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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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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像是一座城。无论活在身外的城,或是陷在心中的城,二者都同样大得让人迷茫。

桐凌是个县级市,新旧建筑正处在年代的交替中。北昌菜市场的居民楼布列如井字横纵。是这小城中的老区。新颖一点的建筑往南迁去了。只在早晨一片人来人往的喧嚣过后,这片地似乎安静得要被遗弃着直至自然的腐蚀瓦解。生命遗留的痕迹和建筑留下的灰尘,都一同要随风吹散一般。留在里面生活的人越来越少。车辆压得路面坑坑洼洼,在入秋的阴雨天中淌着积水。附近街道,居民楼,商铺的垃圾全部扔在了金华巷的入口。一排垃圾桶都被烧出了一个窟窿,流着散发恶臭却引来苍蝇欢呼雀跃的残菜剩液。三米外就臭得无法近身。有些扔垃圾的人便成了业余的投手。手法不准且缺心瞎眼,全扔在了垃圾桶的外边,就不管了。余人所幸也就扔在了外边,这便成了’共识’。桶的周边散乱的堆了一个圈,更加的臭了。环卫工人每次过来都要破口大骂,无奈在墙上写下一些关于乱扔垃圾的咒骂。但在群体的共识和利益下,个别的崩溃毫不入眼,没人在乎。

巷的北边出入口到南边有两百米上下。整个菜场其中有三条南北向的主巷。最西边的是金华巷,中间的是中巷,最东侧的是深泽巷。三条主巷北通北昌街,南往月湖大道。中间横穿着一条万福巷,从东侧的洞庭大道拐入往西一直穿过深泽巷,中巷,到金华巷旁的职业学校截住。其余横着的小巷就不必介绍了。以万福巷为中心分界点,菜场在整个井字的北端一片,横跨三条主巷。

巷内少有车流的路面也是常年邋遢。白天卖菜的生意占去大半,地上到处都是腐烂的蔬菜叶,没用的各种肉皮,动物内脏,里边到处穿着流浪猫狗。租的门面还有些服装店,五金批发市场,这些生意淡得都只不过是消磨时日,因为菜市过后,白天里的人流还没有店铺内的商品多。但等晚上这一半商家的门关上了。另一半门掩着时,这菜市场还有另一重身份’未成年禁区’。

主巷两侧的房子全是两三层楼高的私房,后都加层改了统一的四层,方便出租。其余各处巷子的楼房也都是三层到六层不等。赌场窝在各处高低不一的楼层中。红灯区则在中巷内最为集中,都窝在一楼的堂屋内。很多事和物,就像伤口溃烂久了结下的痂,过后留着伤疤在那里,怎么抹都抹不掉。这片地多年来,成了铁打的嫖档,流水的妓客。

前几日的太阳还落得比较晚,天且尚热。一夜闷热的雨后,气温骤降,天也开始黑得早了。

而今八月中旬,夜幕转眼就将天空拉下了一席深色的窗帘,夜空被一层蓝色给抹住了。

巷灯还未来得及应着天色及时的上岗,但不碍着陈老四闭着眼睛来走这段路,他是这片的熟客。四十三的年纪。寻常个子。一副好的皮囊包装着一具腐烂的灵魂,随着年月深邃,灵魂造就的模样越发的在五官上显现。

他从月湖大道拐进中巷,一直低着头数着刚结下来的工资,赌钱的时候心里好有一个数。

中巷内年轻的与上了年纪的女人分为两片区,同样以万福巷的做隔段的中心点,年轻的便在巷子北边的一条线,藏得隐秘一些。上了年纪的那头,在南边的一小段。这段路白天门外也站着一些揽客的’花姑娘‘。所以白天的行人,也基本都绕着金华巷走了。老的野牛出去吃嫩草了,自己的棚里便也想招揽一点年轻的生意。但不知道怎么打扮,麻花辫上挽着粉色花圈,胡乱抹上满脸的白粉且在脸颊处涂了两点圆红。

陈老四只顾着看自己手里的票子,但街边的这些‘花姑娘’看见了哪里会不心动。在他前边还有一个推着自行车的老头,撇着脑袋望着左右两侧的这些人。只要有这个举动,或者露出了一丝意向,就像犯罪嫌疑人露出了马脚,马上就会被逮捕询问。同样这里就会有人上前过来拉扯和挑逗。还有些不知羞耻的两人便在外边公开的讨价还价。老头子理会的人少,但陈老四可是‘抢手货‘。

