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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传】第一节 山之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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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亚十字教历一六二五年。

七月七日。

西林,女神瑶,大沼泽山。

午后。

大地,在震颤着。

于天穹彼方的地平一线,暮色渐沉,星辰忽隐。远方,火烧云的景色越来越绚丽,黄昏色的美丽点缀着绿意葳蕤的大地。

夜,将降临。

而生灵们,却即将苏醒。

「呜——!」

一声长啸,自森林深处朦胧传出,经过树木和枝叶的蜿蜒传递,颇有种大型机械负载时,释放滚烫蒸汽的厚重感。

「……砰!」

「沙沙沙沙沙沙——!」

「……砰!」

彼时,一只有着灰色羽翼的陆行鸟正在草地上小跑,它四处张望,眼珠晃扭,寻觅着树上掉落的果实,想要以此充饥。

时值盛夏,高原西部的森林会在这个季节不约而同地开花结果,迎接盛放。

青色的果实盎然了大地,粉白色的花朵渲染着自然的旋律。就连树荫下悄悄生长的灌木丛和树根上,也不乏它们的身影。

可不凑巧的是,本应在草地里泛滥存在的果实,陆行鸟奔跑了一天也没有找到,饥肠辘辘,身心俱疲。

陆行鸟有着鸵鸟一般大的身躯,粗壮的禽足和与身体不成比例的一双小翅。

这些生理构造注定了它生来只擅于奔跑,而不能够飞翔。

眼看着天色渐晚,再加上不知从何时开始,就一直从不远处传来的闷响和震感,让这个倒霉的家伙又是心急,又是担心。

它急迫地想要进食果脯,却又害怕在树林中逗留太久,会遇到攸关性命的危机——这绝不是杞人忧天的念头。

要知道在「西林」,连土生土长的蛮人在夜晚都不敢点燃篝火照明,就更别提没有战斗力的灵种想要在此栖息过夜了。

无奈之下,陆行鸟只好停止奔跑,心里十分委屈地抬起了头。

虽然它不是狐狸,但此时若真有一个酸果子砸在它头上,它也愿意……只要别砸疼它就好。

而耐人寻味的,在黄昏前的光晕下,恰有一只青果吸饱了针树母亲的汁液,想要像云游远方的游子一般离开妈妈的怀抱。

借着林中不时传来的震动,这枚青果摇晃了几下,然后啪的一声脱离枝干。刚好,不偏不倚地坠落在陆行鸟头上。

「咚——!」

头顶一声轻吟,陆行鸟眨了眨深黑色的瞳孔,有些呆愣地低头,瞅着那颗青色圆滚滚的物体盯了许久。

「咕嘎嘎,咕嘎嘎!」

过了好一会,陆行鸟这才发觉天降美餐,于是欣喜地张开巨喙,发出聒噪的声音不假思索地啄下。

不一会,甜美的果肉抚摸起它粗糙的口腔,怡人的汁浆顺着咽喉一直滋润到胃里——

本该是这样的。

「呜——!」

然而,就在陆行鸟即将把鸟喙咬啄在青果上之际,一只巨足突然出现在它的面前,然后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如山踏来。

「砰——!」

「咕?嘎嘎嘎嘎嘎!?」

顷刻间,仿佛有一座钟塔突然耸立在陆行鸟的面前,气浪汹涌得甚至将它的羽毛吹飞几根,声势浩大。

要不是陆行鸟的双足十分强壮,能够把身体牢牢抓在草坪之中,恐怕它的整个身体,都会被巨足落地时揭起的气波轰飞。

「呜——?」

钟声轰鸣,倘若把陆行鸟的身体比作一只蚂蚁,那么那只破空而坠,俨然伟岸的巨足,就是一座山。

一座巍峨挺拔,庄严皑皑的雪山。

「呜——!」

「砰——!」

森林冠顶的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有无数的知了在一齐奏唱。

一声声因为行走而震撼的巨响,更如雨天的落雷,沉闷厚重,又似战鼓隆隆,让人喘不过气来。

陆行鸟傻眼盯着几乎贴着它的鸟喙,磅礴落地的巨脚,尾梢的羽毛不禁脱落渺小。

它的鸟喙呆滞地张开,舌尖上还溅了些土,就连强壮的双腿,也被眼前的惊鸿一幕吓得僵直而无法动弹。

它完全被吓呆了。

只见前方,一只通体白毛,宛如一座城堡般庞大的大脚踏进了面前的泥土。

光是大脚腿上的一条血管,都比陆行鸟的脖子还粗上几倍,犹如擎天柱上的盘龙图腾,令人不得不为之顶礼膜拜。

那一刻,地面下塌了无数分,树木哀嚎着露出深藏于地底的筋根,落地的震感,甚至让陆行鸟的心脏发生了麻痹。

「咕嘎嘎!咕嘎嘎——!」

这一次,陆行鸟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便从生死徘徊的迷茫中醒悟过来。

它扑腾着并没有多少实际作用的翅膀,以超越极限的速度,朝着这只巨足的反方向狂奔逃走了。

「呜——?」

森林的高处,一声模糊而又十分雄壮的闷响,如谷间回音般荡漾开来。

声波穿透密林,力量无形肆意,仅仅这么一声「轻叹」,陆行鸟疾行的身躯便僵直倒地,连呼吸也停止了进行。

那场面,就仿佛是一位巨人在沉吟,他揶揄着自己,刚才是不是又不小心踩死了几只蚂蚁,还导致后者丢了性命?

只是,巨人虽然会在意自己踩死蚂蚁弄脏了脚,但他却不会为了蚂蚁丧失的生命而买单。

因为,他是巨人,而巨人是不会同情弱者的。所以紧接着,这道钟声般的呼喊犹如号令,指挥着那只巨足向前继续前进。

随着一声轰鸣在森林的另一头响起,巨足没有做迟疑的停留,就再次抬起,然后朝着几十旗外的一处草地,再次君临。

大地,也再次为之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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