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朝闻道夕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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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我们是同班同学啊……司见肖望着那个因为担心被撞破秘密而使自己脸色变得比先前更红的女生，在心里想道，说起来假期的时候他还和这个名叫蓝沁的女生一起参加了文学社的活动。
只不过因为他平时在自己班里太过孤僻，别说认全所有的同班女生，连这个同为社团伙伴的家伙都没有记住……
“社长，你……你怎么会在这儿？”蓝沁发现了司见肖走神了，她不由得猜测司见肖此时脑海里在联想一些什么奇怪的东西，故作镇定的脸反而更透露出了她内心的不安。
“这不是我们班所在楼层的走廊吗？”
换言之他出现在任何地方都是合理的，反倒是发出这样问题的人显得心虚啊。
蓝沁在从最初的惊讶冷静下来之后，也想通了这一点，自己刚刚那个问题着实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而且她转念一想，好像就算被司见肖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捂着嘴笑了笑，用一种不掩饰的语气问道：“你看到了吧？”
“什么？”
“我和那个学弟……kiss的样子。”蓝沁有点不好意思地游移着目光。
拜托，发言之前动动脑子啊，你们都把楼梯间灯关了，谁看得见你们接吻啊？司见肖觉得她接连两句话暴露出的低智商都不符合在笼中进行地下恋情与政教处斗智斗勇的反抗者的形象。
“说实话……没有。”司见肖绕过她去把楼梯间路灯的开关打开，通过这个举动委婉地向她证明了自己的话。
蓝沁看到灯光亮起之后的楼梯间恍然明白了，她忽然哈哈笑了起来，一掌拍在自己额头。
“你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吗？”司见肖揶揄道。
“没有，就是觉得自己很好笑，谈恋爱果然是会让人变傻的。”她自嘲地说道。
是吗……很抱歉作为一个零经验者我不是很方便在此附和你的话。司见肖忽然有点怅然，因为他仿佛从蓝沁的笑容里看到了某种名为“幸福”的东西。
“放心吧，我不会去乱说的。”他表态道，“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所爱的权力。”
“可是大人们总是会说‘你们还小，不懂什么叫爱’。”蓝沁走到他身边，也趴在了走廊的扶栏上，底下的天井花坛周围有人在吵闹追逐。
“那你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吗？”
“有道理。”蓝沁笑了笑，“我们可能真的不懂，但是啊，他们也未必真的懂。他们那一辈的人从相亲到结婚还是逃不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初找的对象与其说是相守的伴侣不如说是共同经营家庭的合伙人。”
司见肖听了这番话忍不住朝她投去了吃惊又欣赏的目光。是啊，大人们总说我们还是小孩还不懂爱情，可他们自己就真的懂吗？有多少人是嫁给了爱情而不是嫁给了现实呢？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就一定会耽误学习呢？”蓝沁继续说道，“最好的校园感情不应该是‘我想和你一起努力’吗？社长你觉得呢？”
“哈哈哈你问我可没用。”司见肖叹了口气，“我没有谈过恋爱，我也不是制订规矩的人，就算我心里再认同你也没办法为你提供支持。”
蓝沁迟疑地看了看他：“社长没有谈过恋爱？”
“没有。”虽然这么回答是挺羞耻的，但他还不屑于为了这种事说谎。
“不可能吧……”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没必要骗你啊。”
“但是我觉得……社长应该还挺受欢迎的。”
啊哈？看来谈恋爱不但使你智商下降，连眼光也变差了，卢月老师都能一眼就看出来我是个交不到朋友的人。
等等……或许应该把蓝沁的这番话当作是一种高情商的安慰？
“谢谢啦，我觉得自己这样挺好的。”
“没有，我是真的这样觉得。”她语气忽然认真了起来，“可能男生自己在这方面会比较迟钝吧？比如我的男朋友就是……也许你也没有发现身边有人悄悄喜欢着你。”
“可既然是暗恋那当然不会轻易让对方发现。”
“但会表现在一些细节上。”蓝沁说，“女生对你有没有好感，态度是能够反应出来的。社长你不会以为两个人确定恋爱关系就是一方告白一方接受这么简单吧？”
“嗯？难道不是这样吗？”
蓝沁撇了撇嘴：“可能我表达的有问题，我的意思是，一对情侣的诞生，不是其中某一方突然产生了喜欢的念头然后去顺利表白这么简单的过程。在表白之前，他们的关系都可以用暗恋来形容，但却未必彼此不知晓心意。”
“抱歉我没有听明白，既然是暗恋，那份感情不就是没有说出口的吗？为什么在没有说出口的情况下能够彼此知晓心意啊？”
“笨蛋！感情一定要通过语言来传达吗？”蓝沁为他的迟钝感到忍无可忍。
司见肖怔住了。
“就拿东西方文化差异来说，放在欧美国家，‘I love you’是一句家庭之间再日常不过的语言，可是我们中国人就不会整天把‘我爱你’挂在嘴边。”
“是……确实是这样。”
“你的爸爸妈妈有在你晚归的时候给你准备夜宵过吗？或者替你整理床铺、提醒你天气变化。”
“当然有……”
“所以爱的表达也可以是行动，甚至连行动都不必是。”
“连行动都不必是？”司见肖又迷茫了起来。
“当你还是个孩童的时候，在父母的视线之内玩耍，他们时刻保持着小心谨慎注视着你的目光，这样沉默的守候不也是爱的表达吗？爱可以是任何东西的。”
耳畔传来了上课打铃的声音，司见肖看到侯老师带着他的笔记本电脑从办公室走出来，身后跟着捧着刚收上来的假期作业的语文课代表。
蓝沁的话给了他一种打开新世界之门的感觉，真遗憾这番对话要因为时间不允许而终止了。
仿佛从他的表情里看到了惋惜，在铃声持续响起的时间里，蓝沁坚持把自己原本想说的话给说完了：“说了这么多，其实我就是想告诉社长一个道理，如果爱情是一场战争，那告白绝不是一段感情开始的冲锋号角，而是宣告胜利凯旋彼此缔约的赞歌。”
司见肖歪着脑袋还在思考，蓝沁已经朝教室走去了。
在铃声停止的最后一刻，司见肖跑回了自己的位置，坐在座位上时他还在努力消化着刚刚从蓝沁口中听来的真言。
“你怎么了？”阿哲刚拿出一本优秀作文选编打算消磨这节语文答疑课的时间，忽然觉得邻座的司见肖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有点大彻大悟。
司见肖缓缓转向他：“我刚刚经历了一次‘朝闻道，夕可死’般的圣人教化。”
“啊？”
“你知道我们班有个叫蓝沁的女生吗？”
“她不是你们文学社的吗？”阿哲反问，“她怎么了？”
干，连阿哲这个外人都知道蓝沁是文学社的……司见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社长好失败，开学一个月了才发现蓝沁是自己班的。
“她教会了我什么是爱。”
阿哲狐疑地盯着司见肖看了半分钟，以为司见肖在忽悠自己，但是他脸上那副“顿悟”的表情又不像是假的。
“那恭喜你啊，祝你们地久天长……”
“谢谢……啊？什么跟什么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司见肖急了，但是碍于侯老师坐镇在讲台教室内一片安静他又不能大声地和阿哲解释。
“安心吧，我会帮你们保密的。”
人和人的互相理解就这么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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