“帅哥,要不要进来耍耍“

侧旁一间堂屋的四页折扇门前待着两个女人,外边走廊顶上亮着一盏白灯,照亮门头上钉着蓝色底银色字的牌子,刻着北昌中巷527号。一人倚在门框上,嘴里因为长期嚼槟榔,两腮突出成了方形,像个男人。另一人坐在门前磕着瓜子,说话的是那坐着嗑瓜子的女子。尤其是太阳天,她们这些人就像发了霉,也要把自己拿出来晒晒一般,一窝窝得都挤在外边,站在门口,弄得天都浮着一层白尘。现在天已经暗下去了,她们还不肯收拾回屋。

老头子停了车,但不说话。脑袋缓缓挪动对比着周边的女子,快了怕把脖子甩断一般。隔壁的同行见着上前拉扯。但老头子拉拉扯扯不肯进去。

“多少钱”老头子沙哑着声音开口了。

“五十“那女人张开五个手指回答,老头子推着车要往前走。

”你就当做份好事,收这老人家四十算了,芳姐。“嗑瓜子的圆滑道。之前的那声’帅哥’原意是对着陈老四说的。没想到惹得这么一个糟老头子,赶紧用低价把他甩给了同行。

老头子听得这么一说,还犹犹豫豫挡在了陈老四的前边不走。他便也抬头看了这些人一眼。此时巷灯亮了,照得这些女子像是白夜里的鬼,依在各自门前,到处都是游走的鬼魂,眉毛都被白粉给盖住了。

“真是出来吓人“陈老四数完了自己手里的钱,把它折着放进了上衣口袋,拉好他带绒的黑色皮夹克的链条说道。即使现在还用不着穿绒衣。

“怎么“这磕瓜子的女人也千不该万不该随口问了这么一句‘怎么‘搞得自己受了一肚子的气。

“一把年纪就不要出来瞎人家的眼睛了,还在那里装嫩“陈老四倒是带着嫌弃的样子认真的说道。老头子回过头来,还站在门口犹犹豫豫的不肯走,又不像是看热闹一般。

“你这人说话什么意思”那站着靠在门框上的女子,要比她年轻个十来岁,松开自己插在胸前的双手,快步地走上前来,指着陈老四。

见这般气势,陈老四说话便软了起来,他加快了自己退着前进的步伐。回道:

“没说你,美女姐姐,开玩笑地啦”挂卖着自己地笑脸。双手摆在胸前。

“再跟老子乱讲话,老子打烂你的嘴”见女子止步骂道。陈老四突然跳动起来地心才平静下来。松了一口气,他倒不是怕刚才着几个女人会把他怎么样。他怕得罪了他们后边的人,加上他刚才在数钱,把他兜里的两千块钱全部给抢走。

他跑远些,想着把袋子里的钱分出来一份放在了屁股后边的口袋里。上赌场之前,准备在旁边的铺子买包烟。掏出兜里的烟盒看了一眼,还剩两根烟,然后放回了兜里,转了身。他可以上去混烟抽。他从来都是主动的拿同桌的烟,从不跟人客气。长期下来,久了有些了解的人,赢钱不说,输了钱的便会把话说在明面上,他便会在这个人身上止住这个行为。

上桌后,陈老四抽了一支烟出来,把另一支烟也顺手做了个人情,好打开接下来混别人烟抽的口子。

旁边的人见到,知道陈老四的性子,把放在桌角的烟都收回了口袋。不一会儿,没烟抽的陈老四思绪开始游离失所,理不清头绪,看不清手里的牌,接连打错了几手。但挡不住他手气红旺。

“快点出牌啊,四哥”他想不清楚牌,周边的人等得不耐烦了。

“弄支烟抽,没烟抽没劲,没精神”

“你叫跑腿的去买啊,赢了这么多钱,几包烟都舍不得?给点小费就是”

“远水救不了近火,你别见死不救。等会儿就要他去买,我这喉咙眼里烧干了,你拿根烟来润润”那人便放下牌掏出烟盒扔了一根烟过来,陈老四连忙点上。这根烟燃尽的后一阵子,陈老四眼睛时不时撇着这男子看一眼,也不好再开口了。混不到烟,没了性子,手气也一落千丈。不耐烦了,便叫了跑腿出去拿三包烟过来,那跑腿子奈着性子找他多要了些小费,陈老四不耐烦的塞给了他。

夜里十一点刚过,空中灰暗的起了阵阵阴雨,那些没有商家营业的巷子内已经伸手不见了五指。一栋楼的三层从窗户透出一点点微光,但其余全被窗户纸给糊住了。那光似乎是停电后点上的一盏蜡烛。里面偶尔会传出几声嘈杂,很快便又会消沉下去,如平静湖面滴水起的波澜。透过窗户缝,潜入屋子的内部,客厅摆着四套方桌椅,餐厅也摆了两套。三间卧室,两间是桌椅,且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还有一些站着等候补位的。另一间房里有两张床,合并在一起。上面躺着三个干瘦的中年男子。除这些,再无其他家具。陈老四正坐在桌子前,这把庄他大收了一笔。起身借机让位,走去厕所里蹲着。把厕所门锁紧后,掏出身上的钱又分成了两份。一份装进自己的上衣内侧的口袋,一份还是放进了裤子后边的口袋。客厅与卧室到处人声吵杂,声音封闭在屋子里游荡。差点火力,始终穿不过墙壁冲到外边去。待在厕所里也不得安静。有人拍着厕所的门催他赶紧出来。听了催声,起身系好了自己的皮带,收拾了自己僵硬已久的喜悦表情。拉开了门,屋内的烟弥漫在空中,一下子就涌进了厕所内,他今天不打算再继续上桌了。

