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ven.002卑微者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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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的尸体就在旁边,墨祾的语气也不像在说谎,这让他无比亢奋。
黑若斯能活过来?虽然不知道男子到底何方神圣,但这样一来自己起码不会再孤身一人。
「可是……我现在在黑若斯的身体里,能把我们换回来吗?还是说,让她复活在我的身上?」
银颤抖地说道,抱着墨祾就像抱住了一颗摇钱树,简直恨不得把指甲插进他的肉里。
方才他听见的永生之血,以及墨祾被击杀后的复活,这些都让银极其笃定——墨祾有复活黑若斯的能力。
「嘛,这个我可无法保证,因为您的代灵是下了决心要代替您去死,所以连灵魂的归宿也一并置换了。」
墨祾有些不好意思地扶住了帽子,然后对着小乖指了指“黑若斯”的身体:
「在下能做的到,仅仅只是把这具身体的主人复活罢了——而至于是生理上的复活,还是精神上的复活,我也不知道。」
说着,小乖已经把那具尸体拖到了两人的身前。
也不知道这个娇小的少女究竟有多彪悍,只见她扯着银的脚踝随手一扔,就把它抛进了土里,一点也不在乎死者的余荣。
「生命的灵魂可是不容小觑的东西,即便我拥有萤石也不敢轻举妄动。当然,要是掺和上我的血液,说不定会有转机。」
墨祾摸了摸小乖的头以示奖赏,同时少女也把手里的魔方递给墨祾,两人的亲密程度不亚于世间任何一对情侣。
「那么,银先生,请选择吧。我的确可以帮您救活代灵,但是您也得做出相应的酬付,让我有理由再一次帮助您。」
墨祾把魔方丢在了银的面前,接着头套中的猩光一闪,在光晕的笼罩下,竟然就这么轻松摧毁了银身上灵刃的限制:
「选项一:放弃与名为香格拉蒂之女仆的感情,同时拧动这个魔方杀死她。完成这个选项的内容,我就帮您救黑若斯。」
男子蹲了下来拿起银的小手,然后把魔方轻轻放在了他的手心。
「选项二:放弃与名为黑若斯之代灵的羁绊,任由她死,同时您也保留了对女仆的依恋,也不用让她受到折磨,如何?」
「诶——?」
“这是,什么意思……”
银瞪大了眼睛,无辜的小眼神诉说着自己的懵逼。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一时间表情崩溃地向墨祾嚷嚷道:
「放弃和香格拉蒂的感情……杀死她……这是怎么回事。复活黑若斯,和让我杀了香格拉蒂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关系可大了呢,精灵王大人。您看看您,连伤害自己的叛徒都不忍心下手。」
墨祾显然对银的惊愕早有预料,语气甚是轻松。
「就这幅德性,还怎么位于万人之上,成为顶天立地的男人呀?」
「你放屁!我不管什么万人之上,也不是什么硬汉,我现在连男人的身体都没有——你快给我把黑若斯救回来!」
银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架势拒绝和男子沟通,塞进手中的魔方也直接丢在了地上。
“这不可能,不可能……我让你去杀了小乖你会愿意吗?我做不到,做不到……”
「哼,这样可不行啊,银先生。不接受现实也得有个限度,否则您救只能活在自己想象出来的乐园里。」
墨祾叹了口气,把魔方从地上捡起,往袖子上揩了揩:
「您知道吗?上一代精灵王是为什么陨落的——因为他和您一样,信任了叛徒,并且到死也没有惩罚她,所以才死了。」
「当年的掌脉人首领——也是如今米斯特家族的旧家长,莱恩羽多,背叛了精灵王,却仍然逍遥法外。」
「……」
银刚想说这和我有鸟关系,但听到那个名字后还是冷静了下来。
莱恩羽多,这不是诺玛提到过的人吗?
就是她,害得精灵王逝世,也害得诺玛被关进斯威辛长达两百年?
「好啦,小乖你也别生气。这是正常现象,我相信银先生还是有自己主见的。」
说着,墨祾拦住了一脸轻蔑的少女,使劲揉着她的头好久,才让小乖的怒气消散。
「现在您明白了吧?莱恩之域不能再重蹈覆辙,让精灵王对一个叛徒留有私心——所以我得帮你做出抉择。」
银听罢陷入了沉思,可男子却滔滔不绝地说道:
「确认您的存活就是我的使命,但为您扫清前进道路的障碍,也是我的任务之一。那么,银先生,请问您想选谁呢?」
「……」
“选谁……选谁?我,我……两个都不想放手啊,怎么可能会放弃其中一个啊……”
「难道,一定要这么做吗?」
银抬起脑袋恳求道,想从墨祾的口中再获取一丝转机。
可这个时候,墨祾也重新把魔方递到了他的眼前。
「没错,并且我只给您三十秒考虑,过期不候。」
男子将魔方放到了银的掌心,然后起身抚摸着小乖的脸颊说道:
「时间一到,我不光要干掉那个女仆,也不会再着手复活黑若斯。」
「我说过的,我没有开玩笑,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请不要再犹豫下去,现在可是分秒必争哦,小乖,开始计时吧。」
「好的,祾。三十、二十九、二十八…」
「等等!等等——!为什么,为什么要是现在!」
听见久违的即时报表,银握着魔方就像拿着一个烫手山芋,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现在银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小乖之前要用魔方折磨香格拉蒂,原来那是在给自己示范啊。
「太荒唐了,这太荒唐,凭什么……你们要这么对我。」
银欲哭无泪,想央求墨祾却看不见他头套下的表情。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扯淡,净他妈扯淡,让我杀掉香格拉蒂什么的……
二十一、二十、十九……
不,不要啊。求求你,求求你数慢一点,我下不了手,伤害香格拉蒂,我做不到啊。
十三、十二、十一……
黑若斯,黑若斯……我这样做会对不起黑若斯,明明是她救了我的命,为什么我却救不了她。
七、六、五……
脑海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我什么也做不到,再不选择的话,她们两个都会死的吧,可为什么……我却动不了呢。
银捧着魔方就像捧着女仆的心脏,他的心每跳动一次,魔方也随之跳动一次。
明明只是二选一而已,连三岁小孩都知道该怎么做才对……为什么我却无计可施呢。
银的意识跌落谷底,随着少女清脆的计时声一起消散在风中。
紧接着。
三、二、一。祾,时间到了。
不,不要——!
