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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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配合黑屋乐队的《逆旅》，阅读效果更佳。
鹿：陆律师，陆律师，别生气啦~（小鹿依人）
陆：（视而不见）
想了下，今天还是不请假了。
一月初，滨城迎来几波冷空气。鹿时深单薄的小身板被冻得够呛，恨不得裹着棉被上课。
元旦假期后，滨中进入期末复习。三个高二学长一合计，正式闭关复习之前约了再打一场篮球。
四人小队在学校体育馆碰头，到了才发现大门上贴了张纸——“通知，即日起至x年x月x日，体育馆因内部整修闭馆。”
“我去，闭到开学！”周翰闻怒吼，“偏挑在期末！学校绝对是故意的！”
“室外？”刘嘉誉提议。
“行啊！”周翰闻附和。
陆时生瞥到鹿时深打了个冷颤，装着不经心道：“室外不去。球没打成，人再弄病了。”
周翰闻夸张道：“陆神，你虚了。”
“要不你试试我虚不虚？”陆时生的拳头在周翰闻脸前晃了晃，“老地方？”
周翰闻和刘嘉誉立刻赞同。
“走了，先回去换衣服。”陆时生拍了一下愣愣的鹿时深。
鹿时深听见大冷天要在室外打球，心里正为难。按他的性格，如果大家都同意，他就不会反对，好在陆时生及时制止。
……
滨中往东是滨西职业技术高中。只隔了一条马路，却隔开两种全然不同的世界观——西边的忙于读书考名校，东边的忙于学艺闯社会。
滨西职高再往东有一条热闹小街，街边开满稀奇的小店，美甲、烤串、网吧、小吃，总之都是一些林女士绝不允许鹿时深进的店。
两边学生互不对付，但对这条小街的热爱却达成了共识，且共同给它取了个生动的名字——“垃圾街”。
入学后，虽然久闻垃圾街大名，但鹿时深还是第一次亲自踏足。
此刻，他站在街口，闻着油炸食品味儿，心跳都有些加速了，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四处打量，像第一次踏足对角巷的哈利波特。
怪不得刚才陆时生要他回去换衣服，清爽的白色滨中校服的确和这里的烟火气格格不入。
鹿时深被三个学长夹在中间，边走边观察。
烫了头的辣妹、戴耳钉的帅哥、不时传出怒吼的网吧、灯光诡异的美甲店，构成了光怪陆离的垃圾街，像走在香港电影里。
四人走到垃圾街尽头，拐进一条小路，停在塑料棚搭建的简陋球场前面。陆时生率先掀开塑料门帘进入球场。
场内空调开得足，混着少年人喷薄的热气。每个篮框下都有人，篮球砰砰砸地的声音不绝于耳。
“老板，有空场没？”陆时生熟练问。显然他不是第一次来这儿。
球场老板朝着场中一努嘴：“没。要么你问问有没有人拼场。”
鹿时深做了十三年乖仔，哪里来过这样的地方，本来就揣着小心，一听要和陌生人拼场，更觉退缩。
“行。”不想陆时生一口答应，随即朝场馆中心走过去。
鹿时深赶紧跟上：“学长，要不算了？我们等开学……”
“别啊。这儿地板虽然差点，也凑合能打。”周翰闻球瘾上头。
鹿时深气结。这哪是地板的问题，这是他看着这一球场叛逆青年，觉得心惊胆战。
“你俩先过去问问能不能加人。”陆时生指了指他看中的场地，等刘周二人先跑了，才转身问，“小朋友害怕了？”
“谁害怕？”鹿时深心里怂了，嘴上不能怂。
“这样，我告诉你一个保命秘诀。”陆时生神秘道。
“为什么还要保命秘诀啊！”鹿时深更慌了。
陆时生道：“回头人家问，你就说你是滨西职高的新生。”
鹿时深认真记了，又默背三遍。
陌生人还挺好说话，很快同意拼场。陆时生自觉和陌生人组队，让刘周二人带着鹿时深。鹿时深开始还紧张，球打起来了也就没功夫想别的。
鹿时深个子小，身体瘦，看着就很菜。对手放他投了几球，发现这小子不是个凑数的，总找空位投篮，很是烦人，于是派了一个染了一撮红毛的大高个专门防他。
这红毛防守动作总在犯规边缘试探，下手还狠，比陆时生的贴身防守还烦人一百倍。这样不依不饶的过度防守，饶是忍气吞声如鹿时深，也很快烦极了。
又一次被红毛猛拽了衣服差点摔倒，鹿时深实在忍无可忍：“你这也太过分了，明显犯规了！”
红毛不怵他，威胁道：“懂规则吗？小学生啊？需要哥哥教你吗？”
鹿时深抗议完心里就后悔了，毕竟红毛人高马大，流里流气，可讽刺他是小学生也太气人了。
鹿时深还嘴：“你不犯规，我手臂怎么红的？大猩猩挠的？”
“大猩猩？”红毛怒了，一把拎住鹿时深衣领，“找揍是不是？”
鹿时深没想到这人一言不合就真动手，吓得心脏都缩紧了，一时情急，只觉鼻腔一痛，嘴唇一热，愣是吓出两道鼻血。