“手气不错啊,四哥。接着上,趁热打铁。”跟他打招呼的是个高大个子,左侧脸从鬓角到嘴角有一条深痕的刀疤。嘴里补着两口钢牙,熟悉的人都叫他钢哥。他便是这家赌场的老板。

“背了这么久,总要走几次运嘛,你看手都已经洗了,先撤了“陈老四边说边把弄湿的手往身子上擦。

“好好,见好就收。常来,四哥。一个人走夜路小心一点”刘钢拍着陈老四的后背,送到了门口。

门口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给他推开了门。刚跨过门槛,门就马上合上了。出了这间腾云驾雾的屋子,觉得呼吸的空气都凉了一些。他打了一个冷颤。掏出裤子口袋里的钱,又开始数着,边数着边往楼下走去。上衣口袋里装着的是他的本钱,手里数着的全是他今日赌来的。

他不觉着自己的脸上又开始了喜笑颜开,僵硬在那里。数完了一边,还想数一边。心里又想着“别数了,等会数没了”

下楼后踏上万福巷朝着中巷走去,想着去放松一下。美容店,按摩店,发廊等等一些羊头狗肉的屋子都是连在一起的。绕进去看了好几家好几拨人,都不太合他的心意,最后折回来选了十字路口那家媛媛发廊消遣。

堂门的前廊要比路边高出一级,陈老四踏上去,又踏过门槛。屋子里的墙面上,亮着两盏粉红色的暗淡灯光。灯光下,棕色皮质沙发已经开裂,褪了最上面的一层人造革,敷上了一层黑色的泥垢。沙发如同货架,上面横七竖八的各种姿势坐着躺着五六个女子。翘着腿,露出肩,好显得诱惑。挺着身,夹着胸,好显出高峰。任何不知廉耻的动作都在这里如失操全书一般,可以一目了然。灯光太昏暗了,给了她们掩饰。看不清各自真实的模样,粗看不出年龄。除了身材的高矮瘦胖,脸上仿佛都是一个模子的不同型号。这些粉在她们脸上似乎失去了粘性,补上去又散下来,有的便在上面较劲着,掉下来了又补上去。沙发前架着一台电视,屋子里再就只有左里侧的角落有一把空着椅子和右里侧有一张窄门。

进门口一抽烟的女子招呼着,吐着烟圈,茂密蓬松的卷发全染成了金黄色,黑色带着蕾丝花边的塑身衣,坠着小肚子。蓝色破洞牛仔裤,脚下套着黑色高跟鞋。仰了头问道:

“怎样“

“什么价位“陈老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像是塞了两个馒头的胸前。

“大众的消费,独特的韵味“抽烟的女子说着便站起身来,个头跟陈老四差不多。歪歪扭扭地朝他这走来。其余的女子各自低着头干着各自的事情。

“等下”陈老四声和手都止住了她的脚步。

“你“接着把手移过,手指着一个较为魁梧的女子撇了撇头,意思同他上楼去。

只听见沙发上其他的几女子哼了一下,笑出了声。

那女子抬起头来,有些懵懵懂懂。她在这群衣着简陋不堪的人中穿得是最为保守的一人,勉强像个正经人。只有她套了一件丝薄的外套。被点到了还没有反应过来。被旁边的人推了一把。

“叫你呢,沙发都被你坐塌了”

女子端坐着从沙发上起身,挽了一把头发到耳后。带着陈老四进了客厅里侧的窄门,楼梯处在堂屋与里侧卧室的中间。卧室被改成了一间喝茶的等候室。楼梯沿绕着两侧的墙面盘旋而建。去到二楼。一共有八间房,右侧两间,左侧六间。整个过道不到两个身子宽,这女子要占去一个半。右侧过道尽头有一面窗户,对望着万福巷的西侧,可以看到金华巷。女子带着他进了左侧的第三间。屋子内的房间都是密密麻麻用板材隔开的,也没有刮白色的墙漆。隔壁发出的呻吟声此刻正听得清清楚楚。房间只有两张单人床的大小,他躺了上去。女子关上了那张合不太拢的房门,用链子上了锁后,陈老四陷入了云雨间。