「很遗憾呢,维尔银。」
墨祾头一次喊出了银的全名,然后一个探手就把魔方从银的手中夺过。
「不,等等,等等……再给我三十秒就好,我会做出选择的,再给我点时间……我只是还没想好而已!」
银疯也似的扒在男子身上叫喊着,两只打抖的手像蛇一样窜出,试图抢过魔方。
「抱歉了,精灵王大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可没有那么多三十秒给您迟疑,既然您犹豫不决,就由我来帮您选吧!」
墨祾毫不留情地踹了银一脚,接着朝小乖指了指墨寒芳的位置:
「小乖,把她给我带过来!」
「哦,好。」
说着,少女乖巧地蹦哒到女仆身边,然后抓住她的头发,一脸笑嘻嘻地把她拖到了两人中间。
因为关节被魔方折断的缘故,墨寒芳连嘴硬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头皮被人扯动。
「帮我选……你想要干什么!求求你,求求你,只要不是杀了她,让我干什么都行!」
银被香格拉蒂身上的惨状吓得不敢直视,同时挣扎着爬回了墨祾的脚边。
「我们还是不要这么多废话比较好,银先生。为了庆祝您离真正的王者又近了一步,有些事情,是无法避免的。」
墨祾暴戾地把墨寒芳踢到银的面前,然后他走到银的身后,将魔方强行握在他的手中。
「现在,就让我们一起来奏响赞歌吧!」
说着,男子的大手合在银的小手之上,轻松,同时又沉重地转动了一下魔方。
「咔嚓——!」
霎时间,在银近乎癫狂的视线中,女仆的身体发生了一次肉眼可见的痉挛。
「哼——!」
这一次,魔方带来的痛苦,是让她的两只手腕朝着不可能的方向旋转。
**被人肆意玩弄的感觉可不好受,即便女仆身体素质颇为强悍,也经不住这样折腾。
「不说点什么吗?比如劝你家少爷手下留情之类的?还是说你早就做好了觉悟?」
墨祾搂着银发出了讪笑,对于他来说,折磨别人,甚至杀死别人,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没有任何心里负担。
「……」
墨寒芳瞪了男子一眼,然后紧咬着下唇,默默地忍受着痛苦。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为什么身体不听使唤,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
这个时候,银浑身开始打战,十指在墨祾手掌的包裹下,被迫转动着魔方。
他想反抗,但却无力回天。
墨祾头套里的红光似乎具有魔力,能让银和香格拉蒂收到莫大的威压,只能“匍匐”在地听从命令。
「当然,你不是故意的,但我是。睁大眼睛看好了银先生,你将亲自手刃这个女仆,莱恩之域不需要眷顾叛徒的王者!」
说着,墨祾从银身旁走开,眼孔中的玫瑰色一直释放着束缚。
——逐腥道法·瞳魅发动。
「她杀了你的代灵,甚至还想杀你,而你却无动于衷,简直不可理喻!」
「噗通——!」
同一时间,小乖适时地把那具尸体抛到了银的身前。
那是一具少年的尸体,从他安祥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死的时候心境平和,似乎完成了这一生最大的梦想。
“抉择吧,下手吧,香格拉蒂究竟有多少值得你留恋的东西啊?”
但在银的眼里,这具尸体却面容惊悚,仿佛巨人观一般惨不忍睹。
“我可是为了救你而牺牲了啊,你就不能有点表示?把香格拉蒂杀了帮我报仇?”
银想捂住脑袋,因为他看见尸体的嘴巴在动,灰色的眼眸瞪视着自己,在和自己说话。
「黑若斯,我……我,我是想替你报仇,但这不可能,不可能……我打不过香格拉蒂,她会杀了我,她会杀了我。」
银泪流满面地呜咽着,思维混乱带来的幻觉也越来越严重。
他看见手里的魔方变成了行刑时的刑具,而香格拉蒂则成为了刀下亡魂,正被自己捆绑住虐待。
“动手啊,杀了她啊,她从来没有为你付出过什么,一切都只是她的伪装,为了接近你而已……”
四周萦绕着大火,火里站着已经死去的黑若斯。
她的眼神很尖锐,光是看着银就让他头皮发麻。
“只有我才是真心对你的人,哪怕需要你付出代价,哪怕只是代替你的姐姐存活过,但也只有我,是唯一对你好的人。”
黑若斯的话语宛若安魂曲,在银的大脑之中穿堂而过。
银想要歇斯底里,但却终究抵不过声音的魔性。
“不要在犹豫了,杀了她,杀了她……只有这样,你才能解脱,然后向这个不公的世界宣战!”
