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背叛和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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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床总是最舒服的，枕头和被子里有一股白天被炽热的阳光好好晒过后特有的香味。司见肖扑在床上，嗅着这股“太阳的味道”，忍不住发出了舒服的呻吟。
在初中毕业之前，我还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小孩的时候，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学校要强制规定午睡，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在游戏中认识的某些上班族会对睡懒觉有那么深的怨念……直到成为高中生之后，才发觉睡觉是一件多么有幸福感的事。
在身与心的双重疲惫压迫下，哪怕只是能够比平时多睡一分钟，人都会觉得无比幸福。
为什么乐见曦能每天都看起来那么有活力呢？一定是因为她每天都睡得比别人多才能做到养精蓄锐。司见肖在心中得出了结论，虽然他不和乐见曦一个班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珍惜午睡时间，但从她说自己常常迟到的言论来看她一定非常珍惜睡懒觉的时间。
说不定在课堂上睡觉也是常有的事……不过这也无可厚非，高中带给人的疲惫感和初中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有时候他也会情不自禁地想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那些所谓的教育专家们口中所说的“年轻人少睡一点没关系”简直是一派胡言，还有什么生时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更是骗鬼鬼都不信呢……
所谓人类，生来就是为了追求幸福而存在的，幸福最大，一定是这样的。
至于那些强行要把你未来的幸福和你眼下的学习成绩挂钩的人所说的话语，则不必去太过在意，因为无论你未来的生活怎么样他们都不得而知。
放任脑海中叛逆的思想信马由缰纵情驰骋了一番，司见肖沉沉地合上眼，快要睡去了。
迷迷糊糊中发觉身下不再是凉席而是已经被换上了床单之后，他终于意识到本地真正的秋天到来了……
……
次日，十月八日，寒露。
夜半下过的一场雨让这个清晨的气温变得和今天所属的节气名相当匹配，即便是地处长江南岸的城市，道路也已看不到穿单衣短袖的行人了。
今年的国庆黄金周非常巧合的是周一到周日完整的一个轮回，所以假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上学日也是周一。一周之中唯有在这一天，笼中的校园里能够看到清一色穿校服的学生。
秋季校服的红白两色和道路上随处可见的金黄落叶还挺搭的，然而校服的款式在设计上依然走的是宽松肥大毫无美感的运动服路线。
对于司见肖这样的脸盲症患者来说，每到周一这一天他就很难区分自己班里的同学，因为大家穿的都一样，毫无个性特征可言。
本以为晨间国旗下集会时又是一番老生常谈，司见肖站在队列中心不在焉地神游天外，结果没想到还没出神多久就被广播中传来的宁主任那鬼神降临一般的声音给吓得回了魂。
“各位老师同学们，这里我要说两件事情。”
标准的简洁开头，预示着宁主任要说的事情并不简单，往往是有人要倒霉的预兆。
“第一，对上个月月底举行秋季运动会期间，严重违反校规校纪，聚众寻衅滋事，造成恶劣影响的高一十班罗海洋同学，政教处决定予以记大过处分。作为从犯参与的其余四个同学，这里我就不具体点名了，警告处分。”
司见肖看到站在自己前面的阿哲后背抖了抖，似乎是憋笑没憋住……
如果不是现在站在这里听广播，司见肖都快要忘记这件事了。他没想到宁主任居然这么较真，在放假回来的第一次集会就直接给出了处分结果，想来罗海洋和他那帮小跟班们这个国庆假期过的相当难熬。
不知道远处十二班队列中同样在听的乐见曦现在是什么表情，那傻子可别忍不住激动当众欢呼雀跃起来吧……这么一想司见肖就不免有点担心。
国旗下的宁主任停顿了一下，似乎有意在等大家发酵完心中对上一件事的感想，才开始说第二件事：“第二，对昨晚就寝前，政教处巡逻人员在寝室楼下小树林中抓获的一对早恋学生通报批评。并且按照惯例，要求这两位同学在集会时公开念读自己的悔过检讨书。”
