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苏沁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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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长青道：“味道，这股味道，是血毒吧，啧啧，真是令人迷醉的味道。想到王捕头马上就要死在我的面前，我真是激动不已呢，王捕头放心，您死后我一定会带两个美貌女子到你坟前交合的，只是不知那时候王捕头还能否将我捉拿归案呢？”他越说越兴奋，整个人身体都在发抖，稀稀落落一身绿，倒是颇像狂风下的柳枝迎风摇摆，只是柳枝随风舞动颇具美感，倘若有柳絮飘落更是美妙如画，曾有诗人用“未若柳絮因风起”用来拟雪，倒也是颇有韵味。
他就这样抖着抖着，身上的各个部位竟然也冒出来了白的“雪”，这些“雪”洁白，轻盈，颇具美感。唯一不像的是雪终究是给人打来美好的迎春使，他身上的“雪”则是他送给王林梦的丧命符。
这一片片“雪”从他身上开出后，都慢悠悠地朝着王林梦飘来，不急不缓，忽高忽低，有如初生于天地间的雪花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好奇，想要在天空中多逗留片刻，有些抗拒那个终将落于大地化水的命运。
王林梦不认为这些“雪”只是为了好看，他每一个毛孔都在提醒他这些“雪”极具威胁。
所以他决不能让这些“雪”飘到身前。
他长棍虚空连点，精准的刺中了那些飘散的“雪花”，每一朵花在碰触的那一刹那炸开，数不尽的飞针铺成茫茫银河，激射至王林梦身前。
王林梦不敢怠慢，长棍旋舞将银针纷纷击落，一边向后退去，任何暗器都是有范围的，王林梦深知这点，所以他决定暂避其锋芒。他胸口隐约的疼痛提醒着他如果再不停手导致旧伤复发，他或许再也无力面对孟长青的暗器。
可孟长青的暗器诡异至极，王林梦从未听说过有哪种二段式暗器会是一副这种模样，这些雪似乎永不会累，就这么朝他飘来，不到身前绝不出针。这哪里是暗器？这简直是邪术！
王林梦此刻没空关心这个，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彻底陷入被动，当对面不急着跟进，而是任由暗器飘向自己时自己就只剩下了败亡一途。孟长青用行动表明他并不认为自己能正面战胜王林梦，他就是要用无尽的暗器硬生生将王林梦耗死。
王林梦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暗器，所以他只能招架，而且他的伤势甚至连招架都不允许了。他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正在涣散，神经在变得麻木，眼中飞针的数量似乎都多了起来。“没想到啊。”王林梦苦笑，自己两三日呢竟被两次逼入这种境地，只是那次尚有吴对，现在又有谁能来救他呢？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可终是老天开眼，要是吴对在这，他或许会一本正经地对王林梦说些“你命里注定辛苦劳碌不得享福，却是是个长寿之相，不该命绝于此。”之类的鬼话，从洞中出来的时候他就问过吴对，说你这小子又不懂算命之术，怎么整天一口一个命啊运啊的挂在嘴上？那时吴对也没一点不好意思，他理直气壮地说他好歹穿了这身行头，得有点算命先生的样，而且他看老头给人算命时常来常往的也就那么几句，他拿着照搬能骗得他人相信就成，至于具体如何不是有句话叫命途难测嘛。吴对那瞎话也要说的理所应当的态度让王林梦颇为无言，不过这终究是个有趣的小孩，以至于当事情发生转机之时自己竟然第一个想到的是他，王林梦感觉颇为好笑。
转机来自于一个人，这个人自然不会是孟长青，他不希望此刻发生任何意外。也不是王林梦，他没有任何力气来上演一出意外。
这个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他站在树下，斑驳的树影遮住了他的面貌，但王林梦也好，孟长青也好，他们都很清楚这个人并不是自己相识之人。
因为树下的人穿着一身水绿色衣裳，身段婀娜，她就静静地站在这里，任何人只一眼就可断定该女子的绝代风华。
王林梦肯定自己不认识此人，因为他行走江湖几乎未接触几个女性，相熟的更是只有一个，那个人不可能着这身打扮，这点王林梦很确信。
孟长青更确定自己不认识此人，他只瞧了一眼身体便酥了半边，此等美人他若见过必定铭记于心，想方设法将她收作禁脔，一享床榻之欢愉。