终于,在少女一声声催促下,银最后的心里防线崩溃了。
「只要杀了香格拉蒂,你就会回到我身边吗?」
银的脸颊淌着无声的泪水,他愣愣地拿起手里的刀刃,然后走到了香格拉蒂身前。
「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真的只有这种方法把你夺回来的话……」
说着,银举起了刑具,朝女仆的脖颈上砍将过去。
「对不起,香格拉蒂——!」
「咔嚓——!」
一道刺耳的呐喊响彻,只见浓烟弥漫的山谷里,银两眼泛白,但是却像个疯子一样不停拧动着手里的魔方。
“咔嚓咔嚓”的响声不断回荡,银也在红色光晕的笼罩中失去了理智,被墨祾强制伤害了自己最爱的人。
——逐腥道法·瞳魅解除。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几秒还是几分钟?
「您终于还是动手了,维尔银。」
银从混乱中醒来,听见了墨祾的声音。
「我……我动手了?」
“什么意思,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银疑惑地睁开眼睛,接着呆呆地看向前方。
「香格……拉蒂?」
可这一看,却仿佛让他遭遇晴天霹雳,银的瞳孔骤然紧缩,然后不自觉地眨动着眼皮。
在他眼前,有一位女子瘫坐在地。
她的身体近乎扭曲,给人的感觉就好像被人用蛮力掰断了手脚,四肢呈现不可能的角度弯曲着。
那自然是墨寒芳的身影,在无言字玺的权威下,她的关节尽断浑身浴血,除了嘴里好像还呢喃着什么,已经失去了意识。
「是的哦,银先生。是您亲自动的手,我和小乖在一旁都吃惊不已呢,没想到您下起手来竟然如此霸道。」
这时候,墨祾欣慰地拍了拍银的肩膀,把那块沾满血的魔方凑到的他的脸前:
「您的女仆,她可是痛得一直在叫您的名字呀,但您却毫不同情,一点一点地将她折磨致死——直致最后丧失意识。」
在他释放的瞳术作用下,银刚才的幻觉其实也是墨祾一手主导,用来颠覆他对女仆的爱意。
珏天有驭术,而墨祾修驭的,则是自己的血。驭血逐腥,是为邪道,但墨祾却凭借着自己的修为长生不老。
逐腥道法,可以使墨祾慑令所有年龄低于他的生命。
也因此,银被那道诡异的红光耍得团团转,甚至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干了出格的事情。
「我……杀了香格拉蒂?」
结合女子被拧成麻花般的身体,还有他拿着的带血魔方。
丧失了部分记忆的银深陷自责,同时为了防止内心决堤,他逃避现实的自卫机制也自行启动。
「这不是真的……我没有做过这种事情!香格拉蒂,香格拉蒂——!」
银哭喊着一把甩开魔方,然后挣扎爬起,想要搂抱住身前的“血人”。
他一个踉跄把香格拉蒂抱在了怀中,口中宣泄着对现实的不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太荒诞了不是吗?哪怕让自己生不如死也无所谓,但是唯有一个人银不想去伤害。
可现在,却是自己亲手杀了她?
「不行哦,维尔银。这就是您的选择,所以接下来请不要再对她抱有任何希望,您应该唾弃她,抛弃她才对。」
墨祾摇了摇头,暗自感叹自己的催眠真是越来越越没用了,接着让小乖强行掰开了两人的身体。
「我为你的果断感到由衷的敬佩,现在,我就为您复活那只代灵。」
说着,男子从帽子里掏出了那枚萤石,然后走到了银的尸体旁边。
“艰难地二选一,没想到会有人对叛徒置于如此厚重的感情,这会不会是一个祸患?”
这样想到,祾无奈地一耸肩,然后跟小乖说了句让银闭嘴,随即端详起了黑若斯胸口的大洞。
「通常来说,呼唤死者的灵魂要用萤石触发超大型的法阵才行。不过我现在可没那么多功夫准备,所以只好委屈您了。」
墨祾握起拳头比划着窟窿的大小和钻石的直径,然后做出了一个惊为天人的举动。
「想不到吧?这个世界真的存在铁石心肠的人!并且还是由我做的,感谢女王陛下的赞助,一个廉价的奇迹也诞生了。」
只见墨祾蹲下身,把巴掌大的萤石放在了黑若斯胸口,然后像打桩一样把石头塞了进去。
一旁的小乖看见此举也惊得瞪大了眼睛,她拽着银的头发踩住了他的头,就连已经重伤的女仆也没有放过。
少女收回魔方后又随意地转动了几下,对香格拉蒂的痛苦表示不屑一顾:
「祾,萌萌姐她没有说过这种使用方法吧?你这样玩,真的能把人救活吗?」
「啊,这样当然不能救活啦,亲爱的。我只是觉得这样很有趣罢了。用钻石代替心脏,不是一个很棒的主意吗?」
墨祾得意地打了个响指,接着无视了小乖埋怨的眼神,把手套摘了下来,放进嘴里咬了道口子:
「嘛嘛,我知道我的血都是属于你的,但现在时间所迫,就姑且让我挥霍一次吧——」
说着,男子把开始淌血的手指放到了尸体的唇上,一时间无数的血滴像下雨一样汩汩流入了黑若斯的嘴里。
「永生的血,不死的诅咒。如果把这些给予了一个永远不会背叛主人的近侍,今后会发生些什么,我可是非常期待呢。」
猩红的血,散发着蔷薇香气的液,如夜色般让人沉醉,像陈酿的红酒一样令人着迷。
是的,墨祾拥有着真正的不死之身,他没有头也能像正常人一样活动就是证明。
他的逐腥道法汇聚了墨家的一切智慧核心,凝血为墨,书写着狂妄者的传说。
在好些年前,墨家触犯禁忌被当朝帝王勒令株连九族——只有他作为直系血裔活了下来。
不过万幸的是,凭靠着家族在暗中留下的种子,墨家又在无数年重新站了起来。
「可这不是萌萌姐的吩咐,祾。你这样做,万一惹她生气,拿不回脑袋了怎么办?」
就在墨祾沉浸在失血的快感中时,小乖走到男子身边揽住了他的脖子。
「你要是拿不回脑袋,我们又要在大陆上乱跑了……」
少女的目光清澈无比,小嘴嘟起发出的嗔怪,也让人忍不住想要摸摸她的脑袋。
「这个嘛……也不完全是违背陛下的意思吧?再说了,女王她一直让你别叫她萌萌姐,可你一直叫不也没事么?」
意识到自己放血放的有些过头,墨祾赶紧把滴血的手指举到了肩膀,接着便被小乖一脸欣喜地含在了嘴里。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听见那人真名之时,满朝文武几乎同一时间鼓起了双颊。
大家都想笑不敢笑,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株连了九族。
但让墨祾无语的是,当小乖知道堂堂珏天女帝——姬天陛下的真名是叫做萌萌的时候……
「噗——!」
“竟然笑了!等等……这玩笑可开不得啊!被抓去充军什么算是轻的,小乖你笑当今圣上的名字,不他妈的在找死吗!”
