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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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柳轻手轻脚进来,看若归还埋在被子里紧紧闭着眼睛,踌躇了一下,还是上前帮她掖了掖被子退了出去。然后,外间低低的说话声传来:“四姑娘还没起……对……麻烦旗画小哥儿跟二公子说一声儿……一定一定的……”
若归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二兄从来没有这么早来找过她,何况昨儿个晚间他还专门派小厮旗画来给她送东西,嘱咐她今日不必早起去请安,好好休息。
能让他一大清早急急忙忙找过来的事情,想也知道是什么了。
若归在起床面对和假寐蒙混之间为难了很久,还没等她下定决心,就听门外一阵喧闹。一阵重重的脚步声传来,还有长兄怒气冲冲的声音:“没起?她倒是还睡得着,等着我亲自来叫她?”
若归一个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听着外面月柳罕见的着急语气,赶忙清了清嗓子:“是长兄么?长兄稍等,我马上就出去。”
外间消停了。
没一会儿,月灯推门进来,边服侍着若归漱口起身,边小声说道:“四姑娘,昨儿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看上彭城王殿下的话,大公子怒气冲冲的,想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看若归还是一副迷瞪的样子,月灯恨铁不成钢:“我的好姑娘啊,您说您,怎么什么话都脱口就说,都怪我,昨天也没看着您一点……”
若归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摊手:“可是我的确是看上他了啊,为什么不能说?”
“四姑娘!”月灯急的差点把手里的铜盆扔到地上去,“姑娘啊,您可是陇西李家的嫡出姑娘,彭城王殿下他是鲜卑人啊!”
“那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他不像汉人那样文文弱弱、扭扭捏捏的。他平时温柔体贴、霁月清风,但是在战场上铁血峥嵘、威风凛凛,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大丈夫模样!”
若归在月灯面前这样说,跟着黑着脸的长兄到了正院、见到家里人也是这样说的。
阿爹又皱紧了眉头,二兄也是一脸不赞同,阿娘更是急的直接扑上前来抓他的手:“诺诺,你何时与彭城王殿下走的这么近了?他虽说是王爷,可是有什么好的?你可不要犯傻啊!”
“我没有犯傻,我是认真的。”若归反握住阿娘的手,稍稍用了一些力道,“我真的是认真的,我觉得殿下他很好,很好很好。”
“你……”李夫人语塞,满脸都是急切,“你这孩子,怎么……”
“诺诺,”李冲平日里虽然维持着一家之主的威严,可是对着若归总是格外缓和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严肃的跟她说话,“那彭城王的确一副好相貌、好气度,我就当你是小女儿心事一时迷惑,但是你赶紧给我清醒清醒,不要执迷不悟!”
“我没有!”若归不服气的反驳,“我又不是因为他的皮相才喜欢他的,我第一次见他时,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呢!”
说罢,她又求救似的去看琰实:“长兄,你是知道的!”
琰实有些为难,没有说话,琰休的声音冷冰冰的:“我们是知道,可是别人不知道!我们已经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他救过你,这个恩情我们会去还,跟你没关系!”
“他救的人是我又不是你,怎么就跟我没关系了?”
琰实看若归不仅根本没有把他们说的话放进心里,还跟他们顶嘴,气的上前就想狠狠拍她一顿。
琰休眼疾手快拉住兄长,一边费劲的箍着他,一边对着若归皱眉:“那那位崔家公子是怎么回事?”
若归看着长兄过来下意识后退一步,疑惑的问:“予安阿兄?什么怎么回事?这跟予安阿兄有什么关系?”
“你们不是很要好么?听长兄说,你们在长邕城很是投缘,同出同进,几乎形影不离。更何况在常山公主的枫林宴上,我是亲眼看到你们相谈甚欢、言笑晏晏的,他知道你的心思么?”
若归这才反应过来昨天兄长说的“有眼色”“不打扰”是什么意思,哭笑不得:“予安阿兄就是我的兄长,莫说我对他没有爱慕之意,他也只是把我当做妹妹看待的,你们不要瞎想。”
李夫人更急了:“诺诺!崔家那孩子多好啊,你说那彭城王温柔体贴、霁月清风,崔家公子不比他更性格温和、风度翩翩么?你跟他要好,我们都看在眼里,可说你什么了?就算你眼高于顶,连崔家都看不上,还有大把的世家公子供你挑,你怎么……怎么偏偏挑中个鲜卑人。”
“阿娘!我不是……”
琰休截断了她的话:“你要是喜欢投身行伍、有男儿气概的,汉人里以武立族的也不少,杨家、赵家,你想要哪个,阿兄都给你绑来,可是鲜卑人,绝对不行!”
“为什么!”
“诺诺,”李冲一直默默听着他们的争论没有说话,现下他缓和了一下语气,几乎是苦口婆心:“我们李家是汉人,祖祖辈辈都与其他五姓通婚,你大姐姐二姐姐已经出嫁,三姐姐也已经许了人家,无不是叫得上名号的传承悠久之家。实话告诉你,你和你两个妹妹的婚事,阿爹阿娘心里早已有了打算,就是在汉族世家里都是高门大户,你们是受不了委屈的。”
“可是……”
“如果你不喜欢阿爹阿娘给你挑的人选,我们也会考虑你的心意,只要人品贵重、家风清正,我们都愿意去为你一试。”
“可是诺诺,有一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鲜卑族为了建立北朝,杀了多少汉人?他们名义上推崇汉学,可是那些鲜卑贵族里,有几个把我们汉人平等对待的?”
