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红军就这个毬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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毡匠尚文带了七个人，天快亮时埋伏在黄花崖。尚文对王强选的这个点很满意，南距清华寺五六里路，北到蟠龙街二十余里，正好在大路的一个转弯处。山后边没有村庄，平时也不大有人通行，便于隐蔽。从上边俯瞰，大路上的情况一目了然，但从下往上看，只能看见些茂密的梢林和长了蒿草的山畔。尚文在上头上安排了两个哨位，观察南北的动向，其他人在山畔的蒿草下静静地等着民团的到来。他告诉队员们不要把身子抬得过高，每人打上一两枪就行了，最好趁团丁们没有防备时一起开火，命准率可能高一些，当然，要注意，万一路上有老百姓，一定要区分，不能伤及无辜。今天，他虽然是指挥员，但是，此前他从来没有打过枪，和大家一样，仅有的一点射击知识就是刘铭山教给的那点理论常识，能不能打得准只有老天爷才知道。队员们和他一样，除了兴奋，就是不安，害怕枪打不响，或者把自己打了。尚文告诫队员，一定要把情绪稳住，只要不慌乱，就不会出意外，没打过枪，但见过团丁们打枪吧，枪子是往前跑的，不可能返回来把自己打中的。说话间，天亮了，许是有人要去庙会上做买卖，抢占好地盘，大路上陆陆续续的有人通过。尚文给大家又叮咛了几句注意事项，服从命令的话，让大家集体沉默，安心等着民团自投罗网。

尚文的家住在蟠龙街里，他老子是个毛毛匠，一辈子弹羊毛擀毡，也弹棉花，尚文跟着父亲学手艺，二十多岁，就成了蟠龙川有点名气的毛毛匠。他擀的毡光滑平整，不起毛，不生虫，用上几年，还和新的一样。尤其是他擀的绵毡，除了白净，毡面上还有各种图案，很受人们喜欢。以前，他父亲当掌柜时，多是领着尚文走乡串村，给人家擀毡，他接手这个营生后，把街面上的窑腾了出来，成立了个毛毡社，做起了门店生意，这样，可以节省很多时间出来，收购羊毛、驼绒，利用空档，做些毡靴，毛毡放在铺子里卖，生意好了许多。但是，这不代表他们没有苦恼。尚家不是本地人，民国十七年从榆林逃难时落在了蟠龙街，当时连个住处也没有，尚老汉领着一家人，借住在凹凸里洪崖上的古窑洞里，当时，刘家给了这户落难人家诸多的便利，甚至在他们频临饿死时，开仓放粮。灾年过后，老尚家人有手艺，毛毡又是陕北人家家户户人人必备的卧具，加上这一家人为人忠厚，勤快，几年下来就翻身了，为了生意上的方便，他们在蟠龙街买了院落，办起了毛毡铺，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但是，为了尚文娶媳妇这事，颇让老汉伤神伤心，当地人择偶的范围一般不超过五十里路，讲究门分，双方一定要盘查清三代以内的身世，有无不良记录等。对于尚家这样的外来户，当地人多有偏见，另眼看待，害怕这些人会随时远走高飞，再进一步设想，怀疑人家会不会有命案在身，害怕受到株连。实际上，这种事情在蟠龙街就发生过。民国年间，乡村的管理比较混乱，人员流动无人监管，乡村的社会关系主要靠宗族和亲戚关系维系。街里的老高，平时看起来很随和，和大家相处得也很融洽，有人还给他介绍了婆姨，娃娃五岁时的一天，老汉将老婆娃娃丢下走了，原来，这人在内蒙还有妻室。逃难来到蟠龙街，灾难过去了，人也落叶归根去了。因此，当地人不可能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不知根底的外来人。尚文的父亲央求许多人给儿子介绍对象，但没有一次成功，不是人家看不上尚文，主要是嫌他家没有根底。有段时间，尚老汉跟尚文说，不如搬回榆林去，省得将来尚家绝了后。尚文不同意：“好容易才挣下这个摊子，回去一无所有，吃甚喝甚？我才二十来岁，你急甚嘛！”年轻人和老年人的想法不一样。尚文相信，天底下没有把那一个人给剩下了，他相信自己能找到意中人的。他和刘大民是好朋友，非常佩服刘大民，刘大民娶婆姨的壮举，让整个蟠龙川的年轻人刮目相看，也开启了尚文对自己未来幸福生活的憧憬。从打和刘大民一起去了安定县城后，尚文对自己的生活目标进行了重新的定位，人一生中，婆姨重要，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当刘大民动员他参加赤卫军时，他很痛快地应承了。现在，王强，刘大民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他，是对他的信任，他提醒自己，一定要打好这一仗，打出威风来，给这些平时横行霸道，鱼肉乡民的团丁们一点厉害看看。身边的张侯栓用手捅捅他，朝他努努嘴，他以为是民团到了，可仔细一看，刘二民正从大路上经过。他奇怪了，刘二民跑到青华寺去干什么，难道刘大民派他去执行别的任务？他向张侯栓摇摇头，示意对方不要动。刘二民经过后，大路上陆续出现了一些熟面孔，有些人是他安排去参加审判会的，更多的人是去庙会敬神烧香，做买卖，这说明事情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最少，目前还没有人想到在他们的正前方，有些黑洞洞的枪口正侍机捕捉目标。

太阳从东边的山梁上爬了过来，空气一下子变得暖和了许多，几只喜鹊正在筑巢，有衔树枝的，还有叽叽喳喳叫的，山谷间也热闹起来。远处的大道上腾起一股烟尘，在山顶瞭望的一位战士溜下坡向尚文报告，民团来了，有两个骑着马走在前边。尚文让大家推上子弹准备战斗。过了有一刻钟时间，民团队伍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路人看见这些队伍，纷纷避让。尚文清楚地看见骑马的人是何天章与郝三茂，两人好像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毫无警惕，还在说些什么话。其他团丁跟在他俩后边，排了两条纵队前进，大致有三十几个人。尚文轻声说：“打！”自己先放了一枪，这一枪打得准，郝三茂连人带马翻倒在地上，其他人急忙开枪，又见两个人倒了下去。团丁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乱作一团，一时辨不清子弹从哪个方向飞来。何天章拨马往回跑，他喊着：“快撤，中埋伏了！”

尚文又让人放了一排枪，但是这次没有作用，被打乱的团丁们一边往后撤，一边胡乱开枪，一时间，密集的枪声震得山洼洼回响。尚文不敢恋战，命令队员们按既定路线向西转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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