楼下抽烟的女子被他的色眯眯的眼神这么一耍弄。气得不轻,两侧得头发都卷了起来。一屁股跌在了沙发上。

那露着肩,扯破衣服的女子起身朝着屋外走去。生意不景气,开始在外边招手叫唤。光叫唤也不行,她顺手又把自己的衣服扯破了些。

“庆庆怎么还没有下来“申艳接着点燃一根烟说。

“怕是碰到硬茬了”这站门口的女子上一秒心不在焉的说道,下一秒铆足了劲,回头细声说:

“姐妹们,来活了”一伙人已经到了门口。

带头的是一个姓罗的男子,脖子上挂着一条很粗的金色项链。矮小的个子,穿着黑色的长袖,松垮得像撑着他的是一副骨架,全身只有皮没有肉。一副气愤急冲的神情,不过没有把气撒在女子的身上。他的身后跟着六个男人。克制下来压着嗓子问道:

“陈老四在哪里“

“在楼上五号房呢”申艳轻声轻语的说到,坐在板凳上,竖起手指指着天花板。

另一女子的笑僵在那里,晓得是这么一班事,等着群人走了上去,‘切’的一声走回去躺在了沙发上。

“我看他们这几人是来找麻烦的,打个电话去通知老苏回来”申艳说道。

成建,阿青两人跟在罗秦的屁股后面,往上簇拥。李向军走在最后,昏暗的环境让他心里越发的忐忑,他对这种事没什么经验,况且他与这名带头的罗姓男子素不相识。要是男子因对方反抗或者自己的尊严受了创恼羞成怒,下手失了轻重,会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他从汽修店里下班后,本急着回家看望自己生病的母亲。但依着成建和阿青的面子,又不断的电话催促,才顺路过来。

成建跟陈老四倒也认得,本不愿出面。不过碍于罗秦开了口,便也跟了过来。

阿青挤上前去,在罗秦的耳边说道:

“等会儿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出去了再说。千万在这儿弄出什么事来,这是苏阳的店子”

“放心,绝不累你。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他的语气显得十分的气愤,额头两侧的青筋已经暴了出来,被带了帽子总是这样。往往最简单最惯性的方法就是用暴力去解决剩下的问题,鱼死网破。还有另一者则是极度的容忍和不说话的沉默。理性总是少数的。

罗秦冲上二楼,左右找寻了一会儿。到底只有成建和阿青跟他算是半个朋友,跟着一起寻了一遍。余人到杵在原地。李向军除成建和阿青外其余几人都不相识,成建和阿青也除李向军和罗秦外,余人都不相识。罗秦找着了五号房,一脚踢开了房门。冲进去就大吼一声,几人挤进屋子里,这种愤怒当真跟捉奸在床一般。伸手胡乱抓着陈老四的耳朵把他从缠绵中揪了起来。陈老四顺着爬起,坐在了床边。他本就胆小怕事,还光着身子。见着七个男子站着看。细的不说,他整个人都给吓软了。这么多人杵在门口,自然不敢反抗。侍奉的那个女子拿着衣服捂着自己。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找你”罗秦说完就是一巴掌拍在陈老四的左脸上。陈老四忙着摇头,其实心里清楚个八九不离十,只是不知道这是谁的男人。

罗秦接着从上衣内侧掏出一张照片,扔给了陈老四。照片上一男一女躺在床上,裸着的半身被被子遮住了。女子侧着身双手搂着陈老四的脖子,满脸的笑意看着迷糊的陈老四。陈老四感情方面欺人无数,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被充作工具人利用了一把。那女子跟他老公吵架,两人冷战了些时日。原因是罗秦在外边沾花惹草。女子恨罗秦犯了错还麻木不仁。为了报复,想了一计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因之前认得陈老四,在一起共过几月的事,言语间早有过暧昧,这次又故意惹得陈老四来暧昧自己。然后两人消失去外边玩了两日。这才刚别了十来个时辰,罗秦就找上了门。照片是女子故意露出来让给罗秦看的。两日的消费都是陈老四买单,搞得自己搭了钱,还要挨一顿打。

“这是不是你”

陈老四看着照片点了点头,又赶紧摇头,吓得手发抖,哑巴了。一巴掌把脑袋也抽迷糊了。

“还说不是”又一巴掌抽在陈老四的脸上。陈老四捂着脸低着头。

“跟我滚出去“

听得指令,陈老四准备穿衣服,被罗秦扯着扔到了外边。

“我叫你现在出去,你听不见?“陈老四刚走出门,罗秦在背后踹了他一脚。他失衡跌在了过道那侧的墙面上,又滑倒下来。罗秦冲上来把他的头摁在了不宽的过道上,陈老四上半身横在过道上,下半身插在房间里。一群人围着,隔壁还有几个光着屁股的男子出来看热闹。