墨祾那个呜呼哀哉,原本他笔直站在殿堂,但随着少女一声噗笑,马上就像条哈巴狗一样拉住捧着肚子的小乖跪了下来。
「因为那是萌萌姐主动让我当她妹妹啊,虽然我比她大,但和祾你现在的抗旨不一样。」
少女一脸认真地说道,在她的吸吮下,墨祾的手指也止住了血。
「管他呢,我就不信这里和珏天隔着十万八千里,她能知道我在干嘛?这次办完还有一个地方要去,差不多就行啦。」
男子摆摆手,然后站起了身。
而在他的身前,黑若斯的身体似乎因为饮血,正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只见少年胸口上,被祾随便塞进胸口的钻石,开始与血肉进行融合。
在两人的注视下皮肤就像橡皮泥一样,正在被看不见的手搓揉复原,最后竟然恢复了心跳的律动,连脸色也红润了起来。
这就是永生之血?配合萤石的特性就能让人起死回生?
「就是因为祾总是敷衍了事,我们才会一直为萌萌姐卖命啊。」
少女牵过男子的大手娇嗔道,看来还沉浸在血液的回味之中。
「银怎么办,把他丢在这里就好了吗?」
「他?应该还有力气动吧。反正十亚的黑守也没那么快过来,我们帮他救活了代灵,总不可能还带着那个女仆逃跑吧?」
墨祾瞥了眼一直瞪着这边的银,然后轻轻耸肩,拉起小乖的手就打算离开。
「把传送打开吧,今天是‘J’的话,就趁方便赶紧走吧。银先生,我们有缘再会哦。」
「好的,祾。」
小乖开心地应下,然后拧动起魔方准备带着两人撤离。
只是。
「芬·啼兰柯~芬·啼阿兰柯~司魅阿~罗阿~加洛德~en~Anti~leis~芬·阿兰柯~芬……」
就在墨祾拥抱着太阳,感慨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之时。
「啼阿兰柯~司魅阿~罗阿~加洛德~en~Anti~lesi~喳喳德~德喳喳~纳伦斯克~科司伦那……」
久违的平静山谷中,被他捕捉到了一些断断续续的,极其微弱的低语声。
「Ar-AD?nakh·r!Ar-Ad·had!」
「这是……古精灵语和龙语?!」
他按住小乖的脑袋,让她不要吱声听了好久,最后才勉强辨别出了这些声音的含义。
这不听不要紧,墨祾一听完差点没吓尿。
因为这些繁琐,深奥,用不同种族的语言娓娓道来的词语,只有一种人会用到——
「奥术咒文?是奥术!这里还藏着奥术师?!」
说着,墨祾连忙打断了小乖的施法,然后和她背靠背搜寻着场间。
紧接着,墨祾一眼就找到了声源所在。
「指令提示:S级防御序列升级成功,目前防御等级为最高阶X级,允许使用代灵,允许造成五百平方千旗内的损坏。」
只见在两人身后不远处,一直默不作声的墨寒芳,突然翕动起嘴唇发出了冷彻的电子音。
「奥术库启动,代灵三千咒法为您效劳,请选择接下来要使用的法术。」
——代灵·奥术三千。
——德体·自律咏唱。
原来她刚才一直不说话,就是在使用腹语进行奥术的吟唱。
所谓奥术,即未被明确记载在案的法术统称。
虽然世界大陆的居民们,在数万年来已经发现了不计其数的法术列表,但人们对于“魔网”的探索仍然是九牛一毛。
魔网宏量中,存在太多没有被发现或者被公布的咒语与触媒,而奥术便是这些“未知”的其中之一。
它由极其复杂繁琐的咒语,和其不为人知的神秘性而被世人当做奇谈。
奥术的真实性从来无处考证,只在传说和谣言中广泛分布。
传说,奥术因为涉及到了世界最深处的法则而被神明禁止学习和背诵。
而知晓奥术的人也一定会付出惨重的代价,释放也需要长时间的咏唱。
「小乖!打断她!不能让她施法成功!」
墨祾见状立即发动了逐腥之术想要震慑女仆,但却愕然地发现,他眼洞中的红光对圣骑士毫无作用。
墨寒芳的身体依然是扭曲的,但与之前迥异,她的表情不再痉挛脱力,双眼竟然炯炯有神,散发出了朝阳般的金色光辉。
是奥术吟唱自带的治愈效果,还是方才电子音提到的“X级序列防御”在作怪?
