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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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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店门前,大丫吕梅操着不大流利的江省话,向老板称了半斤麻花,买好后,她就直接把一袋子麻花塞给了卫子英。

卫子英抱着麻花,垂着小眉头看了眼,随即,乌黑眼睛一转,笑眯眯朝卖麻花的说了句:“伯伯,你可以再给我一个袋子吗,我要分开装。”

卖麻花的看了一眼卫子英,顺手就从案板上,抽了一个纸袋子给卫子英。

卫子英接袋子,朝他道了声谢,便跟着两个姐姐离开商店。

在快要走到长江街家属楼时,卫子英回头,乌黑眼睛狐疑地定在了麻花店里,那已闲得都坐在了凳子上的人。

“英子,我先回去了,天快黑了,你们也早点回去。”来到家属楼下,吕梅摸了摸卫子英的脑袋,提着蓝子便准备上楼。

“大丫姐姐……”卫子英小脸一抬,叫住她:“刚才我们买麻花的那家店,开多久了?”

吕梅回头:“开了快半个月了,以前那儿是卖油条的,听说生意不好,就改卖麻花了?”

卫子英:“那有换过老板吗?”

吕梅:“没听说换,刚才做卖麻花的那个,据说是老板的亲戚,麻花就是他做的。”

卫子英闻言,哦了一声,便耷下了小眼皮。

店里换了生意,却没换老板,还来了一个能听懂西口市方言,会做西口市炸麻花的亲戚。

嗯嗯嗯,没毛病,很正常。

肯定是统统最近撞上的事太多了,所以才这么疑神疑鬼……

这会儿,去找同学拿资料的沈柯也从楼上下来了,见两个姐姐都在,她朝吕梅点了点头,然后喊上沈兰,带上卫子英就准备回医院家属区了。

回到家属楼,天已经彻底暗下,苏步青正杵着拐杖,在厨房里给几个孩子煮面条。

沈兰见状,忙不迭进厨房去帮他,卫子英也把麻花搁到桌上,趴到厨房门口,看她外公煮面。

吃了饭,一老三小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就各自回了房。

卫子英年纪太小,苏步青不放心她一个人睡,所以她一直是跟着外公外婆睡一张床。

宽敞的床上,竹子编的席子泛着丝丝凉意,卫子英趴在床边,两只小手撑着小脑袋,看着站在桌柜边倒水的苏步青。

“外公,那个坏阿姨,姨爹他们是不是没有抓她啊?”

“嗯,英子怎么知道的?”苏步青把温水瓶给盖上,从抽屉里取出医生开的药,就着水吞了下,问。

卫子英小脚在床上蹬了瞪,一个翻身坐起来:“我今天和沈柯哥哥去长江街,看到那个坏阿姨的儿子了。”

坏阿姨要是被抓了,她儿子绝对不会还有心情买麻花,更不会穿得那么周正。

所以,不用想,那坏阿姨肯定没被抓。

苏步青听卫子英这么一说,立即就知道她为什么会问了,坐到床头边,笑道:“你姨爹他们有自己的安排,这是机密,咱们当不知道就成。”

卫子英:“可是我不能当不知道啊。我在长江街遇到大丫姐姐了,大丫姐姐带我去买麻花,然后坏阿姨的儿子也在买麻花,大丫姐姐说,那家麻花店以前是卖油条的,是这最近半个月才变成了卖麻花,老板没换,但却来了个会听西口市方言的亲戚。”

她问卖麻花的人要袋子的时候,说的是西口市的方言,江省离西口市好远好远,能听懂西口市方言的人不多,这会不会太巧合了。

巧合太多,那可能就不是巧合。

所以,统统才会怀疑。

苏步青:“英子想说什么?”

卫子英小嘴紧抿,很诚实的道:“我也不知道我要说啥。”

她也不大清楚自己想表达啥,她就觉得太巧合了,有点不正常。

苏步青老眼往有些泛迷糊的卫子英脸上看了看,沉思片刻,道:“英子一个人睡觉害怕吗?”