他始终不说话。成建一直站在门外边,见陈老四出来,又往后退了几步,不想干涉其中。陈老四瞅见了倒也没有求他说句好话。他的脸被打得像开了花一般。罗秦蹲下去指着他的额头说道:

“是不是玩别人的老婆刺激一点,我就知道你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

陈老四光着腚爬起来坐在地上。

“对不起,大哥,我喝多了,糊涂。”罗秦摁着他的头,又把他摁在了地上。成建上前拉开了。陈老四横在横在过道上,脸趴着地,早就没脸了。李向军待在最后边,楼梯口的位子,看了一眼手机。

罗秦又踹了陈老四一脚,出了这口气,似乎给他在爱情中受的伤暂时贴上了一块创口贴,得到了精神和尊严上的药效。也在他这群兄弟面前挽回了面子。余人挤在他的身后朝着楼下散去。李向军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叹了一口气。

不觉此时背后贴过来一个女子。只先传来一阵清香,轻飘在这群人的身后。他不知觉的回头瞟了一眼。女子披肩散发,穿着黑色紧身裙,套着一件丝薄的外套。灯太暗了,只看得清大致的轮廓。其余人紧挨紧的也都把头扭到了身后。

“看着一点”成建只顾回头看着女子,下楼梯一脚踏空撞到了走在前头的阿青。

李向军见着后又扭回了头,继续看着脚下的梯步。他右腿小时候烙下残疾,平常走路不显痕迹。但下楼梯些许缓慢,得右手撑着扶栏得力,以免失衡。然后迈下左脚,再收回另一只脚。楼梯又窄,他一个人挡住了下去的路。女子缓缓跟在他身后,隔着大概两级阶梯的距离。他觉得这种感觉非常的微妙。又怕耽误了别人的时间,其余人的早已经出过了窄门,他才走过一半。

“你先过去”李向军侧过身子,靠着扶手让出路来。

“没关系,你走你的”

出了窄门,女子走到角落的那把椅子上坐了。一个矮胖的男人靠在门框边,背对着屋内。阿青连忙上去招呼着。

“苏哥,不好意思,刚在你的楼上惹了点麻烦,没来得及跟你招呼“边说边上前递烟点烟,然后塞了几百块钱放进苏阳的口袋里。这些钱都是罗秦提前给阿青让他打点的烟酒钱。

苏阳转头那一瞬间露出刻薄的眼神在阿青这一举动后立马变得亲热起来。

“人没事就没有关系“他龇出笑脸说道。四十五岁的年纪已经满头白发。左手长期夹着烟,哪怕不点燃,烟也要夹在手里。右手的食指短去了一个关节。他每次把烟放在嘴边时,都会咧开那一口黄牙。然后微微仰着头说话。

“走吧,走吧”苏阳挽过手来搭在阿青的后背拍了拍。

“人还在上面呢”

“没事,我来解决“苏阳答道。

“那我们先走,苏哥”

陈老四腿疼得不敢动弹,颠着身子,扶着墙爬起来。颠进了木板间隔出的房间。女子一身早已经穿得体面。陈老四回到房间里拾起那张照片扯的稀烂。恨那女子为什么要拍着这种邋遢的照片。而且还总粗心大意。他坐在了床尾边,背对着肥胖女子。

“还做吗?”挨了一顿打,心里一阵麻木。脸上的伤和刚才所发生的事,在所有观看者的面前,他整个人已经被杀死了,只不过是一块躯体在这里残延。那里还有缠绵的心。一声没吭。坐着抽完了一支烟,转身拿起衣服瘸着腿下了楼。

那沙发上的女子换去了一拨人,只有进门口那抽烟的申艳还在原来的位子上坐着。先前下来的那女子坐在角落,手里拿着一张报纸。电视机开着的,但没有人看上一眼。

“呦,这位老板玩得可真够刺激的,真是癞蛤蟆学青蛙,长得丑,玩得花。”她见着陈老四肿着眼睛,鼻子留出的血干在脸颊上还没有擦干净。申艳报复说道。

“你照照你那个骚样,知道什么是热得快吗?放进桶里就骚得水开,知不知道?洗澡的水都是你自己骚开的吧”陈老四站在沙发边,边说边在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沓钱,扔了两张给了沙发上其他坐着的女子。

“你当吃路边摊,填饱肚子呢?”女子把那两张钱戳开,嫌弃的看着陈老四。他又扔了两张下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女子这回计较起精神上的侮辱来,觉得把钱就这么一扔,是对她这个人的灵魂的不尊敬。

“什么什么意思,给你钱,你不要?”也似乎想把刚才的窝囊给发泄出来,准备就这么把钱扔在地上离开。却被一声嗓子喝住了。

“钱捡起来”苏阳从窄门里侧的卧室走出来,抽出一支烟夹在自己的手上,指着陈老四。

“苏鸡头,我还没做完。你手底下的人就把衣服穿好了。你这是怎么做生意的”

