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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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守真从张蕾办公室出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他今天上午已经拍完了自己的所有戏份，中午由方倩倩安排请剧组的主创们吃了顿饭，天色已晚才回到京城。
方倩倩和他一块回去，孙力强开车送他们。一路走来先到达方倩倩所住的小区，她也是又累又困，叮嘱孙力强开车注意安全又和戚守真说让他晚上早点睡后就打着哈欠下了车。
车里很安静。
最后排的戚守真像是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不过孙力强知道他其实警惕心很高，不可能在这种时候陷入睡眠。他低咳两声，说：“戚先生。”
果然，戚守真很快就回应了：“嗯？”
孙力强道：“明天中午我会来接您。”
戚守真刚想说他明天没有活动不用他接送，下一秒突然醒悟过来，问道：“是……许先生的意思？”
“是的，那边让我带您过去。”
戚守真心里倒是平静。
算起来他已经有五个月没有见过许先生，如果不是孙力强的存在，戚守真都要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金主。孙力强以前透露过许先生有事在身要出国一段时间，看来这是终于回来了。
戚守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凌晨四点才迷迷糊糊睡着。
他早就搬离了原来的住处，现在住的房子是由公司安排的——高档的居民区，两室一厅的简单户型，小区整体环境很好，物业负责到位。孙力强打来电话时戚守真正拿着杯柠檬水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挂掉电话后一口气喝完整杯水，然后出门下楼。
这次他被带到的地方不是前两次的那个会所，而是一个酒店的包厢，不变的是那条熟悉的黑色眼罩。
大概十几分钟后，有人进来了。
戚守真勉强镇定地开口试探道：“许先生？”
许晟看他这模样有点无语。其实最早给戚守真蒙上眼睛纯粹是出于他恶作剧的心态，没想到这一次他没有叮嘱但孙力强仍然自作主张给他戴上了。
戚守真站起来，一手扶着桌子。许晟在与他间隔三把椅子的地方坐下，问他：“你用过午餐了吗？”
“……”戚守真谨慎道：“吃过了。”
许晟：“那你坐着吧。”
戚守真其实并没有吃饭，他坐在原处闻着饭菜的香气，听着许晟筷子无意中碰到碗碟发出的清脆声音。好在他早饭还是吃过的，不然肚子咕咕作响可就太尴尬了。
许晟一边用饭一边思索着要和戚守真说些什么。
刚找到戚星，并且发现戚星就是那个和他有过约定又失约的戚守真时，他又是恼恨又是兴奋，一心只想着狠狠折腾这个人，但是尚未来得及展开行动他便被许睿打发到遥远的国外去了。当初那种油然而生抑制不住的兴致几个月来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散——与其说宽容，倒不如说是劲头一过失去兴趣了。
现在他需要重新整理下面对戚守真的方式。
若不是白鸟提醒，许晟根本不记得自己和戚守真之间还有一层稀里糊涂的“包养”关系。但是要怎么和戚守真解释呢，告诉他“当初是在和你开玩笑”？许晟暗想，如果有人敢和他这么开玩笑就别想活了。呃，这么一想这件事完全责任在他。
干脆就当没有这回事吧。好像别人的包养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上床？这么算的话他曾经倒是和戚守真有过远超常人的亲密接触，虽然那时候另一个当事人意识并不清醒。
现在回想起来……这家伙全身的皮肤都很光滑呢。
许晟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一无所知的戚守真，目光在对方白皙的脖颈处一顿，连忙转移开。他推开空碗，筷子扣在陶瓷的筷架上，轻轻的一声响引来戚守真的注意。
许晟想了又想，最后说：“听说你的那部戏拍完了。”
戚守真老实回答：“是，昨天结束的。”
“之前的那个，吕天行说那是你自己选的，舍弃更好的剧本后做出的选择。”许晟不能理解，“你们明星不都是要最好的资源吗？”
吕天行和他说的时候颇有几分调侃，说戚守真眼光不行，名导演大制作的项目不要，转头挑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情景喜剧剧本说要去参加试镜，偏偏他还真的被选中了。
