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暂时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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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阳光透过重重叠嶂，稀稀疏疏地洒落在石头上，空谷里还伴随着几声鸟鸣。
顾宁握紧了苏云清的手，手心处的薄汗有点黏腻，苏云清微微皱眉，迟疑了一下，但未等他开口，便听到顾宁嘶哑得不像样的声音。
“师尊，天已经亮了。”
苏云清愣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反应过来，他揉了好几下眼睛，发现眼前还是黑漆漆一片，紧接着，双手颤颤巍巍，脸上三分惊讶，三分悲痛，三分假装镇定，以及一分担忧。
“我我我是瞎了……我为什么会瞎？”
【兔兔兔兔，江湖救急江湖救急！我瞎了，你赶紧把你的全息投影打开，实时给我播报大反派的一切动作！】
【快快快！】
【兔兔？兔兔！兔兔……】
靠，他怕不是绑定了一个山寨的系统吧！
苏云清真的是欲哭无泪了，他现在着急想要知道顾宁怎么是对待一个瞎子的，这关系到顾宁是否成功转型成好人这个严肃的问题！
“师尊，您别担心，我会照顾好您的。”
顾宁说得信誓旦旦。
苏云清想把手抽出去却被顾宁握得更紧，只能配合得点了点头。
他本来就只是来小世界做任务而已，只要能完成任务就行，至于，眼瞎不瞎的问题倒是没太在意的。
空气静默了一会，久到苏云清觉得顾宁握着他的手心又在冒汗了，顾宁才再次开口，“师尊，使用禁语有一个极为伤身的后果，会失明一个月。”
“这……”我当时哪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啊！
后面的话被卡到喉咙里。
苏云清忽然想明白顾宁为何愿意救他了，原来顾宁早就知道他会有失明的那一天。啧，自作多情了，还以为顾宁真的要转型成好人了。
“你身上的伤如何了？”苏云清又问。
知晓顾宁为何救他是一回事，可顾宁救了他又是另一回事，苏云清本来觉得那一把落在自己头上的刀已经撤走了，可现在看来，依旧在。
按照顾宁这种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性子，看来他以后还是得夹着尾巴做人。
“师尊把掌门师伯给留您的回魂丹都给徒儿了，徒儿已经无事了，如今灵力也涨了好多，徒儿一定会好好保护您的。”
顾宁以半跪的姿态，把他的手放在自己头上，苏云清不知晓他想要干什么，但现在敌暗我明，他觉得此时应该是顺手揉一下他的发丝，反正他的发丝特别柔顺，也不亏。
“那就好，你身体无事就好。”
知道我在你身上浪费了一颗千年回魂丹就好，以后一定要记得报恩！
苏云清第一次变成瞎子。
讲真，他很不适应，还很憋屈。
日光照进来，他就静坐在那里假装修炼，可他总觉得周围有一道炽热的视线时刻落在自己身上，让他有点如芒在背，不敢动弹。
他承认，他堂堂白玉仙尊在同龄人里绝对算得上是钻石王老五的存在，可他还没有自恋到以为大反派会看上他。
可大反派没有看上他，又这样盯着他，总感觉自己的生活被监视了。
偏偏还遇到兔兔的罢工期，他连一个反监视都做不到。
真的是可气至极！
“咕咕咕……”
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叫声，苏云清还没来得及张嘴说一个字，整个人就被顾宁抱在怀里。
还是公主抱的那种！
“师尊，我刚出去猎了一只兔子回来，您尝尝，这是麻辣烤兔。”顾宁把撕好的兔肉送到他嘴边，耐心哄道。
苏云清无视他的话，在心里冷哼了一句。
瞧瞧，这像什么样子！
他堂堂白玉仙尊怎么能成为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婴儿呢！
“是不喜欢吃麻辣口味的，还是不喜欢烤兔？我见二师兄常常给您送烤兔子，便以为您是喜欢吃的，您若是不喜欢，那我现在就去找点别的给您，您稍等一会儿。”顾宁语气软了不止一分。
苏云清就算眼瞎，此时也能感觉到顾宁低落的心情了，就像那只兴高采烈地从外头叼了一个小皮球回来后却被主人嫌弃的二哈那般。
他张了张嘴，兔子肉还没进嘴，只能连忙说道：“你是为师的好徒儿，你做的为师都喜欢吃。”
话音刚落，苏云清能明显感觉到顾宁的愉悦，而其中体现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他嘴里塞得满满的麻辣兔肉。
得行，喜怒不无常的，看你以后没有做反派的料了，干脆现在就立地成佛得了。
“你怎么知道沈夜送烤兔子给我了？”
吃到七分饱的时候，苏云清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顾宁筷子微顿，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三年前师尊生辰的那日，我猎了一只灵兔，本想烤了送给您，后来遇到二师兄，二师兄说您只爱吃他烤的，我便……”