“拉着他继续上去做”招待的人便又起身,要挽陈老四的手。

“好好好,懒得跟你说”陈老四撇开手来。他不知道苏阳会在这里。碍于他的权势,之前在赌博上又吃过他的亏,只得服软,带着想挽回一点面子的语气把钱捡了起来,递给了沙发上的女子。结果又被申艳扯破了脸面。

“下来过来记得把头盔带上,怎么没把你给打死”申艳坐在门口瞪着陈老四说道。

他也斜了申艳一眼,不想再争执,引得事情更加复杂混乱。自己势单力薄只会吃更多的亏。像被踩着尾巴的狗,看着的尾巴缩着的身子,吱吱咧咧地跨出了门。其实他早已经不要了脸皮,挨过的揍也不在少数。赌场里的兴奋,可以让他很快就可以把那些事,那些屈辱,挨得揍,身体和心里的痛,抛到了后面。如果赢了钱,那就是一剂良药,所有的伤口都痊愈了。

他安慰自己要去疗伤,直径朝着正对门前的万福巷走去。一间门面外有一面破摔的镜子,是服装店的老板扔在外边的,他借着整理了自己的脸和头发,轻轻拭去伤口流出的血。在中间一栋楼停了下来。他刚从这里下来的。十字路口的灯已经照不到这里来了。

楼道里也没有灯,他伸手捂了捂自己裤子口袋里的钱,踉跄着爬上了三楼。

防盗门前还有一扇伸缩滚动的铁门,到点就会锁上。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陈老四在漆黑中有顺序的敲了一组暗号,对准了暗号后,过了十多秒便有人敞开门露出了屋内的灯光和弥漫出来的烟雾。

“什么情况,阿四“老头子只畏畏缩缩的探出一个头来说道。

“你先开门再说,还有桌子没”陈老四着急着进去。先摸了一根烟出来抚定自己急躁的心。那一束火光照亮了陈老四紫色的脸。

“已经不接客,你这脸上怎么弄的”开门的老头说道。

“楼下不知道什么鬼,放了一面镜子在外边,撞上了。“

“谁在外边”

老头子听见问话,又扭回头朝着屋内道:

“老四“

“让他进来“

老头子磨蹭了一下便起身开了门,陈老四蹒跚的走进去坐下。

成建是李向军的表哥,而李向军是被收养的。他的养母跟成建已故的母亲是亲姐妹。李向军从小跟着成建和阿青。现一行人朝北边巷子出口外走,李向军走在最后,到巷子口止了步。余人已经进了一家排挡。

“先回去了,建哥“李向军停在了排挡外边。

“吃点东西再回去“成建说到。

“一起喝点酒,兄弟”罗秦又跨住门来拖住李向军。

“不了,家里有事“他心里对这种第一次见面就轻易称兄道弟,弄得跟很熟一样的人向来是敬而远之。

“这二百块钱你拿着,阿青你骑摩托车送下小军“成建掏出钱,扭头朝里面喊道。

“不麻烦了,青哥,外面下雨,我自己打车回去“

李向军道了谢,便朝北昌街上走去。巷口这片狭窄的广场。上空的夜很深沉,暗色的天空像是还笼浮着一片片黑色的云。天空中黑的层次不均匀,似一片蓝底黑云般的山水画,月亮藏在了某座山后。笼罩街道的樟树,在轻微的风雨中飘曳。那座荒废旅馆墙上钟表的生命力,要胜过建筑本身,还在滴答着。但那滴答声被风声给掩去消散了,无人能靠近聆听它的诉求。于是那孤独的钟表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完成今日的任务,拖拽着人们进入新的一天。心里的快慢与钟表达不到匹配,李向军没想到一下子耗到了这么晚。他跨过花坛,来不及看清脚下的路。踏在了那块被压垮的水泥砖下,积下的泥潭,脏水溅起来,浸湿到了他的上衣。他加快了步伐,冲上了的北昌街。街边年久失修的灯多数都垂下了头,还有几盏在挣扎着闪烁。如跑几步就要歇一会的人,灯闪几秒也要停一会儿。出租车在道路两头来回穿梭,车上的座位大多都是空着的。地上的脏水浸透了他的裤脚。腮帮的胡子又密密麻麻的冒了出来。抬头的皱纹,让这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看上去已经三十往上了。他比成建和阿青要矮出半个脑袋,只有一米七出头的个子,且身材也比较瘦弱,成建和阿青二人则是粗脖子粗腿。人长得不算寒碜,浓厚的眉头如同弯刀一般锋利分明。可就在这个年纪头发就已经开始挡不住岁月的攻占,擅离职守退守自居了。发呆时,他眼神深邃,更显得他思维沉重,实则呆头呆脑。常目视着某些事物放空,却看不见眼前的变化。鼻梁要比他的性格突出。嘴唇要比他的日子滋润。