“诺诺啊,你嫁给汉人,不管是崔家王家,他们都不敢轻视慢待了你去,可是如果你嫁到鲜卑人家里去,还是他们的王室,要是被夫家欺负了,我们却只能干看着而不能为你做主,那该怎么办啊!”
若归本来有些恼怒于家人的顽固守旧,没想到父亲母亲竟是这样想的,心里大受震动。
李夫人在一旁抹泪,不住点头:“诺诺,爹娘的一片心都是为了你,鲜卑人不管表面上装的如何温柔可亲,骨子里还是暴虐冷血的,不是良配啊!”
若归想反驳,想说宇文协不是那样的。一个在暗夜里放下手头的事情、愿意对一个陌生人伸出援手的人,一个在危急之时还能做到自控守礼、掌握分寸的人,不会是一个暴虐冷血的人。
可是看着阿娘的眼泪,阿爹凝重的面色,兄长们不赞成的表情,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抬着下巴,紧抿着唇,一脸倔强。
就在厅里的气氛陷入凝滞之时,门被小心翼翼的叩响了,牙璋的声音传进来:“老爷,夫人,清河崔氏的予安公子登门了。”
予安阿兄?
崔予安忽然登门拜访,立马打破了僵局。李夫人急忙拭去泪痕,回到主位上坐了,琰休则放开拦着琰实的双手,整整衣衫。
李冲吩咐道:“快请崔家公子进来。”
等到牙璋带着予安进来时,厅内的气氛已经正常多了,他好像也没有感受到那一丝尴尬与不自然,笑着对李冲夫妇行礼:“晚辈没有提前递交拜帖就贸然登门,实在失礼,还请大人与夫人见谅。”
“予安贤侄不必多礼。”李冲让他起来,客气的问,“不知贤侄今日忽然来访,是有何要事啊?”
予安笑看了缩在一旁的若归一眼:“晚辈昨日不小心把茶水洒在了四姑娘身上,说好了要赔她一身衣裙道歉的,正巧今日有时间,特来此邀请四姑娘亲自去选。”
“啊?”若归满腹疑惑,在她身上撒了茶水的是宇文轲啊,与他有什么关系?
予安迎着若归询问的眼神,笑容不变,微微挑眉:“四姑娘这是不准备接受予安的歉礼了?”
要说他们在长邕城那一阵儿的朝夕相处还是颇有成效的,至少还是培养了几分默契。
若归很快领会到了予安的意思,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啊,对,没有没有,我只是……没有想到予安阿兄你动作这么快……”
说罢,她悄悄觑李冲的神色,“那阿爹,我就……”
李冲活了半辈子,怎么能看不出两人之间的眉来眼去,当即明白崔予安这就是来解围来了。
他满腹的言语,当着予安的面也说不出来,只好挥挥手先放过她:“去吧,早点回来。”
“是。”若归规规矩矩起身福礼,“阿爹,阿娘,兄长,那我就先回去了,予安阿兄,你稍等我一会儿,咱们在影壁那里见?”
予安点点头,语气柔和:“不着急,我等你。”
等若归换好衣服行至影壁,远远就望见了予安的身影。
可能是因为他从小便在鲜卑王宫中长大,他向来坐的正,站得直,身上带着汉人公子少有的英姿飒爽之感,汉人本有的温润与鲜卑人的粗犷,在他身上融合成豪情爽朗、不拘小节的潇洒。
现在他披着一件墨绿色披风,身板挺直立在影壁旁,微仰着头,阳光勾勒出他精致的侧脸,连脸上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
他听到了声音,侧了侧脸,朝着若归走来的方向看来:“你来了。”
“嗯。”若归走到他身边,跟着他一起往府外走,一边悄声问,“予安阿兄,你在说什么啊?什么茶水赔礼什么的……”
“嘘,”予安轻声止住她的话头,“出去再说。”
等到马车摇摇晃晃走起来,若归还是满腹疑惑。她隔着车窗听到伴在外面的马儿蹄声,终于忍不住掀开车帘,探着脖子看马上的予安:“予安阿兄,这是要去哪里呀?”
予安看着她,只笑不说话。
他的眼神把若归看的毛毛的:“怎么了?干嘛这样看我?”
予安叹了口气:“被你阿爹他们教训了吧?”
“你怎么知道?若归瞪大眼睛。”
“我怎么知道?不用想也知道。”予安摇摇头,“若归呀若归,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你昨天竟还说了那么惊天泣地的话?你知道吗,你现在都在洛郡一举成名了,你阿爹他们不急才怪呢。”
“一举成名?”若归恍然大悟,“我就说,我阿爹阿娘怎么一大早就逮我过去,原来是他们知道了昨天的事情?”
予安好心提醒:“不止是你阿爹阿娘,现在全洛郡知道了。”
说完,他又叹道:“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怎么还在人前这么做?人言可畏,现在大家议论纷纷,你不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我喜欢他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我光明正大的喜欢,问心无愧。他们要说,就说去吧。”
看着予安一副不甚赞成的样子,若归忽然反应过来:“等等,你说全洛郡都知道了,那是不是……殿下也知道了?”
“别人知道你都不怕,你还怕他知道?”予安少见的板着面孔,“不然呢,你以为我来是干什么来了?”
若归正满脸通红想把头缩回去,听到予安这句话愣住了:“什么意思?你是来干什么来了?”
“阿协让我来的。”予安看着若归,意味深长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