卫子英摇头:“不害怕。”

苏步青:“那成,你先睡,外公出去办点事,要晚些时候才回来,你要是害怕了,就去和你沈兰姐姐睡。”

卫子英听了,小屁股挪啊挪,然后躺到床上,把小被子拎过来盖在肚子上,道:“哦,那外公早点回来。”

苏步青嗯了一声,拿起搁在一旁的拐杖,一瘸一瘸出了门。

出门后,他轻轻把门掩了上,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上,转身忽地浮出凝重。

他走到旁边沈柯睡的房,把沈柯给喊了出来。

沈柯开门,狐疑地看着他外公。

苏步青问:“沈柯,你自行车有骑过来吗。”

沈柯点头:“有,在楼下。”

他周一要和妹妹回学校,医院这边离他们上的学校有点距离,不把自行车骑过来,周一上学,他和妹妹不定都要迟到。

苏步青:“把衣服穿一下,带我去找你爸,我有急事和他说。”

沈柯不知道他外公为啥天黑了还要去找他爸,但还是哦了一声,穿上衣服,跟着苏步青一起下了楼。

爷孙俩摸黑骑上自行车,去了家具厂那边。而被留在家里的卫子英,耷着眼睛想事情,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

苏步青去找沈军,这一去就是大半夜,一直到凌晨一两点,他才回了医院家属楼这边。他回来的时候,卫子英睡得正香,小嘴里还哼哼叽叽说了两句梦话。

这一晚,小丫头做了个梦,梦到自己穿着绿色的红军装,带着她玉华姐姐,还有村里的周大柱和冯勇两个小伙伴,在江省抓了好多好多坏人,她和小伙伴都被上级领导表扬了,而他们的上级领导,就是她妈妈……

这是一个神奇的梦,清晰又离奇,到早上醒来,卫子英脑袋都还是她和小伙伴抓坏人,被上级领导表扬的事……

一早起来,她外公心情好像很好,竟赶早去集上称了块肉,一大早就拄着拐杖,在厨房里剁了起来。

菜刀和菜板相撞的声音,把脑袋还有些迷糊的卫子英,震得有点懵。

卫子英穿好小衣服,来到客厅,把搁在客厅饭桌上的温水瓶提起来,一摇一摆走到厨房里。

她站在放洗脸盆的木架子旁边,抬头,看着在剁肉的苏步青:“外公,给我倒点水,我要洗脸。”

软绵绵的声音,还带着丢丢睡意,苏步青见她起来了,嗳了一声,放下刀,接过她手上的温水瓶,往铁盆子里给倒了一点水。

倒完水,他试了试水温,觉得有些烫,又接了半瓢冷水冲在盆子里,然后便又继续剁肉陷。

“外公,咱们今天早上吃啥?”

卫子英小爪爪从木架上把自己洗脸帕子取来,打湿了水,然后小手慢吞吞的,一点一点把帕子上的水拧干。

她今年四岁了,去年她洗脸还是周桂给她拧帕子,但今年后,周桂就不给拧了,说让她要学着自己洗脸。

小孩子没啥力气,拧毛巾总是拧不干,但仔细点还是成的。

“吃饺子。”苏步青道。

卫子英闻言,小眼睛一亮:“外公,我喜欢吃饺子。”

苏步青呵呵一笑:“那你等会儿多点两个。”

卫子英点点头,麻利地洗了脸,然后自己把洗脸水倒进了水池里。整理好自己,卫子英没出厨房,就站在灶台边,够着眼睛看他外公忙活。

苏步青剁好了肉陷,又切了一些泡开的菌子放到陷里。

这菌子从西口市回来时,周桂给他装的。这东西可是好货,用来包饺子,馅的味道会更鲜。

弄好了陷,苏步青就擀起了饺子皮了。这会儿沈兰和沈柯也起床了,见他们外公一大早,就做饺子给他们吃,两兄妹洗漱好,便过来帮忙包饺子。

卫子英也想包,但却一直没敢动……

端午那天包粽子的糗事,还历历在目,她瞅着自己嫩嫩的小手,楞是不知道该不该动手。

“英子,你想学包饺子吗,我教你。”一旁,沈兰看着有点走神的表妹,道。

卫子英小脸耷耸,蔫哒哒地道:“我不会。”

统统是个动手废,凡是要动手的东西,好像都学不会。

她也不知到底是哪出了问题,明明她的眼睛和脑袋都学会了的,偏到动手的时候,却楞是做不出来。

“没事,很简单,一学就会了,来来来,跟着我包一个试试看。”沈兰把手上包好的饺子放到案上,拿了一张擀好的饺子皮给卫子英,然后细心教了起来:“看好了,咱先往饺子皮里放点陷,然后把皮对折一下,手指用力一挤,就成了。”

