火又起,正想说些什么,宇文协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接着说道:
“可是我觉得这是不对的。这么久以来,我和我王兄,我们一直在尽力做一件事情。我们努力想要消除鲜卑与汉人之间的隔阂与矛盾,希望两族可以平等相处,互相帮助,团结一心,亲近交流。这很难,所以我们做的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容不下一丝一毫的失误。”
“但是我相信,终会有一天,朝堂上站着的不仅有鲜卑人,还有汉人,甚至还有匈奴人、百越人;终会有一天,我们可以一起策马奔腾,也可以共同抚琴作画;终会有一天,北朝的所有子民可以做其所长,想种田的有沃土,想握刀的有铠甲;终会有一天,大家不再狭隘的说自己是鲜卑人或是汉人,而是自然的认可自己是北朝人。”
“所以,我不能回应你。我不能冒着激化两族矛盾的风险,只为了成全我一个人的私心。”
“但是,你那天告诉我,你向你阿爹要到了承诺。既然你可以,那我也可以,如果你们愿意松口,我们求之不得。”
宇文协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朝着若归俯下身子,把她罩在自己身影之下。
若归惶然抬头,看到他凑近的脸,他的鼻尖几乎就悬在她的之上。
不像是世家公子身上多带着熏香,他的身上干干净净,只有皂角的清爽味道。
若归被他身上的气息环绕着,忽然觉得有些沉醉,想要溺在其中再不出来。
“我愿两族的信任与友好,就从你我开始。”宇文协微微挑眉。“这个理由,足够说服你么?”
若归忽然意识到,与宇文协相比,自己的见识太过于浅薄。
在面对不公的对待之时,她想的是帮助受欺负的人强大起来,证明给欺负他的人看;可是他所想的,却是消弭趾高气扬的偏见,然后握手言和、重修于好。
她知道,他们的这个理想有多难。稍有不慎,不仅是改革成果付之东流,就连身家性命都可能不保。
可是,他所描绘的这个愿景,实在是太过于迷人了。她是真的很想、很想很想,也为这样的未来做些什么。
愿两族的信任与友好,就从他们开始。
若归笑了。她忽的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凑到他耳边:“宇文协,婚期你打算定在何时?”
宇文协呆了一呆,很快从她这个额看似毫不相关的提问中,听懂了她给他的回答。
他第一次伸手回抱她,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
“我已经是元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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