小乖不解,但她知道只要照墨祾说的做就对了。
奥术最令人害怕的就是它的使用效果,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奥术和普通的法术有什么区别,大家往往也不想知道。
「今日随机真言:字符J,延伸含义——静,目标半径四十旗内所有区域,启动束缚。」
说着,少女一甩魔方的轮廓,像只陀螺一样把它舞动起来。
小乖的代灵属性是命令,由代灵中的字玺二字即可看出,她的能力是由单个珏天语字符进行延伸,然后对目标下令。
每隔二十四小时,无言字玺的每日字符便会随机更换。
小乖今天的真言字符是J,那么她便能使用所有已参悟的“J”开头珏天文字。
例如“静”。
——代灵·无言字玺·延伸链·静。
霎时间,随着小乖一“字”令下,两人周遭的环境骤然像被冰封了一般,万事万物都被代灵下达了静止的指令。
声音的传播,植物的生长,甚至时间的流逝。在字玺的权能下,终究只能面临臣服于其的命运。
「祾,我成功了吗?」
目睹四周隆起升天的烟尘宛若镶嵌在半空,小乖头一次露出了微笑以外的表情,向拔腿狂奔的墨祾请示道。
「不知道,你见机行事!优先保护那个银呆子的性命,我来处理这个圣骑士女仆!」
墨祾头也不回地喊道,没有远程攻击手段的他,只能用**凡胎去查看墨寒芳有没有施法成功。
“按正常的剧情走向,无言字玺一发动就该万无一失,但我绝不能掉以轻心。”
这样想到,祾头套中沸腾的红光更甚,整个身体在初霞余辉的眷顾下,像极了浴血奋战的战士。
他拨开空中被无形之力固定住的烟雾,拳头握得比长城的石砌还要紧。
「我留你一命是为了测试维尔银是否有王的潜质,没想到你这么不识抬举,现在就休怪我不留后手了!」
说着,墨祾曲臂提拳,砂锅大的拳头夹杂着劲风,眼看就要把女仆的脑袋轰碎。
然而。
「自律性防御措施生效:一、确保施法者奥术咏唱完成。二、滤清一切威胁使用者安全的障碍。」
不待男子的拳风凌厉,墨寒芳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不同于以往的黑眸,此刻的圣骑士,眼睛里栖息着神意。
只见在她的眼眶之中,绽放着堪比太阳的金色荣耀。
没有瞳孔和眼白,女仆的眼睛里只有一片金色,威严霸道的金色。
在这种荣辉的覆盖下,圣骑士竟然无视了字玺的静止束缚,反而继续默念着什么。
「我草你大爷,这是现学的还是你的固有能力,老子……的身体,竟然动不了了!」
墨祾惊异一声,整个人保持着冲拳俯身的姿势僵直在原地,拳头离墨寒芳的鼻梁只差几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横行大陆这么多年,竟然会被小乖以外的人震住了身体动弹不得。
「小乖——!解除静止,给我杀了她,杀了她!用任何手段都行,不要管我!她要是用出奥术,我们就都玩完了!」
明白肉搏无效,男子当机立断大喊出来。现在他只能祈祷,小乖没有被这该死的金光影响,不然这次可糗大了。
“果然不该小瞧一个潜伏了二十年以上的情报人员吗?虽然借助了代灵,但刚才的咒语确实是奥术的咒文!”
可是。
「目标搜寻完毕,确定场内存在三名以上嫌疑威胁者,采取隆辉手段,清除不净之敌。」
现在的情况需要分秒必争,但女仆却不顾身体的损伤,在金眸的余辉下强行掰直了身体的错位。
这还多亏了有字玺静止效果的作用,墨寒芳身上的失血停止了,不止如此,她甚至还站了起来:
「排除障碍,排除威胁——确认目标中拥有引导性用具,即刻摧毁,即刻消除。」
「祾——?我……我的魔方……」
但令人卧槽的是,圣骑士两眼的金光就像是真正的闪电。
女仆仅仅只是看向小乖的方位眨了下眼,少女手中的魔方便如同遭遇锤击,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便碎裂了一地。
是的,圣骑士只靠眨眼便摧毁了魔方。
而随着墨寒芳的再次睁眼,一阵也金芒气势如虹地袭向了小乖,在她的胸口开了一个血洞。
不过这种程度的攻击,还无法对永生者造成实际损伤吧?
