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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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破晓,骤雨即临。晨曦映疏雨,倒是好景一幅。
“阿嚏……”
青城派的弟子们纷纷戴上斗笠。
白裙少女驾着马,她那被雨水浸润过的脸,是水打的荔枝,白润细腻。吴鹤云为她递斗笠时,瞥见那抹莹白,不禁心尖一颤,不自觉地关心道:“卿卿,快戴上,切莫着凉。”
“多谢师兄。”少女盈盈一笑,比晨曦还明媚。
吴鹤云心中一阵满足。只要能让小师妹展颜,无论让他做什么,他都甘愿。
“夏姑娘,夏姑娘——!”一个身着劲装的带刀侍卫驾马从后面追来。
赶上后,那侍卫向夏卿卿和吴鹤云拱手一礼,道:“前面就是衡阳城了。我们殿下说了,若是你们进城后无处落脚,可随他一同回师门。不必忧心山上有妖作祟,他定会护你们周全。”
吴鹤云:“……”
他表面温和有礼,心中却在疯狂嘲笑,暗道只怕你们无法保证。
但是因说这话的人是当今太子慕昀书,他需谨言慎行,不能给师门招惹麻烦。只得礼貌回道:“多谢太子殿下的好意,进城后我们可以寻家客栈落脚,明日盛会召开时上山便好。”
侍卫为难地看向夏卿卿,不由得多问了一句:“夏姑娘也是这个意思吗?”
夏卿卿微笑着,伸手向队伍前方的马车一指,温柔地说:“我们大师兄重伤初愈,实在不宜太过奔波劳苦。入城后,还是找家客栈稍事休息,整顿精神为宜,所以,就不劳烦了。”
见多劝无益,侍卫退了回去。
又行了一会儿,前面传来马蹄声。
一队身穿青色劲装的人驾马而来,吴鹤云一眼就认出领头的人是轻羽派的吕霏鸢。
“吁——!”
两队人马相遇,吕霏鸢也认出了青城派的道友,当即勒马寒暄。
于是,从他口中,夏卿卿等人得知昭华派如今失踪者已过百人。
“吴道友,听我一句劝,这诛妖盛会不参与也罢。就算要诛灭妖邪,咱也得先‘留得青山在’不是?”吕霏鸢说得很是情真意切。
吴鹤云点头谢过。他挠挠脑袋,一脸忧心地看向夏卿卿。
少女低头沉吟:这已经是他们遇到的第六拨退避之人了。若前途如此凶险,这诛妖盛会,到底该不该去?
前面的马车中,一个人掀开帘子,探出头来,正是青城派大师兄孟西洲。
他虽然看着有些憨厚,甚至面相微呆,但却十分果决。只听他严肃道:“此行紧要,师弟师妹,切莫耽搁。”
于是,车队再行。在细雨绵绵中,青城派一行人进了衡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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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呐”客栈。
夏卿卿勒马停在客栈门口,仰头看向店名,眉头微蹙:这名字取得也忒草率了。
一旁的吴鹤云也停了下来。他下马开始张罗休憩事宜,大师兄重伤初愈,不宜操劳,很多琐事便落到了他这个二师兄身上了。
青城派的弟子们纷纷下马,在此落脚。
白裙少女刚踏进店门,就听到一声熟悉的轻笑:“哎呀,你可算来了!”
夏卿卿顺着声音望去,不禁怔愣:又是她?
那家伙穿着一身火红的石榴裙,一双桃花眼忽闪忽闪的,见她进门,眼睛瞬间弯成了一对月牙,极高兴的样子。
呵……好像她们多熟似的,这个林姑娘竟然直接一阵风似的扑到她身边来了!还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东西来。
夏卿卿低头看去,是一小包叠得方方正正的牛皮纸,里面不晓得装了什么。
少女将手里的纸包递了过来,微微歪头,笑眯眯道:“给你的!”
夏卿卿皱眉:“这是什么?”
“是治腹泻的药粉!里面有十余种药材呢,”面前的少女一脸殷勤,掰着手指补充道,“有薄荷、广藿香、苍术……”
夏卿卿愣住。
这家伙,竟然连这个都知道!果然是在调查我……
不过,这药包却是一番好心。
夏卿卿犹豫着接过药包,牛皮纸上还残留着少女怀里带来的温度,暖上她的指尖,又顺着指尖直暖进了她的心里,驱散了骤雨带来的寒气。
她低头想:指尖连心,是真的。
“那个……”林姑娘清亮的眼睛正看着自己,满是期冀,“我明天可不可以和你一起上山啊?”
“你也要去诛妖盛会?”夏卿卿反问,方才的那份“暖”顿时消散了,心下升起一份警觉:她去做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嗯!”林姑娘连连点头,弯起眼睛又笑起来。笑得如星辰落怀,似折花在手,明灿,又甜软。
只听她软糯地央求着:“拜托拜托,带我去见见世面吧,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夏卿卿:“……”
这种撒娇卖萌,正是她夏卿卿自己的拿手好戏,倒是第一次遇见别人对她使这招。以其之道,还施彼身么?
奇怪的是,她居然觉得有一点可爱。
只是,绝不能信!此女必另有所图……
“山上危险,你也该听说了吧?最近……”
夏卿卿试图推脱,希望借此甩掉这个对自己“图谋不轨”的家伙。
“我不怕!你这么厉害,一定可以保护我的!”
林筱筱撒娇似的扯了扯白裙少女的袖子,微微仰头,眸光闪烁,满眼信任和崇拜。“你说好不好?”