卫子英看着沈兰一捏就成形的饺子,眼睛和脑袋一刹那又会了。

她垂头,瞅着自己手上的饺子皮看了看,然后大眼睛一鼓,一副要大干一场架势,夹了一筷子陷到饺子皮上。学着沈兰的样子,把饺子皮叠好,两个小姆指合起来,用力一挤……

然后……没有然后了,饺子皮被她挤破了。

“……??”卫子英看着挤破的饺子皮,有点懵。

沈兰:“……不,不用这么大的力气,挤紧了就成。”

“呵呵,英子,你沈兰姐姐这种包法,有点技术含量,来来来,外公教你最简单的,你把饺子合上之前,你饺子皮边缘沾点水,然后用两个手指,一直捏饺子皮的边,捏到两边面皮黏在一起就成……”

苏步青是知道点卫子英情况的。端午节若楠和亲家包粽子,小丫头也跟着学,当时,他就坐在旁边。

小丫头兴致勃勃学包粽子,结果却差点把自己包进去,一个粽子都没包出来,后来,他还看到她在河沙里面坐着,包了一个下午,结果却是一个都没包出来。

从那时候,他就看明白小外孙女在某些方面,天赋有限,不过没事,这种事无伤大雅,她不会,那等着吃就成。

卫子英很认真听完他外公的话,然后不信邪的,再次动手。

这一次,因着饺子皮沾了点水,很好黏住,卫子英小手又一直捏捏捏,捏得很紧密,总算是把第一个饺子给包出来了。

虽然包得丑不拉几,但皮没破,也没散开。

第一个饺子包成功,卫子英可高兴,拿着个丑得不说饺子都不知那是饺子的团子,给她外公看:“外公,你看,你看我包起来了。”

“嗯,英子很厉害,多包几个就熟了。”苏步青有点没眼看小丫头手上举的那团东西,埋下头,继续擀面皮。

而沈兰和沈柯瞅着小妹妹手上的面团子,也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一下,他们包的是饺子不是包子,虽然她手上的面粉团子也不像包子……

卫子英才不知道外公他们在想什么呢,她就知道,她包不了粽子,却会包饺子了。

她是个会包饺子的统统。

第一个饺子成功,卫子英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又拿了一张面皮过来继续包。

然后,那放饺子的案板上,就多了好些参差不齐,奇奇怪怪的东西,那些东西,若不知道的,怕还以为是面疙瘩呢。

但甭管是饺子还是面疙瘩,反正下锅煮的时候,这些奇形怪状的肉馅疙瘩,没煮散就是了,勉强能当饺子吃。

自己动手做出来的东西,永远是最好吃的,卫子英就觉得今儿的饺子好好吃,一口气,楞是干掉了七八个,吃得她小肚子都撑得圆了起来。

吃完早饭,沈兰和沈柯就去做作业去了。卫子英想去长江街,她想再去那家卖麻花的店看看情况,因为,她觉得那个卖麻花的亲戚出现的太巧合了。

半个月前……那可是个微妙的时间点。

那段时间,化工厂发生爆炸,受伤的人全送来了军医院,还有就是卖麻花的地点,是在长江街,长江街里住着个负责化工厂事宜的马爷爷,所以,由不得统统不怀疑。

卫子英想去长江街,苏步青也想去长江街一趟。

他想去瞅瞅女婿他们昨晚的行动结果,顺便再帮小孙女打听打听那潘家闺女的事。

两祖孙竟见一致,收掇好家里,去给医院上班的许曼如送了饺子,就散着步去了长江街。

今儿的长江街特别热闹,热闹到卫子英和她外公还没走过去,就先一步瞅到了街道旁密密麻麻的人。

这些人全挤在街道旁,然后够着眼睛,好奇又唏嘘地在往那边的一家商店打望。

在那儿,一群穿着公安制服的人,正在进进出出忙碌着。这些公安有的提着包,有的抬着担架。

这会儿,这条街的味道也极不好闻,整天街都充斥着让人反胃的恶臭。卫子英还没走到长江街,就被那边传来的味道熏得头晕眼花,特别想吐。

而苏步青在嗅到这味道时,则赫地一下停下了脚。

他眉头一皱,倏地伸手抓住卫子英,沉眉道:“英子,咱们先回去,过两天再来找你马爷爷。”

作为一个战场上退下来的人,哪怕退下来几十年,那充斥整个街道的味道,依旧让苏步青熟悉。

这是尸体腐烂的臭味。

英子太小,有些东西脏眼睛,还是别看了。

女婿他们怎么回事,不是抓间谍吗,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且,还有腐烂的尸体?

