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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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星光璀璨，卜谣心底火光四溅。
刀了他……不至于……刀了他……不至于……
但这个数据实在不听话，拿不准分寸的数据不是好数据，即便他特殊而珍贵。
拉到一半的窗帘没能完全遮住漫天星光和一城灯火辉煌，她撩一把头发往后，柔顺丝滑的发丝又悉数垂下，动作里表现出她的焦躁与忍耐，斜斜依靠上身后的落地窗玻璃。
戚朝对上她的视线咬咬唇，眼神茫然，“不是这样叫的吗？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之前想过叫你名讳，但或许这样有些冒犯。”
卜谣唇角渐渐绽开笑容，她这样笑的时候很少，随意披散的乌黑头发落在肩头更衬得她面庞如画，不似人间容貌，她眼眸含笑朝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他两步走上前来，站定在她身前微低头看她，眼神认真得像个听话的孩子，不管卜谣接下来说什么他都会照做的模样。
卜谣右手抬起，纤细薄凉的指尖触碰上他细白的脖子，四指抚摸到他后颈，大拇指摁在他前颈，恰好在他喉结处，戚朝眼神晦暗看着她的眼神，不是天香楼里那些客人的眼神那般贪婪垂涎又含着鄙夷，她是笑着，但她的眼睛没有，他比她自己都更清楚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但他看不清她的眼神。
直到她勾唇的时候手下猛然收紧，紧掐他脖子，眼神露出凶狠，“别拿你原来那一套用在我身上，我杀死你比你遇到的任何权臣王公都更容易。”
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戚朝有那么瞬间的恍惚，他还以为自己做的不够明显，她感受不到呢，原来能感受到的啊。
他感受着脖子上的手松开，忽然垂眸笑出声，哑声问她，“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婚都结了，他又不是那多情之人，自然只能在她身上下功夫，他在天香楼几年，看了多少朋友得到恩客赎身以为风光出嫁，最后却都没落得好下场。更何况他现下孤立无援，只有她能看出他的不对劲，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这样的人如果不能和他站在一边，那他只更是身处绝境。
所以他愿意尝试在天香楼看过无数遍的法子去向她示弱，向她靠近。
即便他对她谈不上爱与喜欢。
卜谣反手拉上窗帘，她与戚朝之间仅仅半臂距离。
她冷眼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低眉询问的模样，片刻后轻启红唇，“如果是婚姻束缚了你，那这个世界可以离婚，但不论你最终和谁在一起，在感情关系中等待对方的垂怜都是被动的，如果对方因为你放低的姿态而喜欢你，那你于她而言连个人都算不上。或许在你原来的世界这才是正常，但在这里不是。你可以保持这副姿态，希望有一天你无法融入这个社会的时候不要后悔。”
卜谣说完这些后脑子里蹦出一个念头：反正这个世界不出一年也会毁灭，他本也是早就该消失的数据，那现在这般教他挣扎似乎也没有意义。
那就权当是看在他是因为她的失误才来到这个世界的份上，再最后教他一次。
戚朝纤长卷翘的眼睫毛晃了晃，卜谣的神情还是冷着，但已经没有凶狠的恶意。上一秒还在说着杀他的人下一秒又在教他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
她的态度让他琢磨不透。
天香楼几年他本以为已经算是将那些算计与心机城府学了个透，将那些人心看了个明白，到她这，他学到的那些东西似乎都是无用。
卜谣绕过他去将行李箱合上放到客厅，方便明早琴姐来的时候能尽快出发。
戚朝抱着电脑从她房间出来，站在房门口看着她，轻声问她，“那我应该如何做？”顿了顿又道，“你教教我。”
卜谣从他身侧走过进入房间，手放在门把手上，淡声拒绝，“我不会。”
她将要关门之际，戚朝伸手轻轻抵住她的房门，诚恳发问，“如果工作上我有不会的地方可以问你吗？”
卜谣不为所动，“你的助理应该比我懂。”
她又要关门，戚朝再次挡住她的动作，执着而认真，“可以吗？”
“随便你。”卜谣这次顺利关上门。
戚朝也低垂着眼眸带上电脑回到客房，在窗边的沙发上坐下，望着窗外闪烁的城市灯光，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暗将他吞没，窗外明亮的灯光又将他脸庞隐约照亮，明亮的眸子里倒映出整个城市，光影变换。