底下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片哗然之声，这阵骚动主要是来自高一的新生，因为高二和高三的学生们已经对这个笼中周一集会保留节目见多不怪了。
宁主任低吼了一声“肃静”，他的吼声有种山林虎啸般威慑力，全场瞬间雅雀无声。
司见肖望向国旗下的高台，一对和他们一样穿着校服的男女学生被政教处的老师带了上去，两个人手中都拿着纸，不知是昨晚连夜写的还是今早起床赶的检讨书。
真惨啊……他觉得这比罗海洋那些人渣所受的处分惨多了，棒打鸳鸯之公开处刑。
首先开始念检讨的是男生，他还被迫在检讨开始前念了自己的班级和姓名。让司见肖比较意外的是居然是一位高一的男生。
这个刚来到笼中不久的倒霉家伙大概是第一次遭受这种沉重的打击，念检讨的时候声音中还带着哭腔。明明是个有近一米七五高个子的男生，气势反倒被一旁大概只有一米六出头的宁主任给压住了。
新学期开学一个月，该来的还是来了，司见肖心想，每个学期都有这样倒霉的情侣。他们在台上读着被迫撰写的检讨书，台下的众人们则大多带着看戏的心态，这也是一种杀鸡儆猴。
那个男生的检讨书写的非常卑微，言语之中表达了深刻的自省和悔恨，仿佛恨不得和那女生从此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司见肖作为台下看客的一员，有点想知道在男生读检讨的时候，站在后面的那个女生是什么想法。会伤心、失望、后悔吗？还是同样“迷途知返”、原谅、忘记呢？
可惜他隔得太远了，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
男生终于读完了，被政教处的老师带下了台，随后宁主任又把话筒递给了后面那个女生。
女生走到台前，一手拿着自己的稿子，一手拿着话筒，也像那个男生一样先说了自己的班级和名字。
“高二七班，纪灵灵。”
是高二的……司见肖心里微微一震，心想这又是一对姐弟恋，好像有一些类型的男生特别容易被学姐给吸引。
他记得宁主任除了在政教处任职以及担任他们高二的年级主任外，同时还是高二七班的班主任，也就是说宁主任亲手逮了自己的班的学生并且送上国旗集会公开处刑……
“好狠啊。”司见肖没忍住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微妙的想法：如果自己早恋被卢月老师抓到了，她也会这样铁面无情地把自己送上去吗？
这个想法一闪而逝，没能继续发酵下去，因为台上作检讨的纪灵灵同学发出了惊人的言语。
“即便在他刚刚发表了那样背弃我的检讨之后，我也一点都不后悔和他谈恋爱这件事。”
什么？这是什么有特别技巧的检讨书吗？类似于写文章先抑后扬之类的手法，难道这是一份另辟蹊径有反转的检讨？
司见肖一开始根本没敢往那个女生仍没放弃对抗学校这个方面想。
但是纪灵灵的第二句也不太对劲，她说：“为什么不后悔呢？因为我是学姐他是学弟，我比他大，我能理解他害怕恐惧什么，也就能容忍他在这种害怕之下做出的背叛。”
宁主任已经把脸转向了她，虽然司见肖看不清楚，但他猜的到那眼神一定很可怕。
喂……你是哪里来的视死如归的革命者啊？别吧姑娘，笼中鸟是没有反抗的权力和资本的，即使你心里再不甘再愤懑也先虚与委蛇低头认错好吗？
司见肖为她做出这样疯狂行为的下场感到担忧，但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那股中二情结正在燃烧热血。
政教处的老师们的不安已经表现在了脸上，但宁主任仍没有行动，或许是他作为这个女生班主任的最后一点仁慈，或许是他想通过自己的气势来压倒她迫使她在接下来的发言中把错误纠正回来。
司见肖揣摩不透宁主任这个时候心里在想什么，但总之，他的忍耐使纪灵灵有机会说出了第三段话。
“我只想告诉他，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也别放弃努力，别忘记你说过要考去上海，哪怕不是为了和我在一起。就算今天的事可能会变成一阵笼罩很久的乌云，也不要放弃让自己变得优秀的可能性，可以吗？”
“我的检讨说完了，老师，请你重新宣布对我的处分吧。”她把话筒递给自己的班主任，司见肖觉得这场面就像是一个死囚把屠刀递给自己的行刑官。
有点想给她的这番话鼓个掌啊……但是又怂，只敢想想而已。
毕竟自己只是一个私下里阴阳怪气的中二愤青，还算不上那种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的真正的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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