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旧年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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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面容安静祥和，一如六年前。
宋钰的动作极轻，生怕惊动了她似的，他在宋令仪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随后轻轻握住那双手，看着她的眼神认真而温柔。
宋钰实实在在地继承了宋令仪的相貌，五官都同她有相似之处，尤其是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在他小时候就常听人说母子俩的眼睛如出一辙，邻总会和宋钰逗趣儿，“什么时候爸妈给你生个妹妹出来，和你一样招人稀罕。”
由于童年时期父亲的陪伴实在是少之又少，他沉稳内敛的性格也是在宋令仪的耳濡目染下形成的。
那双手已经有些褶皱了，皮肤也不似从前般光滑。
一晃六年，她也就这样在病床上躺了六年，那双温柔又充满爱意的眼睛或许再也没有睁开的那一天。
宋钰抬起手理了理宋令仪的发丝，动了动唇瓣，“妈，我现在挺好的。”
脑中忽然闪过江时野的身影，他的唇角有了一丝笑意，声音中也有少见的温柔，“还记得隔壁家的那个孩子吗？那时候桌角那么高的小孩，看着他一天天长大。”
“没想到我不在的这六年，他成了现在这副肆意张扬的模样，总觉得自己错过了很多。”
“挺好的。”他唇畔笑意淡去，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对宋令仪说。
宋钰的目光落在窗外的夕阳上，目光有些失神，现在已经五点多了，夕阳的余晖洒满天边，留下一片金粉色的风光。
几只麻雀飞到窗边挤成一排。
他语气有些遗憾，还带着几分怀念的味道，“只是我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样子了。”
十八岁离开这片土地，时过六年再回到故土，少年心性早已不复从前。
“叮—”手机提示音响起，宋钰看到了闻晗和江时野发来的消息。
闻晗说自己会尽快联系一下国外疗养院那边，其余的便是一些叮嘱。
江时野发过来的是一张图片，宋钰点开大图，却发现是那根吊坠，他的手一抖。
sy：“还留着呢？”
宋钰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对话框里的字打了又删。
江时野看着手里的吊陷入沉思。
初中时，他有一段时间看多了人家开玉石的视频，自己也沉迷了起来，江母为了满足自己儿子的小小爱好，大手一挥购买了一堆原石。
然而江少爷又觉得这样缺少了自己挑选开盲盒的乐趣，于是把兴趣转到了打磨雕琢玉石上。
江母得知后又当即给他购买了一套玉石打磨工具。
这条吊坠上的玉环，就是当时在江时野手里存活下来的，唯一没有被打磨废的作品。
江时野发誓他不是故意翻看宋钰的东西，只是宋钰刚才说钥匙才床头柜的抽屉里，他才来找的，却没想到在抽屉内看到了这个。
眼看着和宋钰的对话框最上方的那句“对方正在输入中”持续了有一分钟那么长，江时野本以为宋钰会发什么小作文过来，结果却只看到了他回过来的一个字。
宋钰：“嗯。”
很好，这很宋钰。
sy:“？等了你半天就一个字？”
宋钰依旧冷漠：“嗯。”
江时野看着宋钰的回复，轻轻扬唇一笑，他的手抚过玉环吊坠，忽然就想起了那年夏日自己打磨这块玉石时的心情。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是想送给宋钰的，但当后来他真的将它递到宋钰手中的时候，心中明明紧张得要死，却偏偏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喏，我随手磨的一块，拿根红绳串了起来，送你了，不要的话就丢了吧。”江大少爷口是心非地说道，但眼睛却止不住地看向宋钰，眼中的期盼再明显不过。
他伸着手，见对面宋钰微微错愕的表情，心中不免怅然若失，却依旧嘴硬得很，“不喜欢就算了。”
他刚要收回手，宋钰却将吊坠接过，两手触碰到的瞬间，江时野脸都有些热了起来，别过头去。
宋钰拿起吊坠朝他晃了晃，一双桃花眼中泛出柔色，声音温和，“谢谢，我很喜欢。”
宋钰此时正盯着手机，见江时野没再继续追问这才松了口气，那样旖旎的心思要他怎能说出口。
若是让江时野知道了他的感情，或许会对自己避之不及也未可知，他觉得像现在这样就把感情埋在心里也挺好的。
sy：“喂，你的东西我可都置办好了，把我当苦力就没什么奖励吗？”
“再说。”
宋钰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看将暗的天色，走出病房和前台的小护士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疗养院。