卫子英一直就是个好奇心有点重的系统,虽然那股恶臭味很难闻,但她心里却很想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外公,那边怎么了?”卫子英捂住小鼻子,抬头,一脸疑惑在看着苏步青。

苏步青:“那边有公安办案,咱们就别去凑热闹了,咱们先回去吧。”

说着,苏步青一把捞起卫子英,就想将人抱走。

却在这时,那边有几个看热闹的,实在是受不了这熏人的味道,捂着鼻子,一脸后怕地从人群中走了过来。

“啧啧啧,我活这么多年了,还头一回见到胆子这么大的人,杀了人,竟敢明日张胆霸占别人的铺子,开门做生意。”

“可不就是,太凶残了。”

“还好,我不喜欢吃咸麻花,也从来没吃过他家的麻花,不然这会儿,我怕是得恶心的要吐。”

“这人,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呢?”

“谁知道呢。”

几个看热闹的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卫子英和苏步青的身边走过。

苏步青对长江街这边很熟,好多人他都认识,很不巧,这说话的人里面,正好就有一个认识的。

“周家弟妹,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动静这么大。”苏步青也想知道,这条街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昨儿晚上只是把小英子看到的,告诉女婿而已。

女婿和他一起分析了半夜,都认为这家麻花店可能有问题。不定里面的人,是从西口市过来和伍家女子接头的。女婿说,想先找个借口,将人扣下,然后再慢慢审讯。

但要找个合理又不打草惊蛇的借口,不是那么容易,女婿和他分析完后,就连夜去了公安局,和他的同事们商量该怎么抓住这个卖麻花的。

他本以为女婿昨晚最多只是抓人,但是现在……所以,苏步青也疑惑得很。

被苏步青喊周家弟妹的女人,见苏步青带孩子过来了,忙不迭:“苏老哥,那边的事,小孩子不适合看,走走,咱走远点再说。”

苏步青点点头,跟着这几个谈话的走到了没有恶臭味的地方。

到了地方,这周家媳妇就拉开了话匣子。

据周家女人说,长江街以前那卖油条的铺子里,出一个谋财害命的案子。事情起因,是那家卖油条店的老丈母娘,从乡下进城来看女儿女婿,到了地儿后,却看到有个陌生人在她女儿和女婿铺子里卖麻花。

女儿女婿都不在店里,这个老人家也不好意思进去,就去旁边认识的人那里打听了下情况,问她女儿女婿的油条店怎么卖起麻花了。

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却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女儿女婿有啥亲戚她哪会不知道,那卖麻花的就是眼生的,根本就不是女儿女婿的亲戚。老人家觉得有问题,于是又仔细问了问熟人女儿女婿的情况,这一问,不得了,那熟人竟有些想不起来,有多久没有见过她女儿女婿了。

老太太慌了神,忙不迭跑去质问那个卖麻花的。

这一质问,附近几家也发现了不对劲,于是,便有人报了案。报案后,很快便有公安上了门,公安办案细心,才进麻花店没多久,就在店里发现了情况,最后公安在店后面的水缸下,挖出了两具尸体。

那卖麻花的被抓进公安局了,据知情人透露,卖麻花谋财害命,半夜摸进油条店偷东西,结果被早起的油条店老板给撞破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人给杀了。

杀了后,这人胆子大的很,给自己弄了个油条店老板亲戚的身份,霸占了油条店,拿着油条店的粮油本,做起了麻花生意。

今儿要不是油条店老板的丈母娘过来看女儿,大伙怕是还发现不了。

因为在附近街坊邻居的记忆里,这卖麻花的,开门做生意的头一天早上,大伙好像有看到油条店老板和他媳妇隐隐出现过。

不过是出现在街尾那边,大伙只看到个背影,没看到正面。卖麻花的当时和大伙有说有笑,还指着那两个离开的背影,给大家说,油条店生意不好,老板要改卖麻花,他这个亲戚正好会做咸麻花,所以让他顶一段时间,他们去找人学做甜麻花。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这起案子,离奇得让人惊异。