那么,既然常规的手段无法击杀你们,就用超出常理的——同时也是女仆隐忍了如此之久才使用成功的。
「Morssoluminitium(死亡即是开始)!」
——隆辉圣像·图腾荣耀。
紧接着一声絮语响彻,女仆也终于完成了奥术的吟唱。
顷刻间,山谷之中陡然地动山摇,就算是灵灾爆发时伴随的地震,也没有此刻的震感强烈。
天空中的乌云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初阳投下的晨光统治了大地。
小乖即便没有被金光的威慑震住身体,但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轻。
只见在绿意盎然的山谷内,朝阳的辉煌光晕在蔚蓝的天空勾勒着战意。
无暇的半空仿佛具有粘性,将一切穿透它的物体包括光线也挽留其中。
那是一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大的图像,笔者是天神,画布是蓝天,一缕缕金辉则是构成“神迹”的颜料。
此情此景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极致,纵使没有墨寒芳的奥术吟唱,“巨人”伟岸的身躯也不会让人产生任何怀疑。"
「战神……是战神阿图腾?不,不可能的,战神早就死了……这只是幻象,是奥术造成的假象而已!」
小乖吓得抱住了脑袋,一脸难以置信的同时,双腿还在不由自主地打战。
她的眼角先是落泪,后来又流血,也不知道是受了多大的刺激。
少女看见了不可能存在的事物,抑或说,本应在一千年前就命殒高原的巨人战神——阿图腾。
金色的轮廓,金色的巨人,完全由阳光塑造成形的巍然巨像,让人联想起千年前的永恒传说。
在初晨的阳光下,空中巨人由山石镂空制成的铠甲熠熠生辉。
它的身躯崴嵬如山,栩栩如生的肌肉上,一条青筋就比古树还要庞大壮实。
毫无疑问,那是只在史诗和神话中存在的巨人,有着让渺小人类无法企及的万丈高度。
「自律性防御系统提示:奥术隆辉圣像塑形成功,立刻使用荣耀术式,不必区分敌我。」
而此刻,圣骑士却全然漠视了巨人的威严,抬起头对着上空的一片金色做出了指示。
山谷再高,高不过巨人的肩膀。天空再蓝,胜不过战神重铠上的金耀。
小乖光是睁眼看清巨人的身体,双眼就瞎掉了不知道多少次。
可等到她终于靠身体的无限复活机制适应了强光,墨寒芳却早已启动了奥术。
「隆——!」
「轰——!」
「怎么……回事?!」
一时间,山谷中的圣像不再保持泰然不动的庄严,而是抬起了他的璀璨双臂两?
??抱拳,接着高举向天,似在祝福诸神。
明明只是由单纯的光线构成的虚影,但如此宏大的身躯,却给人一种假象——巨人的身体发出了雷电的轰鸣声。
“怎么办……怎么办?”
少女的内心在不断呐喊,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祾分开然后孤军奋战。
用来抑制小乖野性的魔方坏了,能陪伴她让她安心的墨祾也被圣骑士压制抽不开身。
“难道要现在就暴露本性吗?不……这样会打破和祾的约定,在祾拿回脑袋之前,我不能违背约定……”
小乖的眼角汩汩地冒出血泪,接着在一阵炫目,或是一阵失明之中,她看见巨人的拳头在天空划下一道弧线。
「该死,小乖你动手啊!区区一个魔方而已,大不了这次完事后,我再给你买一个!你在发什么呆?!」
墨祾的身体在阵阵金光的闪烁中逐渐褪色,不过好在他虽然样子俏皮了些,但身体和心理素质却是一流。
「我说过不要在乎我!我会陪你一辈子,就一定不会在这种地方嗝屁!你在犹豫什么东西?」
说着,男子头套中的血意狂躁,像火山喷发一样对外倾泻着怒意。
「啪——!」
一声脆响,墨祾的纯白头套骤然碎裂,随即有一泓血泉从他没有头的脖颈处昂扬涌出。
——逐腥道法·驱命成河。
墨祾是东方的道士,对于魔法奥术这些知识并无太多心得,但他也知道圣像如此露骨的举动代表着什么。
“刚才那个女仆说过的吧?允许造成五百平方千旗的损害,也就是说,让这个怪物抡上一拳,天崩地裂也只是小孩和泥。”
要是这一击的威力真如她所说,那么任自己的回复能力再如何强悍,恐怕也要耗上好久才能复原。
“而到了那个时候,自己说不定已经被带回十亚当小白鼠了!”
所以,他凝血为身,抛弃了多余的骨骼和肌肤,由最精粹的液体化作护体的刀刃。
「你也姓墨,对吧?敢这样对你祖宗不敬,是时候让老子来清理门户了!」
说着,祾整个人突然像漏气的气球一样,西装干瘪无形,只有一道血瀑依然耸立于此。
那是一个血人,是由拥有着千年以上寿命之血构筑的躯体。血人刚一落地,便如巨木生根一般踏裂此地。
一时间,由猩红之血所释放的暗红色,与场间耀眼的金辉碰撞在一起互不相让。
两束光芒你来我往,墨祾也通过此举恢复了自由,泼洒着花瓣似得液体,朝圣骑士砍将过去。
「啧。」
这时,女仆不悦地发出咂嘴声,眼眸中的金色闪过一丝不屑。
奥术的释放与法术不同,例如墨寒芳此刻引导的奥术,在吟唱完咒语后会使她受到极其巨大的反噬。
届时奥术师将丧失移动能力成为待宰羔羊,那道金光便是她唯一的防御手段。
但是。
就在男子的血突破了金色的恢宏进而击杀圣骑士之时。
「Vade,daemonia(离去吧,恶魔).」
「Arasadiur(把灵魂从地狱中释放).」
「Dimittam(释放).」
女仆干皱的唇微启,接着叹出了数道难以言喻的语句。霎时,她眼中的金光大放,简直是这世界上的第二个太阳。
「嗤——!」
「啊啊啊啊啊啊——!」
仅过眨眼间,红得发黑的血人在朝霞之光中如水沸腾。高温席卷了大地,地面像烤炉一般烫着人的脚趾。
在岩石赤红,百草枯黄之际,墨祾的身体爆起了青烟,浑身的血液在莫名的高温中不断蒸发,眼看就要消失掉。
「Sh*t!kc*k!只能止步于此了吗?」
祾连一步都没有迈出,全身上下被金光笼罩就像撞进了太阳,稍有不慎便会灰飞烟灭。
是另一个奥术,还是代灵的德体效果?太强了,我太大意了……这样根本没有办法靠近。
即便他的逐腥之术,可以像永动机一样无限造血,但墨祾却不敢再靠近墨寒芳一寸。
“虽然理论上我是不死的,但如果血液真的给完全蒸发,自己还能不能算是活着呢?”
