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全神庙摆正砍脑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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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老总心里清楚，这是大环境使然，民团失去了社会地位，走下坡路是必然的，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中心工作就是维稳。维持住现有的局面，还可以苟延残喘，一旦乱了，他的灭亡会像没有柱子的破房，顷刻间倒塌。“实在不行的话就算了。”他终于给了何天章一个台阶下，“把住在寨子里的人，包括他们的家属都动员起来，集中训练一段时间。最重要的是防守，给财主们说，想保住他们的财产，保住一家人的命，要把枪杆子抓在自己手里，这最可靠。寨子里现有百十口子人，最少能抽出一半以上的人扛枪。像史二梁这些人，身体又好，一天到晚没有事做，就晓得打牌，赌博，叫他们做些实际事务，又不用发饷，也是个一举两得的好事。我也想开了，靠别人不如靠自己，红军来了，真正出力的还要靠和咱们挨近的人，靠财主们。穷人靠不住，看见红军不放枪，就是放枪，他朝天上打，你拿他也没办法，上次教训了一下刘武，一下子跑了十几个，靠着这种人给咱们出力，不可能。”
何天章觉得孙老总这个想法很有见地，当天下午，他就把住在寨子里身体条件好的财主和他们的家属召集到一起开了个会，叫大家从明天起接受军事训练，学着打枪，咋样往寨墙下抛擂石。他想起小时候，村里来的一个西藏喇嘛教给他一个赶牛羊的办法，叫几个婆姨拿麻绳编织了一些前头带小口袋的麻辫，将一块较小的石头放进口袋，抡圆了甩出去，能将石块扔出去几十丈远，非常具有杀伤力。
晚上，老鲁从寨子里下来给刘大民治病。
刘生财说：“先上炕歇一会，给你做碗面吃。”
老鲁说：“不用了。伙夫不缺这口吃食。你给我弄点酒，让我喝上几口，请神得费一点精力。刘大民咋样了。”
“好多了。”刘生财说，“刘大民不信鬼神，不让我叫你来。可你不来，我心里不安稳，万一以后再有事情咋办？”
“说的是。”老鲁说，“神鬼之事，说有就有，说没也没。除了我，你们凡人是看不见的。发马是给人治心病，你要是信，我给你请神神，你要是不信，我就走呀。刘大民这个人，孙老总惹不起，我也惹不起。不怕鬼神的人，鬼神拿他没办法。”
“那咋办？”刘生财有些着急，“你说是老树精作怪，老树精不除，日子能安稳了？”
老鲁说：“我光给你捉拿老树精。”
“能行。”刘生财让老鲁喝着酒，自己按老鲁的要求布置香案，这期间，听到老鲁给刘大民治病，看热闹的人已经将刘生财家下院围严实。老鲁觉得酒喝得差不多了，从褡裢里取出一些法器，一把三山刀，然后往头上扎绑五色纸做的头冠，接着开始设坛。
老鲁一边摆香案，点香烧纸一边唱：啊哦……嗨……哎……叫事主，你听清，清油碗碗端上来，鲜花贡品摆当中，插银山，摆金山，五方路上救万民……
此后不久，老鲁忽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一时人事不省。在地上躺了几分钟后，一种厚重的呻吟从他的嘴里慢慢地吐出，声音越来越清晰：哦……哦……哦…啊哈呀……
他突然跃起身子，发疯似的在院子里转着跳着摇着三山刀唱：哎……手摇三环嚓啦啦响，游游玩玩到东方，东方有一座青幽城，青幽城有座青幽门，青幽门里有些青幽兵，叫门童，快开门，叫斗子，来散粮，每人吃的是半升粮，每马吃的是升半粮，算打起，打算起，满打满算一千三百五十斗！哦……哈……