夏卿卿:“……”
明明对这位林姑娘的目的存疑,明明再三提醒自己不可被其甜言蜜语俘获。可是鬼使神差地,她竟缓缓吐出一个“好”字。
林筱筱立刻换上巨大的笑脸。
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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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筱筱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玉疏寒的房门口,敲门。
天音公子推开门,挑眉:“?”
“我搞定夏卿卿了,青城派有入山的请帖,她明天会带我们一同上山,到时候攻略九婴就靠你了!”林姑娘不怀好意地眨眨眼,“还记得吗?美人计!”
玉疏寒:“……”
哐地一声,门被关上了,把林姑娘的叫声关在了门外。
“喂喂喂……咱们当初说好的,你可不能耍赖啊!喂喂……我可是对你寄予了厚望!你怎么能辜负我的一片真心。不要紧张嘛,我对你有信心的……拜托拜托!玉疏寒,你给我开门!!!喂……”
天音公子揉揉太阳穴:不然还是捏死她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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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青城派的弟子们吃过早饭后便出发了,他们向昭华派的主峰——昭阳峰行去。
天刚蒙蒙亮,晨曦和煦。雨后的山林,空气清新。徐风一吹,满地的落花。
对带林筱筱三人上山这个提议,吴鹤云一番思虑后,点头同意了。
毕竟,在水月镇,玉疏寒和清沅道长在制服乞容女妖一事上,出力颇多。造福了水月镇,也算帮了青城派的大忙。
更何况,蜀山和青城派素来交好,清沅又是蜀山掌教的爱徒,再次相遇,也算有缘。同行上山并无不可。
众人一路同行,和谐又安静……
因为根本没人说话。
有青城派的弟子在侧,林筱筱不宜拉着玉疏寒密谋。而且起得实在太早,她困得要命,频频打哈欠。
之前热络的“清沅”此刻也噤了声,担心说多错多,暴露身份。
而夏卿卿的心里则有些乱。
明明打定主意离这个女的远一点儿!明明心中清楚那家伙在调查自己!明明知道对方擅长用甜言蜜语惑人!明明认定了对方居心不良!明明……
唉,为何到最后竟然答应下来了?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如此糊涂!
夏卿卿一边暗自恼火,一边又想起了那句词,和那夜少女吟诵时,那双倒映着烛火的眼睛。
心里浮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昭华派的山门。
一道水光粼粼的结界出现在眼前。山门处,众多弟子把守。他们佩剑巡逻,个个端方飒爽,整齐守序。神情严肃又凝重。
盛会期间,本就担心妖魔混入,再加上最近山上异事频发,太多人失踪。本来对门派的护山结界有着十足信心的昭华派,在这种情况下,却不敢大意。慎之又慎地在山门处加强了戒备,守护山门的弟子足足增员了五倍之多。
而门派内的警戒,亦是颇受重视。五位本在外游历的长老,近几日皆回到了昭华。
吴鹤云递上名帖,守门的弟子验过名帖后,作揖施礼,严肃道:“实不相瞒,最近山上发生了些怪事,除了名帖外,还需对诸位再一一排查,还望吴道友见谅。”
吴道友自然会见谅。
这种时候,谨慎一些,无可厚非。于是青城派的弟子们开始被逐一排查。
林筱筱看到守山的弟子拿出一片翡翠叶子来,也不知怎么用的,就见那叶子无风自飞,挨个在众人头上飘过,偶尔还打个转儿。
马上就要飘到“清沅”的头上了。
林筱筱装作不经意地看向他,心中有一丝期待,亦有一点儿担心。
期待看到这家伙的真身,以便和书中人物对号入座,更好判断他的企图。但又担心他被识破后,会给同行的人带来麻烦。
只见“小道士”神色古怪,眼中闪烁寒芒。
飞叶越过一个又一个弟子,一点点向他逼近……
谁知,就在叶子飘到他头上之前,竟然先一步围着孟西洲打起转来。一圈,又一圈……
孟西洲神情有些紧张,双手握起了拳,想要闪避……
可是不等他闪避,那枚碧叶突然飞落,紧紧贴到了他的脑门上!发出一声狼嚎似的嘶吼!
这位青城派大师兄霎时变了脸色,手掌变成利爪,面目狰狞起来。
周围的昭华弟子吓了一跳,顿时呼啦啦地围了过去,纷纷抽出佩剑,将之围在中间,严阵以待。
而青城派的弟子则纷纷傻眼。
“清沅”如释重负。他趁机混进人群,也抽出佩剑,剑指孟西洲。
林筱筱脑袋上冒出三条黑线:什么鬼?这是什么狗屎运!
还有啊……
“这个孟西洲是怎么回事?”林姑娘问出声来。
“被附身了。”一旁的玉疏寒悠然道,毫无出手相助的意思,饶有兴致地在一旁看着热闹。
昭华派弟子有条不紊地围成缚妖阵,虽神情凝重,却毫不慌乱,很有天下第一仙门的风范。
咒声起!
被困其中的孟西洲霎时痛苦大叫起来。他双手抱头,身体中飞冲出一个绿色影子,那影子逃窜得极快!
可是快不过夏卿卿的剑气。
雪魄剑飞出,一击即中。
孟西洲晕倒在地,而被刺中的影子尖叫一声,化成一缕青烟,消散了。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是叶阑鬼域的人,可能是冲着安师妹来的!”领头的弟子将剑插回剑鞘,转头对另一个弟子道,“速去禀报陶长老。”
一旁的弟子应了声“是”,转身匆匆离去。
嘶吼叶再度在青城派弟子间盘旋,这时的“清沅”早已趁乱悄悄混入山门了。
叶子未再发出尖叫。
领头弟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林筱筱等人回了一礼后,也顺利进了昭华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