谁也没想到,这杀人犯的胆子会这么大,这会儿大伙是又庆幸又后怕,毕竟他们可是和杀人犯同住一条街大半个月的,万一这坏蛋又起了心思,那遭殃的不知道会是哪家……

周家媳妇说完话,唏嘘得不行。

“这恶人胆子的确是大得有些出奇,要我说,这种人就该吃枪子。”苏步青听完周家媳妇的话,心里大概是明白了什么,附和说了一句,便道:“弟媳妇,我先带孩子回去了,孩子小看不得这些,就不和你唠叨了。”

说着,苏步青再次把卫子英抱起来,拄着拐杖,往医院家属楼走去。

而卫子英这会儿,整个懵逼得很。

她想都没想到,被她怀疑的人,竟还杀了人。

卫子英脸色有些惨白。

她以前虽是系统,但是现在她是人……听到有人被杀,她小胆子都被吓得猛打颤。

这种情况,和她当初听到吕婆子和朱家那一家子吃枪子时的情况不一样。

在她的认知里,那些公安叔叔是好人,吃枪子的是坏人,坏人被杀那叫罪有应得,可好人无故被杀害,且还就在前面,她,她有点害怕了。

“英子,别怕,别怕,外公在呢。”苏步青察觉怀中小姑娘的情绪有些不对,低头一看,登时知道她怎么了。

苏步青心里一个咯噔,立即出声安抚。

哎呦,差点忘记了,自家这小姑娘和别人不一样,心眼多开了一窍,听得懂大人谈话。

糟了糟了,被吓到了,可别吓出个好歹来。

“外公,坏人好坏。姨爹他们,一定不能放过坏人。”卫子英揪着苏步青的衣服,紧抿着小嘴道。

苏步青:“嗯嗯,你放心,你姨爹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些人的。”

说着,苏步青轻轻拍了拍卫子英的背,抱着她慢慢回了家。至于潘家闺女的事,苏青步准备等小丫头缓过劲来,再去打听。

卫子英虽然被吓了一场,但影响不大,睡一觉,第二天就恢复了过来。

一恢复过来,小丫头的好奇心就又来了,黏着苏步青,想知道事情后续。

事情后续苏步青哪知道,他又不是公安系统的人,女婿也没回来和他说。不过,别的事他不知道,但却知道伍家那个闺女被捉了,一起被带走的还有她儿子。

从伍家女人被捉的情况来分析,公安那边应该是在这个卖麻花的身上有了突破,并且在收网了。

应该要不了多久,他就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休息了一天,苏步青再次带上卫子英去了马大友那儿。马大友现在很忙,忙得祖孙俩去找了三次都没见到人影,一直到一周后,祖孙两才见到了马大友。

一段时间不见,马大友憔悴了不少。

第一次见时,卫子英觉得这个爷爷比她外公年轻了好多,可这次再见,马爷爷那一头原本黑黝黝的头发,都出现了白色,眼睛甚至还浮着血丝。

“老排长,你这次可是真真拉了我一把,要不是你,我不定要被韩思月给套进去。”马大友一看到苏步青,就立即大步迎了上去。

他激动地握着苏步青的手,脸上布满了后怕。

这次的事件,那群间谍一开始是把目标放在他身上的,想从他这儿入手,破坏新建的坏研究院,甚至是盗取研究院科研成果。

而这个被安排来接近他的,就是韩思月,而韩思月也就是那个伍家留在大陆这边的孩子。

那些人,为破坏华国安定,真真是无孔不入,凡是能钻的空子,他们通通都钻。

韩思月养父养母也算根正苗红,这闺女,以前看着可好了,不曾想,下乡一趟,竟就被人惦记上了。而惦记上的原因,只因为她有一层隐藏的海外关系和他这个明面上的国内关系。

韩思月也是没脑子的,别人一蛊惑,她心思就歪了。

她这趟回城,说是回来工作,实则却是想回来接近他,以方便盗取研究院成果,并向国外有心份子,提供研究院的消息,好让那群不想看到华国发展起来,杀害掉他们的科研人员。

好在他一直谨慎,从不将有关研究院的东西带回来,就算带回来,也只带研究院外,那化工厂的东西。

但像韩思月这种人,马大友也不敢保证,自己有一天,会不会无意间她透露点什么。好在这次老排长发现了情况,第一时间就让沈军布了局,不然,他什么时候被套进去了怕都还不知道。

