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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传】第一十六节 尸骸环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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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分钟前。

女神瑶北部针林。

「啊呜,神浩哥哥怎么还没回来啊?会不会不小心摔倒掉进河里了?姐姐也说一时半会不会与夕尔汇合,好无聊啊……」

少女叹息,同时轻柔地抚过头顶,正于此处踢踏脚丫的喰隐雀,也开心地磨蹭起她的指肚,场面温馨融融,惹人耽溺。

只见在斑驳陆离的林荫下,夕尔正捧着她的行李环抱双膝,金发披散在肩侧与阴影相栖,头顶鸟儿引吭高歌,欢呼雀跃。

虽然这只鸟儿属于食腐类的品种,可她却并未对其感到厌恶,反而很欣然地接受了它的莅临,指尖传来的触感别样柔顺。

那是种喙部细长而漆黑,羽色斑斓而溢彩的奇怪鸟类。一对绿眼能够三百六十度旋转洞悉一切,纤弱却有力的长嘴,以及粗壮嶙峋的骨爪则利于切开死者肌肤,这些都是它清道夫的证明,可其色彩亮丽的外表,却无法让人把它与乌鸦联系到一起。

就好像,在夜间狞笑黑暗旅客的鹦鹉一样。

而除此之外,夕尔还被为数众多的「非人」环绕,为少女的纯真增添了几分飘飘欲仙之美,也多了几丝不切真实的诡谲。

首先映入「视者」眼帘的,是一群安然停靠在她肩旁的阿泽尔蓝蛱,与喰隐鸟相同,它也是不时出没于坟墓战场的常客。

蓝若玫瑰,羽轻如叶。据说,在米斯特拉的古代历史中,西林群山曾坐落有一片与「世界树」齐名的,殉葬者之森。

而仿佛被蓝火燃烧翅膀,光晕柔美的蓝蛱,据传就是由当年徘徊之树的叶片演化而来,它们承载了神树的职责与遗憾。

至今,都不曾倦怠地奔赴亡者之境,消化此地的怨念与悲哀。

可因为其繁衍的方式异常诡异:阿泽尔蓝蛱需要在腐尸中产卵发育,待幼虫成熟破茧成蝶之日,便是生物骨架裸露之时。

所以,这种蝴蝶在西林的名声并不好,可夕尔却不在乎。

在夕尔小的时候,不灭瞳族中除了姐姐,还有少数几个和姐姐亲密的人愿意照顾自己,几乎没有族人「愿意搭理」她。

或许,是少女自幼吸引食腐动物的体质惹人嫌弃,又抑或是,至今没有觉醒赋形的她,给他人带来了不合群的警惕感。

夕尔自小就与这些臭名远扬的物种相聚甚欢,寂寞的童年甚至会让她这么想,如果有一天,连姐姐都不愿意再理睬自己。

被众人避讳的阴腐生物,总会愿意蜷缩在她身边,聆听她的困苦。

「唧唧,唧唧……」

「嗯嗯,什么?你说神浩哥哥不会回来了?这是……为什么呀?哥哥不是说过,他绝对不会背叛夕尔擅自逃走吗?」

听闻小鸟叽叽喳喳地啼叫起来,夕尔用一只手指充当鸟儿的踏板,把这只小家伙端到面前歪头查看。

「呼呼,咕咕……」

「咦?你说神浩哥哥在骗我?好好想想姐姐对夕尔说的话?嗯……诶!难道神浩哥哥不是去找姐姐,让我在这等他吗!」

瞅见鸟儿呼扇起翅膀,把阵阵微风拂向脸颊,夕尔讶异地长大嘴巴。

虽然并不能真的听懂非人所思,但通过凝视鸟儿的双眼,夕尔还是能大体猜到它的意思,不由为神浩的狡猾感到吃惊。

「叽叽,叽叽……」

「扑哧,扑哧……」

这时,将夕尔另一条手臂整个覆盖,却因为她的疑惑而受到惊扰的蓝蛱舞动起来,近乎透明的羽翅裹挟微风,悠扬而去。

数不清的蓝影于林间轻盈飞舞,好似地平线那头袅袅升起的炊烟,向天空追寻,向云层靠拢,最后如彗星之尾失去踪迹。

「啊啦啦,蝴蝶们也跑走了,莫非夕尔真的搞错了什么吗?让我想想,想想……对了!姐姐说过,要一直把锁链的绳头握在手里,这样神浩哥哥就跑不掉了。夕尔可是连睡觉的时候都没放开过呢!如果他想逃走的话,夕尔只需要把他拽回来……」

眼看蓝蛱们无所依恋地远离自己,夕尔慌张地跳了起来,接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一敲手掌,然后想当然地摸向……

摸向大腿……啊咧?啊咧咧?!栓住神浩哥哥的绳头呢!?