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戚守真解释道：“吕特助挑选的剧组都是国内一流的导演，参演的也都是数一数二的演员。我是个半路入行的，演技有限再加上年纪小，都是短板。蕾姐说起点高不是坏事，但要是我能力跟不上，反而会弄巧成拙。正好她与陈安和导演关系好，推荐我去陈导演那里试了试。”他又说：“当然，《集合！1314》虽然比不上那些大作，也是很好的戏了，陈导是个很负责的导演，跟着他拍戏能学不少东西。剧本写得很有意思，一起拍戏的都是不错的人，大家在一起挺开心的。”
“……”怎么一说到拍戏他话就这么多。
不过，戚守真这么谦虚的吗？要知道许晟早先就从白鸟那里得知他会成为这个世界上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名演员，所以不管戚守真取得多么辉煌的成就他都不会惊讶。
戚守真面朝着许晟，略微歪着头，模样像是在努力侧耳倾听。许晟看着他，突然说道：“要是不舒服就把眼罩摘掉吧。”他决心要和戚守真坦白一切，莫名有些局促。
戚守真一愣，却笑着说：“没有不舒服。”他手上没有动作，看来并不打算摘掉。
难道他很喜欢戴着这玩意儿说话？真是个怪人。
许晟心里纳闷着。
“许先生。”戚守真从口袋中摸出一张卡摸索着放在桌子上，又说，“谢谢您借给我的钱，真的帮我大忙了……总之，我很感谢您。”
那时候许晟还在佛罗伦萨，但是戚守真的事吕天行和孙力强都会报给他知道。吕天行有一天打电话说戚守真想要从公司预支两万块钱，问许晟知不知道这件事。他话里的意思都是“连两万块钱都要借，你真的有认真包养人家吗”的调侃，透着一股浓浓的鄙视意味。
许晟觉得吕天行完全是仗着自己离得远够不着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现在戚守真提到这件事，他不禁又黑了脸。回国后他一直没想起去找吕天行的麻烦，看来要抽个时间好好和他交流一番才行。
“你先留着吧。”许晟说，“你现在不缺钱用了吗？”
戚守真回答：“嗯。”
许晟想了想又问：“有一件事……你认识的人里面有没有谁比较……特别？嗯……男女都算。”
“特别的人挺多的。”戚守真思考着他问题的目的，说：“以前的同学，工作时候认识的人，这次拍摄《天之道》有很多优秀的演员，都很特别。。”
许晟说：“这个人非常特别，是那种常人都比拟不了的特别。”
“……”戚守真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摇头：“对不起许先生，我没有印象。”
其实许晟也没抱什么希望，但戚守真说没有，他多少还是有些失望。
大师兄真是藏得太好了，连一点让他发现的机会都不给。
只能守着戚守真耐心祈祷大师兄会现身了……这叫什么，守株待兔？
这么想着的许晟下一秒连忙否认自己，开什么玩笑，怎么能把大师兄比作兔子呢？他真是在这里待太久连脑子都要被同化了。
许晟心底叹了口气，瞥到戚守真，随口问道：“我记得你今年是十九岁？”
戚守真配合地回答：“是，其实虚岁算二十岁，我十月份的生日。”
“你怎么出来工作了，为什么不上学？”想到以前和他相识那次，许晟故意说：“难道是脑子太笨学习不好？”
戚守真居然真的跟着道：“嗯，我确实不擅长学习，所以很早就辍学工作，不浪费那个时间和钱了。”
许晟的表情当即有些怪异。
虽没有了灵力，可他毕竟不是普通人，但凡他想记住的人或事基本上没有记不住的。若是他想不起来，那只能说明这个人或这件事无关紧要，没有被记下来的价值。
当年从阳城回到京城许晟闲暇时就查过阳城三中这学校，确实是能在阳城排上前三名的公立高中，能考上说明戚守真应该并不是块朽木。
他现在居然说自己不擅长学习？
那你当初哪来的胆子答应我要考京大和木大啊。
所以你打一开始就在糊弄我是吧？
胆子很大嘛。
他借着中午休息的时间过来见戚守真，现在差不多过去了一个小时，得准备回公司了，下午他还要和成科的总经理胡峰一起去成科的实验基地。
“知道李白吧。”许晟用湿巾擦过手后一边挽着袖口，一边慢慢站起来，“你回去之后去找李白存世的诗作，我要你背下来，下次背给我听。”他又思索一下，到底还是降低了难度，“就定……五十首吧。”
几分钟后，戚守真一个人呆坐在空荡荡的包厢里，望着桌上的残羹冷炙，好长时间回不了神。
又是这么简单就结束了。
为什么要他背李白的诗？
就算有什么深意，戚守真也不认为那是他能参透得了的。他自认不算笨，可这位许先生的言行举止不管怎么看都有点……莫名其妙。
他捏着手感极好的眼罩出神，想着许先生说他可以摘掉眼罩的话，苦笑了一下。
即使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但暂时逃过，依旧让他松了口气。
这种可笑的鸵鸟心态。
孙力强敲开门，问道：“我送您回到住处？”
戚守真说：“先不回去，我有点饿，想吃个饭再走。孙哥要一起吗？”
孙力强看了眼桌上明显只动用过的一副餐具，心里感慨他们家少爷回国后心思真是越来越让人摸不透了，连个饭都不给人吃的。表面上却不露丝毫，体贴地说：“我吃过了。您稍等，我叫服务员过来给您上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