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兵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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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阳光穿破云层,撒在虎雄关外的修罗场上,并没有带来丝毫倾入心脾的温暖,那一具具穿带着两种不同盔甲的两军将士横七竖八的躺在一起,生前他们是不死不休为国征战的豪杰,死时却要一同赶赴青天,顺着阳光射来的方向,十数万英魂秉着不同的信念,走在同一条阴间大路上,留在世间的,只有满地狼藉和被鲜血染红的八尺男儿躯,一片寂静无声。
早在半个时辰前,这场惨烈的战事就以燕国鸣金收兵而结束,申燕飞并没有下令乘胜追击,大齐同样伤亡惨重,与其说是虎雄关胜了,不如说是白遇良手下留情,惊讶于此次战事中大齐的守将所表现出来的胆气和魄力,敢于出关死战,是他这几个月以来第一次踢到的铁板,足足十数万的骑军和步卒都未填满关外那片平原,却实实在在如同金铁般撞击在燕国士卒心上,如同平底惊雷般给了白遇良一个警告:他要与之对弈的人来了!
此时虎雄关城墙之上,众人并没有战胜后的喜悦可言,每隔五步有一士卒手持战戟挺直而立,遥望着下方战场上同僚的尸体,一夜之前,他们也许还有把酒言欢的机会,一场战事下来,却连为他们收尸都成了难事,自古战场无常胜,一将功成万骨枯,哪有什么战无不胜,不过是有无数悍不畏死浴血冲锋的忠君爱国之士不惜不死不休罢了。
士气正是低落时,突然,“嗖”的一声传来,眨眼间,便听“啪”的一声响彻城墙之上。
不一刻,便有士卒双手紧紧握着一支铁箭走进议事堂,堂内众将略一思索便顿时怒目圆瞪,杀气腾腾,这是明摆的挑衅,战事既落,还以此方式挑衅我军中将士,实在嚣张至极。
只听一声拍桌怒骂声响起:“狗娘养的燕军,当我大齐军士都是孬种不成,真是欺人太盛!”
众人闻言纷纷附和,正要请命率军再战,便见申燕飞将士卒手中铁箭拿过来,凑今后一看,眼睛微眯起来,随后将铁剑放于身后桌案上,叹了口气,众将疑惑写在了脸上。
申燕飞淡漠开口道:“箭身上刻有一句话,那白遇良想停战半日,为他燕国将士收尸。”
停顿了一下,嘴唇轻动:“收尸之人皆不带枪矛。”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眉头紧皱,当即便有一人站出来反对:“他燕军杀我大齐将近十万将士,此时竟还厚着脸皮要来收尸,真是痴心妄想,其中必定有诈,将军万万不可亲信此人。”
一阵沉默,众人心中十分复杂,也有心思细密之人想到其中益处,既然他白遇良愿意弃兵收尸,那我大齐亦是可以将袍泽尸体带回虎雄关内,只是此中是否有诈,难以判断,作为主将的申将军,更是难以决断。
见众人沉默,那出言反对之人心如火烧,一脸怒火不加掩饰。
这时申燕飞开口了:“静待形势,若是燕军派人前来收尸,观察清楚是否携带兵刃,依此我军亦可派兵出城,为战死袍泽收尸,切记,严加约束!”
听到主将下令,众人犹豫片刻,抱拳领命,方才出言反对那人虽然脸色有些不悦,不过听到是为战死袍泽收尸,只好躬身领命。
几人正要离开,前去传达军令,却听身后响起令他们惊讶的话语:“慢,若他白遇良果真如此行事,我亲自领军出城收尸。”
屋内众将闻言,皆是震惊的无以复加,为袍泽收尸,虽说就在城外,身后有边关高墙依附,可战场上哪有什么一成不变的安稳事,
且燕军之中有众多武道高手,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便是群龙无首的局面,后果可想而知。
于是不出所料的,众人皆是严词反对此事,态度坚定。
可面对的却是主将的大声怒斥:“前军将士不顾性命为国捐躯,何等壮烈,我等稳坐高台观人头滚落,若是收尸这等小事也不敢亲力为之,此等胆小如鼠之辈,如何守得住虎雄关,如何与那天赐神将相抗衡?诸位莫要多言,我意已决,非天命不可改!”
屋内再次寂静无声,有几人却是惭愧万分,深深低下了头。
半个时辰之后,站岗士卒传报,燕国有万余骑脱离阵地,疾驰而来,未带一枪一矛。
一炷香燃尽,城门大开,六千骑军率先冲出城门,分向左右为后方步卒让道,随后是一骑身穿红色盔甲的主将申燕飞,左右各有一人持刀护卫,这还是在众将执意要求下才无奈同意的,其后跟着六千步卒,整整齐齐的在关外排开,这一万二骑步卒皆是不带一枪一矛,与远处那万余骑军一般无二。
两军巍然对视,万人对万人,不带兵器,此时若是打起来,那就真是比拼哪边更善于空手搏杀了。
六千步卒处于中间,两侧分别有三千骑卒随时待命,典型的排兵阵型,三骑立于大军前方,城墙之上更是众将凝视,城门之后足有五万余披甲持刀的士卒候命,随时准备迎接可能发生的变故,准备营救主将。
远处,只见那万余骑整齐排列,如同一堵铁甲铸成的城墙,突然自中间向两侧移动,开出一条五人宽的通道,一骑青衫银甲,背后白袍随风飘舞的威武身影缓步出阵,申燕飞远远看见了,认出那便是昨夜手持长枪挥舞如龙凤翱翔的军中万人敌,他没想到领军收尸之人竟然是这位高手。
两人相聚足有百丈之远,却紧紧盯着对方,如同经年不见的故人重逢一般,似有心心相惜之意。
那人一挥手,带领身后骑卒缓缓前行,自场中搜寻燕国士卒的尸体,人人下马,将袍泽尸体驮于马匹之上,见状申燕飞也命手下士卒自场中寻找大齐阵亡士卒,自己则骑马缓步走向前方,两侧临时充当护卫的副将紧随其后,皆是身负九品修为的高手,一手握鞭,一手按住腰间佩刀。
那一袭白袍缓行间突然开口:“敢问来人大名?”
“申燕飞,无能小人而已,不足挂齿。”
“哈哈,说笑了,我叫白遇良,此次燕国奉命南征的大将军,不知申将军身处何位?”
申燕飞闻言,心中一震,此人竟然就是那燕国名将白遇良,真是天人之姿,先前只知他领兵打仗的能力世间少有,不想还有如此高深修为。
不等主将回答,右侧一骑抢先大声喊道:“这便是我大齐此次北征主将,即便你是那兵神白遇良又如何,先前照样吃了败仗,此时再说那无趣话,甚至小气!”
“申燕飞……”
那袭白袍轻声默念,记住了这个名字,南征之路,若皆与此人为敌,那便不会无趣,呵,只是……
“申将军,可否阵前一叙?”白遇良高声喊道。
申燕飞闻言,略有犹豫,却是毫不退缩,策马而去,两位副将紧跟其后,脸色凝重,他们也认出了那一袭青衫白袍,和其身负高深修为所散发出的威压,丝毫不逊色于自己二人,不能轻视。
见状,白遇良也是单骑策马而来,云淡风轻的神态昭示着他此刻平稳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