「呜哇——!不见了!不见了?不见了啊?!是夕尔落在什么地方了吗?树根底下?屁股底下?找不到!真弄丢了吗!」

夕尔手忙脚乱地拍遍全身,好像她全身上下烈火焚身似得,不把无名业火拍灭就无法冷静下来,把喰隐鸟也吓得飞走了。

发觉绳头不见,少女这才从神浩的骗局中恍然大悟,不由开始了疯狂的挽救措施。

一会功夫,夕尔焦急地绕着大树转了几圈,大到树根,小到岩石颗粒,她全身灌注在寻找锁头,没有第一时间追赶神浩。

「呜哇哇哇哇!完蛋了,完蛋了,完蛋啦!要是这个时候姐姐回来了怎么办?我不要再被扒光衣服用羽毛挠肚脐了啊!」

「轰隆——!」

苦寻无果,夕尔抱着不小心撞到树干的头哭闹起来,为了缓解悲痛,她还愤懑地捶了古树一拳,一时间,林中地动山摇。

生长了不知多少年岁,枝干需要两人环抱的针树轰然倒塌,在它弯曲哀嚎的同时,少女却只是不经意间蹂躏了它的生命。

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夕尔再次暴露出怪力女的恐怖属性,让犹豫着要不要飞回少女身边的喰隐鸟夺路而逃,消失在天际。

树倒猢狲散,茂密的丛林时隔多年,也终于让底层植被们享受到正午阳光的照射,可这份恩赐,却让夕尔更加烦躁紧张。

对付她,姐姐有一百种方法让她听话,就算一百种用完了,灵兮还能把一百种拆成五十款套餐,令夕尔这辈子无法忘怀。

比如美其名曰磨练身心,把夕尔关到冰窟里冻个一整晚啦,还有什么提高水性,把夕尔推进满是长吻蛇鳄的沼泽里面啊。

这般遭遇若是说给神浩,指不定他会说些:“拜托,夕尔真的是你亲妹妹么?!”,“这种教育下是怎么培养出美少女的!”

之类的骚话。

可这么做的前提是,抓住神浩。

「不行,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在姐姐回来以前,夕尔要赶紧把神浩哥哥抓回来才行,那个……他往哪个方向走了来着?」

所幸,夕尔除了笨,毅力尚且足够,明白事情无法挽回以后,她开始思索起来,却因为自己是个路痴而手忙脚乱:

「嗯——?这个,是这边?不对……难道是那边吗!呜哇,怎么办怎么办,夕尔是通过大树先生来辨别方向的啦!」

参天大树的倒塌让周围的景观随之一变,夕尔以一副“天要坍下来了”的表情按住头顶,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某种意义上来说,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惊慌失措,并且毫无头绪,这也是为什么她从小到大,都不受人待见了吧?

「呼呼,呼呼……」

「慢着,姐姐还说过在无法做出选择的时候,抛硬币是最好的解决手段!让我看看包里有没有带……啊咧,这个声音?」

发动所有智慧,少女得出了比自己还不靠谱的行动方针。

不过,就在夕尔正翻箱倒柜,寻找一枚绡尔之际,她听见熟悉的旋律在暗处簌簌作响。

那是阿泽尔蓝蛱挥动翅膀的声音,若不是刚和这些蓝色妖精相处,以夕尔的听力怕是无法辨别。

「那边好像有动静诶,难道是蝴蝶们发现了神浩哥哥?」

夕尔蹑手蹑脚地走上前扒开草丛,一双幽深的绿眼碧若翡翠,视线径直来到被蓝衣之染团团包裹的一处——

只见在灌木的底层,阳光从来不曾眷顾的阴影里,隐约躺着某种中型动物的尸体。

身嵌花羽,瘫倒在地,再配上薄翅本就钟灵华美的蓝蝶雕琢,以及散落一地的青果,这般场面颇有种古典油画的艺术感。

犹如战场上披荆斩棘的将领,蓝蝶依赖在动物之上仿佛一层幽蓝盈盈的环甲,远远看去,令人赏心悦目。

至于为何说它是尸体?因为这只动物身上,布满了翩翩起下落的阿泽尔蓝蛱,而后者,向来不会愿意附着在活物的身上。

「这是……一只陆行鸟?怎么会死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它们的家园不是在森林外的草场吗?」

看清蓝蝶之下可怜鸟儿的惨状,夕尔没有多想就把它当成了今天的晚餐,走出草丛赶走了准备产卵的尸蝶:

「太好了,是死去没有多久的呢!经常听姐姐说它们的肉很好吃却难以捕捉,有了这个,夕尔应该可以将功补过了吧?」

掐住陆行鸟的脖子将它整个提起,夕尔的笑颜忽然阴暗转晴,变得开朗起来。

果然天真的孩子烦恼得容易,开心起来也特别简单,一想到姐姐以前对陆行鸟肉质的赞不绝口,她竟有些得意洋洋起来。

只是,就在夕尔思索着,这么大只鸟晚上该如何烹饪之时,从没掩饰过自己存在的危险,也与她近在咫尺。

因为在这具尸体的不远处,森林中赫然显现出一块凹陷,正是造成这处凹陷的肇事者,用沉吟杀死了陆行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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