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吹牛不打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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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利军同学，来，稍安勿躁啊，先坐下，要上课了，听我跟你狡辩，啊，不对，是分析！”
郝帅将手头抱着的一堆留言本放下，轻轻地拍了拍毛利军的肩膀。
毛利军依言坐下，似乎显得很乖巧的样子。
他静静地看着郝帅，等待他的回答，或者说是苍白地解释。
嗯，与其这样说，不如说，他更期待他的表演。
“杜秋怡同学呢，是我们高三十八班的班花，这一点，无可厚非，你应该也是认同的，对吧，利军？”
“我觉着你还是叫我毛利军吧，正常一点，听你叫利军，我浑身简直都起鸡皮疙瘩！”
毛利军同学一脸嫌弃。
“哦，好吧，毛利军同学！”郝帅耸了耸肩膀，“对此，你没有异议吧？”
“那是自然！谁反对，谁就是傻瓜！”
毛利军同学在这一点上，立场无疑非常坚定。
“毕竟班花嘛，男生们肯定都喜欢的，只不过有人说出来，有人不愿意说出来而已，作为你的同桌，我现在就向你承认，我也是俗人一个，难免对她会心生爱慕之情的，这一点，你也是知道的，而且，想必你也是一样，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毛利军微微红着脸，点头。
“就像我刚刚说的，爱，不是狭隘的，但其实男女之间的爱情，同样也不是狭隘的，跟徐强，我那是不屑跟他多讲，今天众目睽睽之下，他把我写给别人的毕业留言念了出来，不但侵犯了同学的**，还想以此要给我难堪，其心可诛，不当人子！”
见毛利军深以为然地点头，显然是很认同这一点，郝帅的脸色更加沉重了几分，道：“其实吧，这一次，我缺课了整整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其间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让我在一些事情上的看法是发生了巨大的，甚至可以说是颠覆性地改变，包括这份对杜秋怡同学的小小的爱慕之情，我觉得我根本不配！”
他嫌弃自己的表情很是生动，让毛利军觉得非常真实。
“她就好比是一朵盛开在高山雪原上的圣洁莲花，而我却只是飘摇在山脚下的一株平凡的野草，不管如何，那是绝对无法生长在一起的，姑且将之前我写给她的那些话，当成是对我往昔那份纯粹的单向的爱恋的情感的一种祭奠吧，啊，再见了，我的青春，再见了，我的爱情，再见了，我的女神！”
郝帅说完，顺势就将头埋在臂弯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吹牛不打草稿，还真是他喵的很累啊！
毛利军都震惊了。
郝帅的话，是多么自卑啊，他想要出言安抚他几句，可话刚刚到了嘴边，又被他及时给收住了！
少一个竞争对手，其实也蛮好的，哪怕是郝帅这种在概率上来讲对他基本上构不成什么威胁的对手！
他肩膀一耸一耸的，可能是在哭，竟然如此情真意切，看来，应该是真的彻底放下了。
毛利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青春，又会走向何方呢？
高三，也马上要毕业了呀！
兴许最后，也会跟郝帅一样吧？
他并不是全然信了这位思路变得很跳脱的同桌，而是感同身受，心中失落之情，也在慢慢弥漫。
真的是，好惆怅啊！
——
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
或许郝帅来与不来，对于高三十八班的几位任课老师们来说，真的是一点都无关紧要的。
没有存在感，就是真实的没有存在感，并不是什么虚言。
哪怕是郝帅在他们的课堂上，埋头认真地书写着他所谓的那些跟女同学们表达着美好爱情的词句，也没有老师多看他一眼。
在高三紧张的备考的时间点里，能让老师们着重关注的，无非要么是班里前几名，有望冲击名校名额的学霸，要么是那些家长们早就特地给各科老师都已经打点过的学生。
而郝帅显然不可能是此二类之一，也就是小陆老师这样刚刚才毕业的大学生能知其人而不识其人。
“郝帅，老班找！”
某堂课课后，班长徐强从外面进来，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随即就转过头去，一副不愿意多搭理他的样子。
郝帅有些许疑惑，于是，放下笔，走到徐强[班长、清华、学霸]面前，盯着他看。
“看什么看？我可没打你小报告啊，老班就说找你！我就是个传话的！”
徐强说话的时候，分明色厉内荏。
——
教师办公室，叶文权看着桌子上早先统计出来的高三学年的班级学生的成绩变化曲线，忍不住挠了挠脑袋，头发刷刷地就开始不住地往下掉。
掉了一桌子，掉的他心疼，也掉的他心烦意乱。
这一届他带着的高三毕业班，实在是差强人意。
一转眼，在一中的补习班当班主任兜兜转转了快十年了，也不知道，哪天才有机会去普通班，甚至是重点班一试身手？
他这一身的本事，无处施展。
王宝观[年级教导主任，流氓，对小陆老师居心不良]那个老王八蛋，仗着是年级教导主任，就在年级例会上阴阳怪气，指桑骂槐，要是不努力出点成绩，他一辈子都得被他牢牢地按在他手底下！
可在这最后关头想要大幅度提高一个班级的本科率，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哦！
叶文权[高三十八班班主任，叶文权]目光不由地落在缺考了好几科的郝帅的成绩曲线上，终究是忍不住轻声骂了一句。
这个学生，缺席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原本成绩就是在班里吊车尾的，一模的成绩也差了往年本科率不少分，怕是注定要考不上了！
哎，本科率啊，本科率啊！
一个学生，就将近是两个百分点，老叶很心疼，很痛心！
拿起茶杯猛地喝了一口，保温杯里就是泡再多的枸杞也无济于事啊！
这脑袋上的头发越来越稀疏，眼见着是一天天的都快掉没了！
唯一可以聊以自慰的说法，恐怕就是为了这帮学生，他这个老班，算是操碎了心、费尽了心。
“报告！”
