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韭菜一行蒜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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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人活脸，树活皮。刘二民有了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家里的人看不起他，庄里的人也看不起他，整个蟠龙川的人都另眼瞧他。灵娃回来后，泯灭了他的最后一点幻想，当然，他不企望灵娃对他像以前那样倾心，最少可以像以前，能说几句话，有个人能听听他的心声也好。他反思自己，的确是没有把事做好，不应该赖人家的一个饺子，但是，就因为这一个小小的饺子，把他一棍子打死吗？以前，刘大民找他说话，他一个劲地躲，现在经过这许久的痛苦后，他迫切想和刘大民说说心里话，可是他觉得刘大民离他越来越远，老逮不住机会。这天下午，弟兄俩在山上挖洋芋时，他鼓起勇气说：“老大，咋办呀，人家都看不起我。”

“没有的事，”刘大民说，“没有人小看你。”

“我走到处，人家都不待见我。”

“唉，”刘大民叹了口气，“你这个人呀，不就是一个饺子的事吗？半年了，还没有忘记？”

“忘不了，走到哪里都好像有人指我的脊梁骨。”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你拿自己的小心眼看别人。”刘大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关心的事情，没有人拿你当回事。再说了，在这个事情上，说你有错你就有错，说你没错，也说得过去。自古说，买买东西要公平，缺斤短两要下地狱。你碗里少了饺子，问他要是在维护你自己的权益，你错在哪里呢？”

刘二民一时激动得张口结舌，道理还能这样讲呀，他咋就没有想到呢？他恨不得趴在地上给给这位亲爱的哥哥磕个响头：“神神，你咋不早给我讲？”

“我早说你又听不进去。”刘大民说，“人活着要有自信，要磊落大方，千万不要鸡肠小肚。旁人咋样看你不重要，首先得自己看得起自己，如果你自个都看不起自个，别人就真的看不起你了。”

“我有错，”刘二民说，“灵娃也不昭示我了，跟她说个话，都是东一句西一句的，好像应付人。”

“你想咋样？想让她和先前一样感念你？”

“那倒也不用。”

刘大民说：“鸭和鸡说话，互相听不懂，明白没？这只能说明人家灵娃现在不爱听你说的那些家长里短的话。灵娃在外边见了世面，你看她的打扮，为人处事和以前不一样了。人要学习，生活当中不光是种地、受苦、恋婆姨，要不停地接受新事物。她不爱听你说话，可你看她的鞋铺里，常有婆姨女子挤成堆，为甚？要说犯错，她可是比你犯的错大多了。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刘二民承认刘大民说得在理，刘大民的话说到他的骨头里了。现在看来，自己的确有错，自私，狭隘。此刻，他非常感激刘大民，刘大民给他浑浊的脑袋里澄清了一片明净。他真后悔，当时李杏花走时，求刘大民给李杏花父女说说道理，事情的结果完全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他的心情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些光彩。他拾了一筐洋芋后说：“哥，你歇着，我还有话说。”

“说。”刘大民把镢头丢在地上，然后坐在镢把上。

“刘武说，孙老总捎话叫我到寨子里去一趟。”

“干甚？”

刘二民不好意思地说：“说是给点钱，买个婆姨。”

刘大民斜眼看弟弟：“你想去？”

“我不想去，他这是在臊鸹（羞辱）我。”

刘大民说：“看来你长脑子了。孙老总是在剥咱们穷人的脸皮呢。”刘大民说，“他这个人，欺人太甚。”他对着对面山上的寨子吐了口口水，“狗日的，总有一天，老百姓会剥了他的皮！”

“他那么厉害，谁敢惹他？”

“厉害个屁，厉害还用修寨子？这种人就是外强中干，内心虚得像南瓜瓤子。”刘大民说。

刘二民说：“我有些看不太懂，我看他对你挺好的，他让你领秧歌，还给钱。”

“他给钱是在买大家的劳动，应该。我扭秧歌是给众人看的，这是两码事，不要搅和在一起。”刘大民说，“老家伙谋得深，他打靶杀狗是吓唬老百姓呢，可是，总有人不吃他这一套，有人贴标语，有红军端他的老窝。这年头，谁怕谁呀！”

刘二民有些担心：“你还是少惹他，他正在寻你的事，我看得出来。”

刘大民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他真要拿我说事，也得有个理由。他要是斗不过红军跟我斗，只能证明他没有甚本事。”

“哦，也是。”

刘大民接着说：“给你恋婆姨的事，忙完这几天我去和杏花大说说道理，好在人家没有把话说死。我还是老话，事情能不能成，一半在你，一半在人家，你要是个男子汉，以后办事就不要再让人失望了。”

“我听你的。”刘二民连连点头，他心里的乌云一扫而空，还是有个哥好，哥能给你排忧解难，哥给你出主意想办法，哥能在你临死前拉你一把。刘二民真的想过，找根绳子把自个吊死算毬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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