到了那时候,他身处这穿一辈子的衣服,怕就是脱下来了。

“这姑娘好好的日子不过,咋就走了这步呢?”苏步青知道后轻轻拍了拍马大友的手。

马大友心有余悸,道:“谁知道呢,我自认对她不错,她却想这样阴我,算了算了,以前照顾她,全是看在孩子他妈的份上,我对她已算仁至义尽,国有国法,她既然敢伸手,那就要承担起后果。”

苏步青:“是这个理。”

说起来,这事是真的很险。若不是一开始,英子的怀疑让他多了警惕,不定这后面,他们真要糟。

毕竟,这伍家闺女的身份,太经得住查了。就算出事了,大伙也不会把怀疑目光盯向她。

现在,他们虽有牺牲,但结果却是好的,至少,他们识破了敌方的阴谋,并还顺藤摸瓜,已经盯上了那个潜伏在海城,无数次搞破坏,让国家损失惨重的关键人物。

他听军子说,这个人还是潜伏在国家内部的大鱼,这人不大好动,现在,有好几个部门正在联手收集他的证据,应该要不了多久,这个人就会被抓起来了。

“也在你做事谨慎,不然,还真不好说。”苏步青感慨,拉着马大友,转客为主,坐到了沙发上。

卫子英也颠颠跟了上去,等到外公一坐下,她就扒在了她外公的腿边上,然后暗戳戳扯了扯她外公的衣服。

苏步青感觉到衣角被拉,垂头瞅了瞅卫子英,然后会心一笑。

笑完后,他安慰了马大友几句,待马大友情绪稳定后,话峰一转,问起了国资办的事。

“大友,我向你打听点事。”苏步青端起桌上冲好的茶,道。

马大友也喝了口茶,润了润有些干的嗓子:“什么事?”

苏步青:“你以前在国资办上班,你们单位有没有哪家,曾在几年前丢过孩子的?”

“丢孩子?”马大友一懵,疑惑地看向苏步青。

苏步青点点头:“嗯。”

马大友:“丢孩子,那啥,排长,我说句难听点的,前些年大家日子都难熬,要说丢小孩子吧,有几家为了家里孩子不跟着大人遭罪,都送过小孩子。”

苏步青听到马大友这话,稀疏的眉头一皱,“六年多前,丢的是个女孩,应该是刚出生就丢掉的。”

潘家闺女今年五岁,算上出生那不计岁的一年,刚好就是六年。他在左河湾时听人说过,这闺女是永华他大伯,从车站捡回去的,捡到时,皮肤都还有点褶皱,有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闺女,出生绝对没超过三天。

“六年前,那倒是没有。”马大友听到苏步青给出的确切时间,想都没想就回答。

若是六年前,那肯定没有。

国资办那边十几年前倒是有丢孩子的,六年前却是不可能,六年前虽然也还有点乱,但时局却是好了许多,大家隐隐都看到了希望,这时候,就是熬,也会熬过去,而且,他也没听说谁家六年前丢过孩子。

回完话,马大友眼睛狐疑地看向苏步青:“老排长怎么突然问这种事?”

马大友的话,让苏步青额头皱得更深了。

难不成搞错方向了?

一旁,听到马大友对话的卫子英,小眉头也紧紧拧了起来。

她可没像她外公那样,认为是搞错了方向,而是觉得,可能是信息太少,马爷爷没弄明白。

似乎想到了什么,卫子英大眼睛一亮,倏然道:“马爷爷,你能借只笔和纸吗。”

信息太少,确实不好打听。但统统会画人像,那老奶奶和坏小姐姐是住在国资办家属楼里的,画出来,马爷爷肯定就知道爷爷问的是哪家了。

马大友看了卫子英,道:“有,我去给你拿。”

马大友还以为卫子英是听他和老排长说话,无聊了想图图画画,于是进屋,找了一个本子和一支笔给卫子英,让她边上玩去。

卫子英拿了纸笔,趴到客厅里的桌子上,然后就开始认真的画了起来。

她画的是那个小女孩的画像,她画功还是那样,以线条为主,勾勒面像。而另一边,苏步青和马大友又谈起了话。

画了十几分钟,卫子英看着自己画出来的作品,眼里有点不大满意,画像只有三分样,她觉得,马爷爷可能认不出小女孩,于是,又动手画了一张那天她看到的那位婆婆的像。

又过去二十分钟,卫子英终于画好了两个人的面相,她搁下笔,拿起两张画像,颠颠跑到她外公身边。

“外公,马爷爷,你们看,就是她们。”卫子英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人,然后把画像递出去。

苏步青接过画像,然后把纸传给马大友:“大友,这两个人,你认得吗?他们是住国资办的,我打听的,就是他们家的事。”

马大友接过纸,仔细地看了看纸上的人面相,然后有些不确定道:“这怎么看着,有点像戚老师啊?”