他继续唱，将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的五路神兵都集发后开始请神安神。
老鲁唱：哎……天灵灵，地灵灵，南天上起了一片云，玉皇大帝请起身，太上老君请起身，王母娘娘请起身，九天玄女请起身，托塔天王请起身，二十八宿你随后跟。哎……西方天上红彤彤，如来老人家你听分明，这家人家有事情……哎，五百罗汉前头行，四大金刚随后跟，菩萨坐着祥云来，观音娘娘显神通……有马的，乘马来，无马的，坐轿来，无马无轿的在五方山上你端坐定，鲜花香烟我安顿……东边的神，西边的神，早上神神们受香烟，晚上神神们照明灯……哎……各路神神都到了，为你们刘家捉妖精……哎……
老鲁又一次大叫一声倒地。院子里看热闹的人发出了一阵窃窃私语，李杏花拽着刘二民的衣襟，身子微微发抖。院子里突然充满了一种恐怖气氛，一阵风吹过，树叶子沙啦啦地响，好像满天的神神在说话。杏花说：“回窑里咯，我害怕。”
刘二民说：“你回咯，让我看一下，开完五路要发神功呢。”刘二民看过发马，晓得其中的程序，发神功是发马中最精彩的部分。法力大的神汉，要将大铡刀架在自己的光肚皮上，用另一把铡刀背捶打，法力差的神汉，吹火，用舌头舔烧红的火箸，再差点的，用脚蘸了醋水踹烧红的铁锨。其作用是以显示巫神的强**力，让妖魔鬼怪退避三舍，达到驱妖的目的。
“哦……哦……哦……”老鲁又吼叫起来，接着开唱：
“说是了，天上没有神灵，刮风下雨时打雷的声，懵懂的事主要听清。”
刘生财赶快磕头烧纸应答：“烧下了，钱二分。”
老鲁接着唱：“山畔上有两个老树精，扭扭摆摆进了你家门，先要你得病后要你命，懵懂的事主听分明。哦……呜……你要是信为神的本领，为神给你捉妖精，要是不信了你请别人，懵懂的事主要解清……”
刘生财再烧纸许钱。
这会儿，老鲁似乎忽然发了神力，他“蹭”地坐起身，揉揉眼睛，好像是证明他刚才是在昏睡状态，随后跳起身，一手执三山刀，将刀上的铁环摇得哗啦啦响，跳跃着在院子里转圈唱：
“老树精，听分明，这家人是好门分，你要是明白快起身，十字路口找旁人。要是你懵懂不起身，剥你的皮，抽你的筋，玉皇大帝，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老鲁停住脚步，在神坛前磕了个头，嘴里念叨了一些谁也没有听清的咒语，随后告诉刘生财，老树精不肯走，得做法事，将其杀死！
于是，抬来了两口铡刀。两片雪亮的刀片子被卸了下来。老鲁脱掉上衣，一边念着“避兵咒”，俩手将一把铡刀架在自己肚皮上，让刘二民用另一把铡刀的背，打砸他肚皮上的铡刀。刘二民有些发憷，衣服又被杏花拉着，便让刘武帮助老鲁。刘武胆子比刘二民大，便抡圆了胳膊往下砸，想看看老路的肚皮到底有多厚。他“嗨”了一声，老鲁也“嗨”了一声，将腰往后拱了一下，雪亮的铡刀刃子煞进了老鲁的肚皮。老鲁作痛苦状，示意刘武继续。刘武又打砸了几下，老鲁长长地吁了口气，将铡刀抛了，然后在神坛上点了张黄表纸烧了，用纸灰将肚皮抹了几下。众人见老鲁的肚皮除了有一道红印外，完好如初，啧啧称奇，神了，低声夸赞老鲁神力无边。
老鲁非常得意。他展开一张画了两棵树的黄表纸，往嘴里含了口水，顺势喷在三山刀上，然后将三山刀向黄纸砍去，一瞬间，黄表纸上现出片片血迹。在众人的惊讶与慌乱之中，老鲁宣布：老树精被捉拿斩首了！
刘生财高悬的心一下子踏实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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