单手支在脸上，慢慢在脸上滑动，描绘着自己的容颜。
这张脸和他自己的脸长得一样，他向来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也因为这张脸招来不少麻烦，但他从家道中落沦落天香楼五年，也从没想过要利用这张脸得到什么东西。
卜谣是他头一次想要靠脸靠和天香楼朋友们学到的东西去利用的人，但她说：“如果对方因为你放低的姿态而喜欢你，那你于她而言连个人都算不上。”
连个人都算不上……
这话他也听过。
在那些朋友们的恩客嘴里听过不少，但没有人说出卜谣那种感觉，那一刻，她比窗外的星光与灯火还要明亮，她是落入凡尘的星，短暂地照亮他。
他在黑暗之中望着窗外的盛景沉默大半个晚上，脑海中各种片段场景浮现，天香楼的记忆于他而言似乎过了很久很久，这些记忆到最后都会变成卜谣说那些话时候的模样。
这个世界真的不一样，高楼大厦拔地而起，街上即使后半夜也仍旧车流如水，它和曲水州一样是繁华热闹的，但又好像不只是繁华热闹。
次日，琴姐终究是没有上楼来。
幸亏她多个心眼提前打电话问卜谣家里有其他人没，卜谣老实交代，“他在。”
“那我不上来了，我在门口等你，赶快。”
卜谣出门的时候戚朝的门还没有打开，灯也没亮应当还是睡着，她将钥匙放在桌上，直接拎起客厅的箱子出门。
琴姐车停在路边等她，看到她出来主动出来帮她开后备箱，垮着个脸，她的长相与声音完全不符合，声音是御姐音，但长相却偏向小猫一般乖巧。
偶尔也不乖巧，尤其是当她张口骂人的时候。
“你把他接到这边来，被狗仔发现怎么办？那狗男人就不知道为你着想点？我看你这婚白结了，结婚之前也不跟姐说声，这才眼瞎找个这么自私的男人。”
她凭空望一眼楼上，对着没见过面的男人一顿输出。
卜谣甚至听不下去，道，“他不懂这些。”别说他，她自己也不懂，谢谢。
“他不懂你也不懂吗？公司规定被狗仔拍一次五十万，三次以上按百万罚款，就你这几年在娱乐圈混的那点存款，够几次的？”琴姐眼神看着前方，专心开车的同时嘴上也不忘记怼卜谣。
卜谣沉默了，娱乐圈的钱都不是钱的吗？
她突然想起，当时杨泠女士说给她一个亿，其实先拿钱再翻脸不认人也很符合她的作风，也不是不可以的。
琴姐瞥她一眼，“这两个月就结婚去了？没干点别的？”
“顺便出了个车祸。”
‘呲啦——’一个急刹车子停到路边，车里除了轻柔的音乐声什么都没有，琴姐咬牙切齿问她，“伤哪儿了？”
“脑子。”卜谣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说，“车祸过后我就很想退圈，特别想。”
琴姐那张小猫脸瞬间冷下来，重新启动车子上路，“刚才要是扣分了都算你头上。”
“要扣多少钱？”卜谣问。
“钱钱钱！钱个屁啊！老娘真怀疑你是撞到脑子了，去年10月你还跟我说没有谈恋爱的打算，这才半年不到你婚都结了；你11月跟我说你想好好工作赚钱，还有一大家子等着你去养，我去给你谈综艺谈剧谈电影，现在你给我说你想退圈，你脑子是被人换了吗？”
琴姐即便生气开车还是很稳，只是速度稍稍提升了些。
卜谣只是试探性提一下，既然明面上不愿意，那她会自己想办法在工作上摆烂直至娱乐圈忘记她这个人。
车里又是一阵的沉默，卜谣没有回答，琴姐似乎还在酝酿什么，但等她酝酿完似乎气氛也不适合再说那些过激的话。
果然吵架不能中途停下来，不然情绪接不上。
公司在帝京城中心拥有一栋大楼，她记得公司是有两个顶流明星，还有几个长红的路人缘不错的演员。她在这公司只算第三档，跳一跳勉强能够到第二档，所以多多少少还能分到点资源，再加上琴姐这个能干的经纪人，她的资源整体来说算是第三档的顶级。
但终究比不上有些人。
琴姐将她送进公司就由带着黑框眼镜看起来很乖巧的秋秋助理妹妹陪她上去，琴姐要去见一下上级老大。
电梯正要关门之时，外面传来个声音，“等一下。”
秋秋似乎看到了外面的人是谁，连忙去按电梯，但已经来不及，电梯门合上开始上升。秋秋缩了缩脖子，看起来胆子不大，她对卜谣说，“姐，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卜谣奇怪地看她眼，摇摇头对刚才的事情并不在意，外面那人是谁她都无所谓。
电梯中间停了几次，进了些人要往上去，到达十二层出电梯后，秋秋跟在卜谣身旁，才小声说，“姐你不在这两个月可能不知道，公司里花大价钱从隔壁挖了个一夜之间爆火的电视剧男主演员过来，他现在就是公司的宝贝，听说和上面还有点关系，刚才咱没等到他，我怕一会儿他找你麻烦。”
正说着时，后面就传来电梯开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