他站在大门口，看着江时野上午发给自己定位，心下还在盘算着时间，想来现在打个车过去还能提早到。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刚回国的宋钰自然不晓得这个点的路有多堵。
宋钰在打车软件上下单后快要有一个小时才有师傅接单。
等待期间几位接了单的师傅不知是路上实在太过堵车还是什么，都取消了订单。
看门的保安大叔见这个青年一直站在门口干等，还好心地让他来保安室等着。
“小伙子，你来里面坐会儿吧，西郊这里本来就车少，现在这个时间估摸着堵车的厉害，我看你都等了半天了。”
宋钰摇了摇头，看了眼手机上那个动也不动的红点，身上已经出了些细汗，可他还是面不改色地道：“我这边司机马上就来了，谢谢。”
保安看着等了快要有一个多小时的宋钰，怀疑地看了眼远处空荡荡的路，也不再劝说什么，摇着头回保安室继续吹空调了。
宋钰身材十分高挑，姿态极好，整个人杵在那儿和站军姿一样。
保安大叔在保安室里跷着二郎腿嗑着瓜子，嘟囔道：“这小伙子也不知道有啥毛病。”
有毛病的小伙子宋钰在又苦等了十分钟后，一辆出租车终于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宋钰招了招手，核对车牌号无误后就上了车，车内舒适的温度让他长舒了口气。
他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问道：“师傅，到锦州路要多久？”
师傅看了眼手机上的导航，和宋钰指了指，“你看这上面红的地方，都在堵车，估计要有一会儿咯。”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瞟了眼宋钰，笑嘻嘻地问道：“小伙子也去锦州路看表演啊？”
“嗯。”宋钰听司机师傅这么说，不免有些好奇，“您说的是什么表演？”
司机笑着说：“还能有啥表演，就你们小年轻喜欢的那个叫啥，乐队，我看你定位的也是那家酒吧。”
宋钰点了点头，忽然就想到了那天顾棠舟的话，说是江时野组了个乐队，现在还小透明有名气，怪不得这家伙说要给自己留位置。
“看的人很多吗？”
司机师傅是个热心人，见宋钰好像不是很了解的样子，也挺乐意为他介绍。
“诶嘿，一看小伙子你就没来临州多久吧，锦州路那条街本来就是年轻人夜生活的地方，夜市酒吧热闹得不得了。”
“前两年新开了个酒吧叫啥跷脚，还是那个小老板自己组的乐队呀，慢慢也就做起来了，半个月一个月表演一次，每次人都多得要死。”
宋钰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江时野听到“跷脚”这个名字会有什么反应。
“不是我吹，我年轻时候也是”后面司机师傅说了什么宋钰已经没有心思去听了。
他眼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过了七点，可师傅却还堵着等红灯，前面的车流看也看不到头。
司机师傅已经和试图插车在他前面的司机对骂了起来。
“侬匝瘪三”
窗外的霓虹闪动，一栋栋高楼大厦都亮起了灯光，点点星火于夜幕中绽放。
街道上人潮不息，都在这霓虹灯影里穿梭。
宋钰开口问道：“师傅，这里下车过去要多久？”
师傅诧异地看了宋钰一眼，“这儿过去可还有些路呢，两公里不到吧。”
他顿了顿，看着前面的车流，又开口道：“不过像这么堵车下去，走的都比开车要快。”
“师傅，麻烦停一下，我这边下就行，车费我按照计价表扫码给你。”宋钰嘴上这么说，手上的动作也没闲着，扫了贴在后座的二维码，很快就将钱付了过去。
现在他们正在右转车道，边上正好个公交站台，再加上车子本身就堵住了不在行驶，师傅也没拒绝，打开了双闪，后看了眼后视镜，“下车小心，注意安全。”
等绿灯亮起，宋钰过了条马路就来到了锦州路。
街边一排排商铺，熙熙攘攘的人群也不停地穿梭而过，临州这座城市的夜生活是相当丰富的，才刚刚拉开序幕就已喧闹了起来。
他看了眼地图上酒吧的位置，环视了四周一圈确定了下方位，便朝那边一路小跑过去，一路上引人侧目。
毕竟一个帅哥大晚上在街道上奔跑，很难不让人联想些什么剧情。
他抬眼向前方望去，只见treasure的招牌在一众商铺之间十分亮眼。
宋钰深低低喘息着，呼吸了一口，将心情平静下来，他稍微理了理衣服，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
一阵微风吹来，带着夏日夜晚的气息，他抬头望着夜空中的点点星光，在这交错的灯影霓虹中总觉得此刻有些不真实。
五十米不到的距离，一分钟不到就能到达，但他人在这里，却又有些不敢踏出那一步。
“喵~”一声喵叫吸引了宋钰的注意，他循声看去，一只狸花猫从前方的一家花店内走出，尾巴微微翘起。
鬼使神差，宋钰抬脚走进了前方花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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