说到最后，他似乎有些难过地尬笑了一下。
靠！连苏云清都忍不住说一句，沈夜真是个好家伙！
沈夜也就送了他一次，而且味道还难吃到极点，当时若是看他是男主的份上，苏云清分分钟都想要跟他翻脸了，哪里还会勉强自己吃完。
苏云清嚼着嘴里的兔肉，麻辣鲜香，这才是他喜欢的口味，不像沈夜，烤得又腥又柴。
心情一好，便打算安慰一下顾宁，“你当时送为师的香囊比那烤兔好多了，让为师想想，嗯……那香囊是被放在身上还是在储物戒里了？”
他平日的很多衣物都是顾宁负责整理的，当初那个香囊，也不知到底是被丢了还是真的还在，但现在他也只能胡乱说一句了。
苏云清作势想要翻找身上的衣物，双手却忽然被顾宁按住。
“嗯？你要帮为师找？”
顾宁轻叹了一口气，拿来一块手绢仔细擦着他的手，动作又轻又慢，就像一根羽毛，轻轻抚过湖面，荡起层层涟漪。
擦了一会儿还没好，苏云清有点坐立不安，忙催促，“快点，擦好了没？”
顾宁以前也这样帮他擦手，那时他还夸他是一个乖孩子，可明明是以前做过的事情，现在他竟然觉得有些别扭了。
果然，孩子大了就是不一样。
“顾宁，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师尊再等等，很快就好了，您再忍忍。”
苏云清哼唧了一声，“事先说好了，反正是你帮忙收拾的香囊，若是找不到了，那你可别怪我了。”
在这个修仙小世界里，其实修仙者都不会过什么生辰，但那年苏云清看顾宁经常发呆，结合他对大反派思维的深度了解，他当时就断定，大反派估计又在忙着生出一些什么恶念了。
于是他二话不说，让人帮忙给顾宁准备了一个小宴会，免得顾宁胡思乱想。
只是后来，顾宁好像有点上瘾了，非得缠着他说帮他过生辰，他迫不得已才勉强答应。
也是从那年开始，顾宁每年都会给他送一些像女工之类的玩意儿。
那个香囊就是第一个，上面的刺绣是真的丑到看不下去，苏云清看到的第一眼就想丢到衣柜里，可他的理智在关键时刻总是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他略微思考了一下，总算明白了，顾宁在那个年纪里应该刚好对白月光暗许芳心，想要偷偷送白月光一些定情信物之类的东西，但因为自己是战渣渣的身份，只能整一点手工。
于是，他苏云清，成了最好的小白鼠。
他当时收下那个香囊的时候就想着，希望日后顾宁向白月光表白的时候能记得他这个小白鼠的作用，可别再像前世那样，给他捅一刀子了。
但现在，苏云清有点傻眼了。
噢不，他本来就是瞎眼的，现在直接就是傻了。
苏云清拿起那个香囊，用手摸了摸，虽然他看不见，但上面的刺绣依旧丑得惊人，像被狗啃了一样，如果不是知道这么丑的东西是顾宁送给他的，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诅咒他，给他扎小人。
而这还不是最重点的。
苏云清把香囊塞到顾宁手上，探着手摸石桌上那个檀香木盒。
脸上是激动又难以相信的表情，颤巍巍的双手捧着那个万年檀香木盒，苏云清又不死心地问：“你确定，那个香囊是在这个木盒里找到的？”
“嗯，师尊，我没有打开过，以前还以为这个盒子是打不开的，没想到您一下子就打开了，师尊您真的好厉害。”
苏云清能想象到顾宁此时看着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无数崇拜至极的小星星，扬了扬下巴，哼唧了两声。
废话，这可是鼎鼎大名的鲁班锁，也就唯有他这样的现代人才能打开！就算眼瞎了也不成问题。
只是，嘴角还没咧到一半，他又想起那个很严肃的问题。
现在的问题不是顾宁那个丑到没眼看的香囊，而是这个香囊为何出现在他这个万年檀香木盒里？！
那可是万年檀香木盒！
不是千年，不是百年，更不是街边的九块九！
是他花了近百万灵石才换来一个的万年檀香木盒！超贵的！
据说，把东西放在里面都能起到保鲜保质的作用，堪比冰箱，这也是苏云清当初耗费巨资买下它的原因。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顾宁的东西会放在里面！他明明应该拿来装他的小宝贝的！
“顾宁，你没骗为师？这个香囊真的就在为师的木盒里？”
他努力回忆往事，脑子嗡嗡作响，就像被人卡住了某些记忆那般，苏云清按了一下太阳穴，依旧不死心地揪着这个问题。
“不可能啊，这么贵的盒子里不可能……”
只是答案尚未得到，一阵迷香钻入口鼻，他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顾宁将苏云清抱到石榻上，才过去拿起那个檀香木盒，毫无障碍地拆开又重装。
手心把玩着那香囊，不会儿就将它挂在苏云清腰间，满意地扬着唇。
师尊，这一世我若是不逼着你去在意我，你是不是又该像前世那般躲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