红毛愣了。自己不过是拎个领子，还把人鼻血给拎出来了。
刘嘉誉和周翰闻立刻冲上去拦人。
周翰闻劝道：“犯不着动手啊。你这动作也确实不规范，欺负小同学么？”。
红毛听了这话反觉拱火：“欺负小同学？身体对抗懂不懂？我看你们是滨中的软脚虾吧？”
这么一问，鹿时深想起了刚才陆时生教他的保命秘诀，慌忙道：“什么滨中，我们是滨东职高的新生！”
红毛本没打算真动手，听鹿时深这么一说，一下被点着了，提起拳头就要打。和红毛一块打球的人听见鹿时深的话，也走过来，要加入战局似的。
刘嘉誉和周翰闻见大事不妙，捏紧拳头，分神盯住其他人。一时间两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鹿时深吓坏了，已经开始盘算如何保护住自己的要害。
“砰”一声响，一只装满矿泉水的瓶子从视线外飞来，准准砸在红毛背上。那力道太猛，水瓶盖直接就砸飞了，水溅了一地。
红毛被砸得一个激灵，拎着鹿时深的手松了劲儿，扭头朝瓶子飞来的方向看过去。
陆时生刚才买水去了。这会儿，他左手捞着一打矿泉水，步伐稳健地朝场地这边走过来。矿泉水一打十二瓶，他手里只有十一瓶，少的那瓶显然是用来砸人了。
“滨中爸爸们，请你喝水了。”陆时生嚣张道。
他看见鹿时深扭头看过来，一脸惊慌，鼻子下面挂着两道血印子，心里一下冒起一股火。
他把水往地上一丢，一个箭步冲到红毛跟前，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抓住了还扬在空中的拳头，直接往后一拧。
“啊！”红毛吃痛大叫，被这么猛一拧，直接往后坐倒在地上。
鹿时深看傻了，陆时生的眼睛里有杀气。刘嘉誉和周翰闻一看陆时生这表情，知道这才真是大事不妙了。两人反而赶紧上去拦陆时生。
陆时生这人，见不得别人说滨中不好，更见不得别人对自己兄弟动手。陆时生不常动手，但一动就是上狠劲儿，弄不好会把警察招来的那种。
“陆陆陆神，别。”刘嘉誉慌得嘴瓢，用力抱住即将黑化的陆时生，低声道，“小屁孩鼻血自己流的，旁边都是滨西职高的人。你一动手，大家肯定一起上，再把警察招来。”
陆时生听了这句才松了手，好像打算走人，又突然一拳头凿在红毛腰上，把刘嘉誉吓得脸都白了。
“走了。”陆时生酷得要命，“水留给你们了。”
鹿时深还傻着，被周翰闻拉起来。四个人一言不发急急往外走出好远，直到回到热闹的垃圾街才放慢脚步。
“陆神，回学校？”发起狠的陆时生，刘嘉誉也害怕。
周翰闻赶紧缓和气氛：“饿死了，去沙县吧？”
“对对对。”刘嘉誉附和。
四人往沙县小吃走，一掀开泛黄的挡风帘，一股浓郁油烟味扑面而来。
“四笼蒸饺，四瓶冰可乐。”周翰闻熟练点单，大咧咧坐下。
“三瓶冰可乐，再拿个热豆奶。”陆时生终于开口，“你们等着，我去买点东西。”
陆时生去了几分钟，拿着包湿巾纸回来，抽了一张给鹿时深：“擦擦。”
鹿时深被陆时生打人的样子吓到了，这会儿条件反射地躲了一下才接过湿巾。他乱擦了一气，留下几撇血印子，像画了两撇法令纹。
陆时生看不下去，抽了一张湿巾，捏着鹿时深下巴帮他擦干净了，问：“伤着没有？”
鹿时深摇头，不敢看陆时生的眼睛。
蒸饺上桌，油沫沫的肉香。鹿时深馋了，先尝了一只，立刻被美味征服。四人动筷子之间，刚才的紧张气氛逐渐融解。
“小鹿，下次野场打球，你可别再乱说话了。”周翰闻道，“你这一嘴，差点出大事。”
鹿时深没听明白，嚼着蒸饺问：“什么意思？刚才明明是他们挑事儿。”
“那你也不能讽刺人家学校呀！”周翰闻想到鹿时深那傻劲儿就乐。
“我哪儿讽刺了？”鹿时深根本还没想明白。
陆时生放下筷子，看傻子似的看着鹿时深，憋着笑正色道：“鹿时深，再给你一次机会，东南西北，四选一。”
鹿时深一呆，这才把脑筋转过弯儿。好好的“滨西职高”愣是被他说成了“滨东职高”，听着确实像挑事儿的。
“小鹿，下次语出惊人之前先打个招呼，哥哥们先把你保护起来。”周翰闻笑得肚子疼。
“没有下次了。”鹿时深心有余悸，“打架是不对的。”
“还不是为了你。”刘嘉誉白了他一眼，“陆神以为你那两条鼻血是红毛打的，不然能发这么大火儿？”
“不管怎么说，学长，你以后不能这样。”鹿时深见陆时生不以为然，较真起来，“我爸说，道理上站不住的时候，才会跟人动手。”
听到这里，三个高二的动作都一滞。
鹿时深抬头疑惑地看向周翰闻，发现对方正在拼命给他使眼色。桌子下面，刘嘉誉也踢了他一脚。可惜，还是提醒晚了。
陆时生冷着脸把筷子一丢，站起来，换上了那天在宿舍走廊里吵架时的模样，没情绪地说：“你爸说的很对。”说完，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