“你认识她。”

“马爷爷认识这个婆婆。”

苏步青和卫子英头一转,同时问。

马大友:“要是没看错,应该是认识。”

卫子英画功就那样,画出来的东西,看着并不是很像,但若仔细看,还是依稀能分辨的出,她画的是谁。

马大友一开始有些不确定,但越看,就越觉得画里面的人,是他认识的那位老人。

苏步青:“她家是什么情况,以前有没有丢过孩子?”

“他们家情况有些复杂,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过一下。”马大友说着话,把画像放到桌子上,然后转头,有些惊喜地看了卫子英。

老排长这外孙女还真聪明,他还当她是无聊乱画呢,结果这一会儿功夫,竟就歪歪斜斜给画了两张人面像出来。

虽然画出来的看着幼稚,但却把人的神韵都画了出来,这要好好培养一下,不定以后,会是个出色的画家。

苏步青:“什么个情况,你给我说说。”

马大友:“这戚老师是个大学老师,他丈夫姓施,两人以前可是京都学校建筑系的教授,前些年动乱,两口子都被下放了,不过他们没什么问题,所以,是第一批放出来的人。他们有个儿子叫施卓,施卓前头那个妻子是个心大的,当年这老两口被下放,就是她举报的。”

马大友说到这儿,顿了顿,又道:“他前头那儿媳在这两老下放后,就和他儿子离了婚,因着她会来事,后来听说进了革委会,成了革委会的一员。她离开的时候,好像才坐完月子,后来,我听说老两口有个学生嫁给了施卓,但他后面这个媳妇,我们都没见过,好像和施卓感情不好,一直呆在娘家。”

“那他后来这个媳妇是哪里人?”苏步青听到这儿,立即追问。

马大友:“这我倒是知道点,她是京都人,据说家里条件挺好的,也不知为啥,才嫁给施卓一年,就回娘家了。”

马大友说完话,一旁边,卫子英眼珠子一转,又急急忙忙跑去桌边,拿起笔和纸画,把那个丢葫芦的女人,给画了下来。

画好像,卫子英又颠颠跑回去,把纸递给马大友:“马爷爷,这个阿姨你认识吗?”

“认识,英子在哪见过她?”马大友接过画像看了看,道。

“在老家见过。”

苏步青看了眼卫子英拿过来的画像,把那个小女孩的画像和这个女人的画像搁到一起,问:“大友,这两人是不是母女,她有几个孩子啊?”

“是母女。”马大友指着女妇人的相,道:“这是施卓前头那个,当年,她就是生了这个小女孩后,和施卓离婚的。这两年,当初那些到处抄家捉人的日子不好过,我前不久,还见过她,好像是想找施家老两口拉她一把,不过我看戚老师是厌她了,没给她脸色。”

说完,马大友目光一转,看苏步青和卫子英:“老排长,你打听施家的事,是不是有什么啥事?刚才你问五六年前丢孩子,难道,被丢的孩子,是施家的?”

苏步青:“还不确定。大友,这事先别传出去,你帮我个忙,帮我打听一下施家第二个媳妇叫啥名字,现在又在哪里。我这啊,也是帮人问的,得确定了,我再告诉你怎么回事。”

马大友:“成,我回头去国资办坐坐,问一下。”

“那麻烦你了,我和英子,就先回去了,有消息你去我家告诉我就成。”苏步青说着,牵上卫子英,准备回医院家属楼。

“嗳,好,一有消息,我就过去找你。”马大友起身,送两祖孙出门。

下了家属楼,卫子英蹙着小眉,抬脸看向她外公,气呼呼地道:“外公,外公,那个把玉华姐姐葫芦丢进江里的,就是那个坏阿姨,我亲眼看到的,他们,肯定是不想玉华姐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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