一声响亮的报告打搅了叶文权自怨自艾的惆怅，梅雨季节里，哪怕是难得一见的晴好天气，好似仍旧每一个人都容易滋生出这样那样的负面情绪。
叶文权抬头看了一眼，低着声音道：“进！”
“叶老师，您找我？”
郝帅认真打量着自打他高中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的老班叶文权，印象是最深的地中海发型，每一天，两边的头发都要支援中间光滑地带的抗战，一如既往，其实他的年纪也才四十出头一点，跟郝中华差不了多少，但是从形象上看起来，却比郝中华老了许多。
但即便是头发稀疏，他还是梳理得一丝不苟，秀发整齐地朝着同一个方向敬着礼。
正因为印象深刻，郝帅看到叶文权头发的时候，一时竟有些恍惚。
“嗯，怎么样，郝帅，身体好些了吗？”叶文权一身的惆怅早已一扫而空，身子微微倾倒在座椅里，用一种关心的语气问道。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谢谢叶老师的关心！”
“你妈妈之前打电话过来，说是你出了车祸，原本老师是想带着同学们去慰问看望你的，但你也知道，现在是高考备考的关键时期，有些时间，能不耽误也就不耽误了，希望你能够理解老师的良苦用心！”
“叶老师，我明白的，我就是头撞的稍微有点晕，在医院多休养了几天，医生说其实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叶文权觉得眼前的郝帅与以往印象中的那个沉默寡言的学生稍稍有些不同，但却说不上是哪里。
可能是好久没看到了吧，才会有这样子的错觉！
“嗯，没事就好！今天特地叫你过来呢，主要是有两个事情，一个是你的学习的情况，这一点你妈妈也是比较重视的，我也跟她大概地讲了一下你目前的成绩状况，很不理想啊！尤其是你还缺席了那么久的复习时间，有些进度一旦拉下了，就很难跟上，怎么样，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叶老师，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郝帅对这一段谈话，是有些模糊的印象的。
“建议呢，是有的，之前我也跟你妈妈说起过，我是出于对你们负责任的态度来考虑的！”
叶文权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招生简章。
“从目前的状况和我以往带班高三的经验来看，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高你的学习成绩，这个概率上来讲还是比较低的。你的体育成绩一向都还算是不错，我建议你发挥优势，可以考虑报考省内的警察学院，相对来讲，本科和专科的警察学院因为是对口报考，对文化课的成绩要求要稍微低一点的，你在这剩下的两个月的时间里再努力努力，应该是可以考上的！”
从实际情况来讲，叶文权的这个提议，对于现在的郝帅来说，是比较合适的，也是非常中肯的。
班级里好像也有两三个男生选择了报考省内的警察类学校，印象里其中有一个同学后来的确是考上了的，不过可悲的是，这家伙最终从警没两年就因为贪赃枉法而坐了三年地牢狱。
叶文权在不久前好像跟他提过这个建议，当时郝帅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是的，之前他觉得丢人。
后来老叶还试图做郝中华和张桂芳的工作，甚至父母都被他给说动了，是郝帅死活不当应，才由此作罢。
他没去伸手接老叶递过来的招生简章，而是用一种十分自信的语气，道：“叶老师，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呢，我想再努力一把！考上我理想的大学，我相信，我一定可以的！”
老叶把招生简章重新收了回来，这是在质疑他的判断，他有点生气。
这个学生，太冥顽不灵了。
“不急着拒绝，你好好地再考虑考虑，毕竟是涉及到个人前途的重要事情，和家里人也一定要好好商量商量！总而言之，努力提高学习成绩都是眼下的当务之急，我到时候会和几位任课老师都充分交流沟通一下，如何在短时间内尽量提高你的学习成绩，你到时候也要积极配合老师们的工作，不要再像以前一样，整天都迷迷糊糊的，三心二意！”
事情说到此处，老叶这个班主任的身份还是比较称职的，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优秀的。
因为从后续国内整体就业形势上的变化来说，从警察类学校毕业出来的学生只要通过简单的考核选拔就能成为一名正式警察，这可是比较吃香的公务员身份，根正苗红，宇宙的尽头就是考编，-也不是简单说说的。
“这个事情，你回去好好地和你爸爸妈妈说说，不要武断地做决定，你毕竟还小，有些事情还不是太懂！”
叶文权挥了挥手，打断了还想要说话的郝帅。
他显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跟一个学生多阐述什么，学生们的判断有时候还是太理想主义，更何况，郝帅还会严重影响到十八班地高考本科率，关键还是要看家长的意愿，如果郝帅一家能选择退而求其次，那是他最愿意看到的结果。
毕竟郝帅的成绩，在他看来，能在高考中放卫星的概率已经是微乎其微了。
“第二个事情呢，你按照这上面的要求写一份个人的总结，明天早上交给我！”
老叶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打印的材料稿，递给了他。
“好了，其他没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记得回去好好地跟你爸爸妈妈聊一聊！”
郝帅张了张嘴，却没多说什么，拿着材料，走出了老叶的办公室。
记忆里的事情依旧遵循着时光的轨迹而顺理成章地发生了，似乎不可改变，老叶的态度看着不坚决，但实则却不容置疑。
只是，这份材料？
郝帅不确定当初被老叶约谈时有没有这样一份材料，时间太过久远，一些不在意的细节，显然无法记起。
只是，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要写个人总结？
他翻开材料，大致地看了，并没有看到太明显地指向性的内容。
咦，不对，这个！
不是什么寻常期末或者年末的学业或者工作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