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诗文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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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均也看出了朱光的意图，制止身边人起哄喧闹，不置可否。
他是钱谦益的后代，生来就有光环，今日能在东园露脸，得三大院长点评，于劲草楼留墨，已经超额达成目标，没必要搅和进马家和阮家的恩怨当中。
杨士渊神色难看，他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墨水，让他上场，铁定是输，心里也懊悔不迭，要早知如此，就不来了。
马佑也于第一时间，读出了对方的险恶用意，杨士渊的水平指望不上，反是阮雄与钱均身边，好些人的文才皆有可圈可点之处，与自己相比，相差也不太大。
朱光的提议看似公平，可是他们有选择的余地，自己却没得选，而且秦钟也不大能靠的住，毕竟被爆出了临时抱佛脚的笑料。
本来一场文试，输了就输了，不算什么，但是他背负的责任太多，可以输给任何人，却唯独不能输给阮雄。
马佑顿觉心乱如麻。
“三位院主，学生日前读史记项羽本纪，颇有感概，今赋诗一首，献拙了！”
朱光得意的迈步上前，吟道：“天下不闻楚歌些，帐中唯闻叹虞兮，故乡三户终何在，千载乌江不洗悲。”
三大院主均是暗暗摇头，朱光的身上，没有一丁点的灵光，诗也是非常一般的水平，什么平仄更是谈不上，大概率是抄来的，把宋明两代不是太出众的诗，改了几个字，就当作自己的了。
而且这样的比试，明摆着对马佑不公平。
不过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朱光的建议，合情合理，如果由他们来拒绝，会显得偏坦马佑，这与书院的立场不符。
马佑六神无主，向秦钟小声问道：“秦兄意下如何，若是不愿比，愚兄想办法推了便是。”
秦钟本不愿掺和，可是朱光柿子捡软的捏，竟捏到自己头上来，能忍么？
因着可卿的关系，他也没法退，他过的越惨，可卿在宁国府就过的越差，如果能在一定程度上表现出自己的能力，或许对于贾珍贾蓉父子不算什么，可是底下的丫鬟婆子妈子，就得掂量掂量了。
我啃不动贾珍贾蓉，难道还啃不动你们这些奴婢？
尤其是宝珠和瑞珠，是可卿的贴身丫鬟，秦钟打算找个机会，和这俩丫头好好谈谈。
秦钟沉声道：“此刻还有退路么，已经被逼上了悬崖，唯背水一战而己！”
马佑暗道了声没看错人，他虽然不指望秦钟能作出什么好诗，可是明知丢脸，还要挺身而出，这份意气让他动容。
“哈哈，便依秦兄！”
马佑立将宠辱置之于度外，哈哈一笑。
朱光阴阴笑道：“杨公子和秦公子，你们俩个谁先来？”
杨士渊面色愤怒，就要站起来，秦钟却是按住他的肩膀，摇摇头道：“我与杨兄马兄一见如故，当由我抛砖引玉，我若不济，杨兄再出手也不为迟！”
“秦兄，你有把握么？”
杨士渊目中现出感激之色。
秦钟笑而不答，长身而起，向上拱手：“在下秦钟，请三位院主指教！”
“嘿！”
薛蟠嘿的轻笑一声：“想不到还有人赶着丢脸的！”
“哥，你少说两句！”
宝钗横了眼过去。
“这小子科举还要借四书五经，能做出什么诗？”
“哈，打油诗吧！”
各彩棚中，也起了些议论声。
秦钟视若无睹，望向不远处那碧波粼粼的湖面，开始酝酿情绪。
“嗯？”
王知拙突然神色一变，他就看到，秦钟身上，有丝丝文气涌出，虽然浅薄，却是实打实的文气，不象别人，只是灵光种子。
这怎么可能？
张奇与赵三泰也交换了个震惊的眼神，未得传法就有了文气，着实是生平仅见！
秦钟缓缓吟诵。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宝钗眸中，立时满满的不敢置信之色，向四周打量。
草地上，隐约有了油油绿意，树枝上，有黄鹂唧唧喳喳，湖岸边的柳树发出了嫩芽，再与后两句相互对应，她的眼里，不禁浮现出了一副生动的画卷！
“好，好诗！”
王知拙更是猛拍了下大腿，连点头道：“自宋明以来，诗文以陈辞滥调居多，罕有能令人耳目一新之作，贤侄的诗，却有盛唐风彩，一个拂字，一个醉字，生动而传神，堪为点睛之笔，全诗平仄相合，生趣盎然，一年之计在于春，以孩童喻春景，妙，妙啊，请贤侄于劲草堂留墨！”
王知拙不吝于赞美之辞，就如见着宝般。
刚刚随着秦钟的吟诵，文气自发波动，构成了一副优美的画面，这是真正的心有所感，口有所诵。
而场中在刹那的寂静之后，也炸开了锅。
虽然诗的好坏，没有统一的评判标准，但在主观上还是能分辨出来，别说朱光的诗连给秦钟提鞋都不配，既便是与马佑、阮雄与钱均相比，也是高下立判。
“哼，不过是些小草小鸟小孩子，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薛蟠忍不住哼了声。
顿时，宝钗俏面充血，羞愧的无地自容，瞬间有了种大声宣布的冲动：这不是我哥，真的，真不是我哥！
秦钟瞥了眼宝钗。
还别说，这样的宝钗挺美的，珠圆玉润，稍有肉感，是微胖界的天花板。
朱光也从旁道：“我就没听出有什么好，与阮公子的咏竹诗相比，论意境，意境不如，论文彩，平铺直述，一群小孩子的玩意儿，有什么好的？”
“闭嘴！”
阮雄面色阴沉，回头厉喝！
或许真有水平差的品鉴不出好坏，但是作诗能有灵光乍现，怎么可能没有品鉴能力，秦钟的诗，确实比自己高了一筹。
朱光的赞美，对于此时的他，就是赤果果的讽刺，他不想输了阵再输人，本来阮家的名声就不好，如果输了还撒泼耍赖，怎么在金陵立足？
阮雄转回头，认真打量了秦钟一番，拱手道：“秦兄之才，确令人意外，我那兄弟不懂得鉴赏，还望秦兄莫要见怪，不过诗词之道，上不能治国，下不能安邦，还须考场上见真章，阮某便祝秦兄今科高中，告辞！”
秦钟眼神微凝，很明显，阮雄能迅速调整好情绪，是个厉害角色，惹了这种人，如果一下子打不死，会后患无穷。
不过他也不后悔，得罪就是得罪了，贾珍都不怕，还怕区区一个阮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