树下之人俏生生站着，她伸出手，衣裳下露出一截洁白如玉的手臂，白的炫目，轻轻在树干上敲了敲，指关节和树木碰撞奏出了奇妙，又颇具韵律的声音。
听到这阵声音的孟长青脸色大变，恍若白日见鬼，他绿色的眉毛一阵乱跳，竟二话不说转身就向后跑去。
“太晚了。”女声缥缈动人，如春暖花开之时蜿蜒而下的溪流，伴着彩蝶飞舞，悄然与溪中石块相碰时发出的声音一般丝滑悦耳，连王林梦都刹那间为之一失神。
可是孟长青是听不见这句话了，在他回头的一瞬间，他身上的“雪”产生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只是这次这些雪不再从他身上飘落，而是近乎依恋般的附着在他的身上，久久不愿离开。很快，“雪”就淹没了孟长青整个人，他身子“扑”地一下栽了下去，再无生气。
原来这身“雪”其实是一种虫子，名为柳雪，身躯细小，遍生细长白毛，状若柳絮，因此得名。用秘药喂养八十一天后，柳雪就能承受主人部分内力，再结合独门功法，便能让这些白色长毛并激射而出。据传这是先秦之时百越民擅长的手段，后来百越之地被秦皇一统，开垦山林，环境遭到破坏，大量古怪虫物都失去其栖息地，许多古法也就随之失传。
眼前的女人明显很清楚这是什么东西，她敲向的节奏音调正是上古百越民指挥柳雪的方式，孟长青可能没料到竟然有人知道如何指挥这种虫子，所以他死了，被自己的虫子刺死。
一个浑身上下都是绿色的人，死时周遭都被绿色草木环绕，唯独自身一身雪白。
一个好色如命的人，最终却死在一个女人手上，一个身着绿裳的女人手上。
这一刻王林梦有些想相信命数，若不是命数已定，孟长青怎会死的这么巧？这么戏剧化？而这个人怎会来的如此及时，正好在自己力竭前一刻出手救下自己性命？
那女子见得孟长青倒下，笑吟吟地对王林梦说道：“王捕头还不紧着疗伤，就这么确信小女子不会伤了你性命？”声音婉转，清脆如珠落玉盘。
王林梦竟也笑着说道：“我还真不信姑娘是为王某这条性命而来，若姑娘真是为此，自取便是。”
女子轻笑一声，从树下走了出来。没了树木遮掩，女子容貌身段都展露在阳光之下，那女子生的极美，眉目如画，笑意晏晏，着一身水绿衣裳，只在那站着就恍若春意的化身，那杨柳含烟，青山似黛的景，竟都不如女子来的雅致。王林梦不得不暗叹一句：“这女子端的是绝代风华。”
女子微一福身，歉然道：“小女子苏沁烟，见过王捕头，刚刚话语若有得罪，还望王捕头见谅。”
苏沁烟，杂家新一代的百晓生，整个杂家最看重的未来，她怎么会来这里？王林梦心中疑惑，他也无甚顾忌，便直接将心中问题抛了出来：“不用客气，若不是你在一旁施以援手我这条老命在与不在还是两说，倒是你一个百晓生怎么跑到晋安府来了？”
他倒是对苏沁烟是如何藏在一边，如何杀死孟长青没有任何好奇之心。杂家就是一个集三道九流各种奇能异士的帮派，谁也不知道杂家的人懂的多少，知道多少秘闻。杂家的百晓生更是被称作是江湖上最博闻强识之人，那苏沁烟知道这个孟长青在耍什么鬼，并采取了克制的方法将其破解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苏沁烟答道：“秦皇兵库开启，杂家自然也要凑个热闹，沁烟正好身在此地，便亲身前来看看具体如何。却不料半途遇到王捕头，也是一件好事。”
王林梦大笑：“确实是件好事，若非苏姑娘相救老夫这条命怕是不保了。不过苏姑娘若是想看看秦皇兵库如何怕是要大失所望了，那里并非什么上古遗迹，只是一些恶徒的痴心妄想罢了。”
苏沁烟眼中波光流转，若有所思，笑道：“原来王捕头是在那受了伤么，难怪此等小人敢朝您下手，非是如此，他怕是连面都不敢在您面前露吧。”
提到孟长青，王林梦叹了口气，他看着眼前这个生的花容月貌，玲珑身段的女子，规劝到：“苏姑娘，我也算个老捕头了，有些事不好说，但还是得劝你几句，江湖中人以武犯禁是为常态，你刚除掉的这个孟长青，此人便好色如命，毁了不少女子清白。你这般模样打扮，行走江湖恐多招蜂引蝶多有不便。”说罢他嘴角弯起弧度，眼角却有些下垂，挤出一个苦笑的表情，“我知你杂家手段多，见识广，可我身负皇命行走江湖二十余年，大大小小抓捕恶徒千余人，厚着脸皮自夸一句见识渊博武艺高超想必无论江湖何人都会卖我这个面子。可即便这样，这几日里我亦是两遭遇险，都得人援手才得以死里逃生。还望苏姑娘以我为戒，江湖险恶，人心不得不察啊。”
苏沁烟作为自己初次见面的救命恩人，王林梦本不该说些这种话，但他还是说了，以致于要把自己的遭遇展现给人看。他是朝廷命官，他代表着朝廷的颜面，如此做法未免有些失当，但是他不想这样一朵娇花就这么折在半途，这是一位老江湖发自内心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