天气转冷,加上白色帆布鞋子已经湿了,他的脚会有一丝刺疼的感。腿的微瘸,导致他的左右肩膀也是微微倾斜的。过了北昌街,左右转过几条街道小巷走了三里路。这片地几乎是越走越暗,房子也越来越破。一个y字分叉口,空荡的不见一个行人。零零散散的停着几辆车。楼层家户人家亮着的光,也像这夜的星星漆黑一片,不着一丝微光的痕迹。到了北边废弃的老车站。候车室的右侧有一条小巷子。小巷子的左侧是沿街联排的商铺。挨着巷子的左侧第一家做的是水果生意,是李向军母亲的朋友。第二家是手机修理店,做着二手手机买卖,李向军给他当过徒弟。

巷子走进去二十米斜对拐角处有一扇院门,院子在候车站的后边。大门已经锈迹斑斑,无了锁。推开门来,院子里边只有三间房连成的一座瓦房,堂屋,卧室和灶房。这个点,周围都寂静无声,脚步声数十米外似乎都能听得见。这片所有的建筑都在黑夜中隐身了,李向军拿着手电才可以透视周边的环境。

屋子得了有二十多个年头了。李向军搬过来住在这里也有了八个年头。屋顶上的瓦掀了又盖,拆了又补,现铺着的瓦参差不齐有暗红和鲜红的两种颜色,有的结了绿苔。房子是那时候母亲拿出她丈夫意外去世的一点赔偿金,再加上东拼西凑借的一点钱买下来的二手房。

院子的前坪堆满了瓶瓶罐罐,被绿色的渔网袋裹着。屋子要比前坪高出三个台阶,瓶瓶罐罐的周围长了些三寸高左右的杂草。这些瓶罐在细雨中仍发散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味,待久了便会浸透衣服上。不过他早已经习惯。这些罐子全是李向军的母亲工作之余捡的。母亲犯了旧疾,外面的这些东西便无人打理。他自己是汽修店的学徒兼洗车工,离这间院子有二十多里路。汽修店的老板在门面附近给他安排了一间铁皮房,在一片菜地的旁边。同时还兼顾着门店的开门和关门工作。所以不常回来。

屋子正面,两扇窗是向外开着的,挂钩锁在了窗户上。朝南的窗户一共有八扇门,两扇成一对。每扇都成日字形,上下镶着两块蓝色的玻璃。远看整个窗户便是一个田字的设计。他站在窗外往房间里看了看,母亲盖着一床薄被已经睡熟。房间里一张方桌架着一台黑白电视,正对着电视的另一边有一张三人坐的木沙发,已经非常破旧,到处都磕掉了漆。电视旁边便是衣柜,只有一张床,在内侧靠近北面的窗户边,旁边架着一个不搭调的床头柜。床尾和靠在墙面的衣柜间隔了一条八十厘米左右的过道。床和北面的窗户留出的那条过道东侧,有一扇门,里面是一个小房间,在灶房的后边。不过现在里面堆满了这些杂七杂八的物件。

堂屋的四扇木门,中间两扇是敞开的,没有合拢上锁。里边三面墙都是均匀七三分割式的条形,上白下绿。正面墙上钉着一个架子,摆着一张肖像,是他从未曾谋面的养父,李向军便跟着这从未谋面的养父姓。下边的右侧有一道窄门,门后边原先是个屯稻谷的粮仓,后边荒废了,成了之前养过鸡鸭的夜宿地,再后面就成了现在的杂物间。李向军从口袋掏出备好的手电,塞在嘴巴里。走进去,拿出又摊开了一张散烂的折叠竹床。这是他母亲之前捡的。堂屋里的另一侧还整整齐齐的堆码着一些纸壳。李向军把这些纸壳铺在竹床上。

入秋间的凉意侵入了屋子。半夜里,他冻醒来,拿着一些纸壳盖在自己的身上。熬了一晚,天亮的微光很早就挤满了屋子。

他轻手轻脚地伏在窗前。母亲已经醒来。

“妈”李向军便推开了门,推开门房间里一股很重的味道钻进了鼻子里。是风油精散发出来的。母亲头疼时常用这个。还有黄道益。

“军儿,什么时候回来的“李母手撑着爬了起来。他母亲是个瘦小个子,头发已经白了大半,其余的头发也成了蜡黄色,都是卷着的,只简单的梳理。身上裹着一件格子粗布的长衣。手上的皮肤布满了干裂得似乎是一百年都没有经历过雨水滋润的土地。脸上的皱纹显得十分深邃。不到六十岁的年纪,苍老得看上去有七十了。即便靠在床上也是弓曲的背。看上去年纪大了,找工作很多地方拒绝,只能干些洗碗或者扫街的事情。腰也不太好,现在在一家家政的工作,工作自由,此时便在家修养。