抱着这种想法,祾跪倒在了原地暗自骂娘,由血液组成的身体保持在蒸发和维持人形的交界点。
「苏小乖——!我这么拼命是为了谁?你能不能过来帮帮我,这种时候你还在想什么琐事?!」
紧接着,明白沮丧无用,血人咳出了一声呐喊,向着少女的方向骂道:
「别跟我说你也和这个女仆一样,是十亚派到我身边的卧底,老子这辈子活这么久,没多少值得我豁出性命的人!」
他实在是气坏了,自己在圣骑士跟前蹦跶这么久,可“爱人”却在原地一动不动,这是个人就会生气的吧?
不过。
「可是祾……我答应过你的,在你拿回头之前,我都不会再用真正的代灵。我怕我……一旦解除限制,会杀了你……」
不待墨祾叫骂更甚,少女的哭喊声却突破了金辉来到了他的脑海。
「我知道祾你不怕死!但是……只有我不行……我做不到,做不到!我不能对祾下手,我不想撕毁约定,我们说好的!」
小乖擦拭着血泪,然后被巨人的拳风给压垮了身体,只能无助地喃喃起某人的名字。
「蛤?约定?」
墨祾一愣,同时巨人拳头的影子也来到了两人中央。
“他妈的,都什么时候了,这种随口说说的东西就不能先放在一边吗!”
祾无语凝噎,因为他记得那个十年前的约定——
海誓山盟,墨祾在取回脑袋之前,不得和苏小乖做出任何越线之举。
与之相对,苏小乖在和墨祾亲热之前,不得使用被封印的代灵。
真正的无言字玺,又岂是区区魔方可以比拟的,这也是为什么墨祾会怪小乖不出手帮助,因为她根本没有使出全力。
「没关系!你要我说几遍啊?我不会死的!与其被鸟不拉屎的圣骑士干掉,我还不如和你一起殉情咧。」
墨祾很想做出抓狂的举动,但无奈,他现在只能趴在原地,然后等待着巨人的重拳。
「可是……」
「还有什么好可是的!你看看你旁边那一坨!就是因为不忍心对最爱的人下手,才会落得此等地步!」
祾把话题一转,顶着金色的灼热指向只剩一口气的银。
「不忍心……下手?」
小乖闻言也瞅了银一眼,只见他遍体鳞伤,连心智也不正常——银抱着自己的肩膀,一直喃喃着某人的名字。
「但是……我想当祾的新娘!要是我又杀了你的话,以后你一定会活得很痛苦吧!」
眼看巨人的拳头就要落下,山谷中涌动着被压迫至此的气流,少女发出了最后一声疑问,试图征询到一丝真理。
“我做了太多对不起祾的事情,我发过誓不再伤害你……一旦越界……今后可能就无法挽救了。”
小乖两眼一眨,眼角便盛开了一朵血花。所谓代灵,即是通过付出代价与神灵交换力量之意。
无言字玺,是小乖的代灵,也是一项至高无上的权柄。可它的使用代价却令人发指,那就是不死和嗜血。
单单嗜血二字,可能不会让人觉得有多可怕,但如果让旁人知道。
小乖每日玩耍的魔方,实际上是用来分散她肢解别人冲动意念的玩具。
她每天若是不饮上三升以上的血液,便会开始暴走杀人。
想必没有多少人会觉得她可爱了吧。
代灵的代价是不死,也因此嗜血的诅咒会使小乖受到永痕的痛苦,并且代灵还会根据使用力量的强弱折磨她。
「要是又让我对杀害你获得了快感,我会忍不住……忍不住想杀了祾的……」
何等讽刺的甜言蜜语啊,在生死关头,还让某位刚被挚爱之人所伤的家伙听到这种话。
在十年之前,墨祾好不容易靠牺牲才把嗜血这一代价缓和下来——即每天都让小乖喝自己的血。
现在要是再让她全开代灵,恐怕会导致字玺代价失控,然后进行无差别的屠杀吧?
就像在十年前,小乖的代灵暴走导致她无差别屠杀人类,因此被珏天的杀伐天①通缉悬赏。
只是。
「这算个屁?!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箴言鉴语!要杀就杀!谁敢拦你吸人血,我就先打断那人的骨头!」
墨祾一声哀叹,这种自然随和的态度,也让小乖内心的爱意更加清澈。
「我们又不是没经历过这些!这是我选择的爱情,老子乐意!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替女帝效劳,还不都是为了你!」
说着,祾强撑着炙热站起了身:
「倒不如说我还更喜欢小乖的本性,我们明明都说好,干完这票回老家结婚的!你现在不肯动手,难道是想逃婚?」
「我……」
少女再也说不出话,一身缎带遍布的长裙在风中摇摆,那是墨祾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姬天历甲元元年,在天行府下。
是墨祾抱住了自己,用并不宽大的臂膀拦下了一百二十八只毒箭,身负千数以上的刀痕,体无完肤。
姬天历甲元二年,在永乐城中。
是墨祾站在自己面前,用凡人之躯硬生生接下道场武尚的飞天矩阵,届时身体犹如车裂,却仍然保持伫立不倒。
她问,有必要吗?对一个不顾他人性命的魔鬼这么好?