“昨天晚上回来的。李阿姨给我电话说您病了,看过医生没有“李向军上前扶着母亲,对母亲这般有事情不通报,为了不让自己的担忧的决定,反而使得自己更为担忧且烦恼。

“不碍事的,都已经好啦“母亲靠在床头。把手里的风油精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面。

“天冷了,你要多穿点衣服“母亲爬起身来。

“我怕您老病根又出来了。“李向军松了一口气。走到衣柜前,拉开了来。

“我带几件衣服过去”

“要不要带床被子”

“免得麻烦“

“我哪次顺路的话给你带过去,天冷了,薄被子容易着凉”

“不了,我到时候要青哥绑在摩托车后面送过去就可以了,您衣柜里边不要的衣服就扔出去,都堆满了”李向军把里边的衣服全部抱了出来清理。

“不要扔了,还可以补补”

“柜子都破了一个洞,我先给您补上,买个新柜子过来再扔了它”

“不要费钱,这柜子挺好,你要买新的浪费钱我就砸了它”

李向军修理完柜子,又把衣服整理好放回了衣柜。收拾完看了一眼表。

“那您好些休息,我赶回去上班了”他从袋子里拿出了五百块钱放在桌子上。

“您生活开好点,别苦了自己。我刚看您灶房里还剩着一碟豆腐,过夜的就不知道再吃了,等会儿害病去了多的”

“我又不差钱,别这么急着走,吃过早餐再去”

“不了,外边有包子卖,走了”

陈老四围在桌子前,赌了一整夜。

“手气真他妈背,我就不信了。“他把牌和钱都扔了出去。

”这把压多少,四哥“庄家把牌都收了起来,重新打散。

陈老四接着扔了一沓钱上去。想靠一局牌,把之前的钱全部赢回来。

“玩这么大?借的钱还够不够输?”庄家正儿八经的看着陈老四,似乎是在劝解陈老四及时止损。但脸上的笑意憋不住的从毛孔里钻了出来。

”你只管发牌"

每张牌发到跟前,陈老四一手拿牌,一手夹烟,深吸了一口。烟雾在空中弥漫,朦胧了他的神情和情绪。血管已经暴了出来,皱纹裂了更长的口子,加之他一夜未睡,眼睛里满是血丝。他握着牌的手开始了轻微的抖动。让这局牌也显得有些扑朔迷离。心跳得厉害,在他这个年纪像这般跳动过后,如果受了刺激可能会出毛病。此刻已经脸红发胀,额头冒汗,耳朵更是红得像柿子一般。

一张张撇开手中的牌,一个四和一个六,接着又是一个六,心里麻木了一阵,像是掉在地上的弹珠,勉强还能蹦弹挣扎一下。下一张又是一个四。心里又松了一口气,最后一张只要是公牌,就是满点。不济来个八,也有八点。

他紧张的轻轻把牌撇开,一张黑桃五,陈老四就像被电从头到脚击中了一般,傻傻的立在那里。庄家也摊开了牌,所有的幻影成了一场空,只有事情摆在眼前。他眼睛眯了起来,把牌扔了出去。跌座在椅子上面,整个人已经麻木了。

出了赌场,一夜里输了三万多块钱,其中三万借的高利贷。下楼后,整个人都散了架一般。在街边摆的小桌子前坐下来一个人过了早点,喝了一杯闷酒。拦了一辆摩托车,回到了自己蜗居在一条荒废小路边的一座院子里。院子里有两栋楼房。前坪还种了些花和树,不过活下的来数量稀疏。已经被那些杂草给遮盖住了,地面满是枯黄腐烂的落叶。两栋房子成7字。陈老四进了走道,头顶的灯已经坏了,非常的黑,他走进了一楼西侧最里侧的那间房,挨着厕所和浴室,进门便倒在了铁架子床上,把烟头扔进床头那个被斩断的矿泉水瓶子里,房门也没有关,呼呼大睡起来。

他在厨房里给人打杂,院子是饭店老板租来给他们做宿舍的。就这么一床被子和几件衣服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了。在乡里面他还有一个大哥,但一年不曾回去几次。二十五岁时,借着大哥的屋子办过婚礼,两人是经村里人介绍的。婚后生了一个小孩,十多年未见了。前妻跟他是一类人,爱玩爱赌不着家。存钱的事不提,连赚的钱都不够开销。再者结婚后一直是暂时在大哥家里面,没过多久两兄弟便生了意见。搬出来后,二十七岁离了婚。他有一个情人,在娱乐城上班,这会儿得等着她的救济过剩下的日子,甚至得靠着她来还清债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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