他答,这算个球,老子当年在珏天皇帝的座椅上撒过尿,保护你是小菜一碟。
说着,墨祾把前来追杀之人的脑袋削掉,然后用涂满腥血的手揉了揉少女的头:
以后,这种粗活归我。你一个姑娘家,不如多学学女工和刺绣。
小乖当时还不是很懂,这句话到底是指什么?
她默默舔舐掉从头淋下的脏血,只觉得心中泛起一阵暖意。
但现在。
「我明白了。」
「小乖会和祾结婚!但小乖也会对祾下手,这两者并不冲突。」
她呆立了许久,但其实只过了不到半秒的功夫。
「只有我才能杀死祾,除此之外,任何敢伤害祾的人,小乖都会把他们碎尸万段!」
终于,顿悟一切的少女双眼不再惘然,而是绽放出比墨祾更深邃的血色。
少女狠咬了一口右手拇指,然后抬手向天,五指微张似要和神击掌。
——代灵·无言字玺·延伸链·J。
凝血为墨·敕令苍穹。
以天为布景,小乖用血在空中书写了一道圣痕。
横、撇、折、捺、撇、横、竖。
是为,歼。
「嗡——!」一道震若洪钟的闷声炸响,只有巴掌大小的“歼”字,浸透血色泛起了波浪似得涟漪。
那是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微的珏天汉字。明明只是少女以天为卷写下的墨宝,但在金光与血色的辉映下却颇具立体感。
文笔的勾勒传递着力量,笔画的转折则不亚于任何一个世间任何一个书法家的杰作。
恰逢此刻,在小乖书写完歼的一瞬间,巨人的铁拳正好落在了她的头顶,然后与依虚空而凭的文字相遇。
但令人意外的是,圣像的光之审判竟然没有砸中地面引起地动山摇,反而被区区一“字”拦住去路,金红交锋。
这是一幕极其古怪,也让女仆百思不得其解的图景。
一阵逼人的气浪袭过,那是巨人的拳风在空中急停后的龙卷,但这一阵风浪涌过,山谷中的浓烟也尽数退散。
由此也可见圣像的一拳究竟有多么怖人,就连盘踞在地面之下的岩石也给吹飞在了天空。
「指令询问:圣像——?检查奥术程序故障,切换自适应运动。」
墨寒芳的自主意识已经随着代灵的开启而关闭,但她的本能战斗意识却仍在处理战况的疑难:
「指令提示:隆辉圣像的光素构成率正在急剧下降,目前耐久为69%,申请紧急召回。」
令人不安的电子音环绕场间,可圣骑士一时间却犹豫不决,因为她居然无法判断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不远处,写下血字的少女双眼骤然暴红,同时有大滩大滩的血液从她的伤口泄出,最后汇聚在歼字的笔画里。
不止她指肚咬破的伤口,血液仿佛在逃离小乖的身体一般,甚至自行从皮肤下钻扣而出,形容为七窍流血也不为过。
这些是勇敢的血,永生的血,不屈的人,不甘的业,它们一并被代灵的能力吸收,再化作字玺权威的体现。
「你,不是阿图腾!」
小乖烈喝一声,接着双手一托,像捧起一掌清水一般,将吸饱了腥香的字符驱至圣像的拳中。
然后。
让圣骑士目瞪口呆的血之奇迹绽放了。
「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歼。」
「警戒提示:隆辉圣像的光素构成率突破投影临界值,申请紧急召回,申请——滋啪……滋滋滋……」
来不及下达撤销奥术的指令,墨寒芳的金眸中流露出讶异,接着便被铺天盖地的血色给染成了恐惧。
为什么恐惧呢?因为金色的巨人变了,变得不再威严巍嵬,而是阴森骇人。
只见在圣像与歼字重合的那一小块光影上,代表着字玺意志的“血”,以让夜幕遮星都望尘莫及的速度,正吞噬着金色。
蝗虫肆虐,蚂蚁行军,还有什么可以用来形容歼字弥漫的速度?
“歼”在无限地复制,进而通过压倒性的数量取代圣像金色的肌肤。
由晨光塑形的圣像似乎具有生命,巨人像被蚊虫叮咬的顽童一样扬起了双拳,在半空中手舞足蹈想要甩掉那片朱红色。
「但这是徒劳,你只需要被淹没,被覆盖就够了,就像我第一次遇见小乖时那样,安静地等死吧。」
看着女仆一脸懵逼地被猩红色的倒影吞没,墨祾也借着暗红的光影站起了身。
「过不了多久,整个山谷都会被小乖吃掉。不过你倒是可以放心,她只喝人血不会动其他的生物,只有你我会遭殃哦。」
圣骑士眼中的金光稍显暗淡,作用在祾身上的高温也“清爽”了许多。
这也足以让他恢复人形走出女仆的防御范围,一身西装在“红日”下笔挺如初。
「指令参数混乱:拒绝圣像回收,进行奥术修复。」
但墨寒芳自然不会被他的三言两语给吓到,她抬眼凝视着巨人,双眼金光大放似在为圣像充能。
不得不说,圣骑士行动十分果断。但她这么做却于事无补,要怪就只能怪小乖的命令实在太过严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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