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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客栈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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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宋浮白与宋翎羽兄妹辞别。回到赵王府时,遇见刘濂带着一名老者正要出门。他走上前行了一礼:“王爷日安。”

刘濂招呼道:“千酒回来的正好,一同上车来吧。”

宋浮白如今是刘濂手下宾客,王爷之命自当听从。他跳上车,与老者一同坐在车厢前侧。好在刘濂的马车是藩王规制,三个人坐在车上也不拥挤。

刘濂对宋浮白介绍道:“这是姚先生,孤王府内事务大多倚仗姚先生打理。你们二人日后便是同僚,千酒若是有什么需要,尽可与他说。”他又扭头对姚不语道:“老先生别看千酒年纪不大,一身武艺却是不凡。”

宋浮白拱手道:“晚辈宋千酒,见过姚先生。”

姚先生,大名姚不语,是刘濂手下资历最深的一位,精通内务,善察人心。

姚不语心里明白,比起武艺,王爷更加看重这少年与平湖水寨少寨主之间的关系,是以不能把这位当做普通门客对待。

他挂着笑,和和气气道:“宋少侠无需客气,叫我老姚便是。王爷说此行要低调,不欲带侍卫。有宋少侠跟着,老姚这心便能放下来了。”

宋浮白问:“王爷要去哪?”

刘濂卖了个关子,没有直接回答,先问他:“千酒可知道庐阳黄氏?”

宋浮白:“庐阳黄氏?可是出了黄谪仙那个?”王爷这问题可问到他身上了,他师父的师父……的师父就是黄谪仙,又怎么能不知道。

“正是,”刘濂道:“孤王听闻有庐阳黄氏的弟子在洛都游学,与其打过交道的人都赞其学识渊博,辩才无双。孤王此行,就是去见识见识这位才子。”

宋浮白听着,心中也不免升起了几分好奇。

庐阳黄氏的弟子,不知会是何等惊才绝艳的人物……

——

到了南市口,刘濂领着他们二人下车步行,走了百来步,停在一座客栈门口。

宋浮白抬目看去,只见大门挂着的匾额上书有“云来客栈”四个大字,笔力雄浑,应是名家之作。

刘濂道:“进去吧。”说完,率先迈进了客栈大门。

正是晌午。

云来客栈一楼的大堂中,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把一张桌子围了个水泄不通。人虽多,却并不喧哗,全都聚精会神听着桌上之人交谈。

姚不语低声询问刘濂:“大厅里有些拥挤,王爷不如移步二楼?”

刘濂道:“不必,这里听的清楚些。”说完,他就这么站在人群之外,侧耳细听里面的交谈之声。

其中一人说道:“足下对朝廷田亩之策的见解确有独到之处,只是重武轻文的观点在下却不敢苟同。楼兄自己就是文士,为何这般推崇那些武人?”

另一人道:“大宁朝虽一统中原,然近些年重文轻武,以至于东南沿海海寇猖獗,北狄亦有卷土重来之势,看起来繁花似锦,实已是虎狼环饲之局。”

这声音……怎么如此耳熟?

宋浮白忽地忆起,在山下的茶铺中,也是同样的声音曾对他道:千酒可去洛都最大的客栈寻我。

宋浮白透过人缝向中央看去,坐在桌子左首的公子姿如珪璋,气质卓绝,腰上系着一柄古剑,正是楼清影。

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宋浮白的一双眸子露出惊喜之色。

里面的谈话还在继续。

文士分辨道:“当今圣上偃兵修文,让天下百姓能够休养生息,国力当是愈加强盛,你这是危言耸听!”

“呵……”楼清影折扇轻摇,带着些戏谑道:“这兵,的确是偃了。文嘛,倒也修了些浮华文章。至于休养生息,怕只惠及世家大族,而不及百姓也。真正得到休养生息的是北狄才对。”

那文士倒抽一口气,大声问道:“那依兄台之见,是圣上的国策错了?”

“不错,自太武皇帝赐田与诸大族,破坏了前魏的均田令时起,这路便走歪了。”

此语一出,满座皆惊。

对面之人正不知当如何答话之时,有一群侍从外面进来挤进来,自人群中劈开一条道路。

一名管事模样的男子走到中央,也不管自己出现的合不合时宜,高声问道:“哪位是楼公子?”

楼清影端起茶细品,仿若并未察觉到那人到来。一旁的文士却一脸恭敬,小声提醒道:“楼公子,此人是丞相府的侍曹……”

文昌宁?

楼清影唇角微勾,目光移到来人身上,薄唇轻启问道:“在下楼清影,不知尊驾有何贵干?”

“小人是相府侍曹,奉文公之命请楼公子参加明日的桃花文会。”说罢,那侍从向楼清影递上一张请帖。

另一边。

宋浮白低声问道:“他说的文公,可是文昌宁?”

姚不语点点头:“正是,文昌宁不仅身居大宁丞相的高位,还是皇后殿下的兄长,大宁的国舅爷。”

宋浮白点点头,他小时候也曾出入宫廷,这一层关系还是知道的。当年宋家之事,说不定就有文昌宁的手笔……想到这里,他的眼神不由暗了暗。

刘濂听了他们的对话,笑道:“相府一个侍曹的派头都要赶上孤王了,老姚跟着孤王真是受委屈了。”

“属下还是觉得这样比较自在。”姚不语面上笑得和蔼,嘴上却道:“都说物肖其主,属下以为此言极是。”

宋浮白听了,有些惊讶的睁大眼。姚先生看着和蔼可亲,没想到还会说这样的狭促之语。

刘濂问两人:“你们猜猜,这位楼公子可会应文昌宁之邀?”

姚先生想了想,“看楼公子的言行,属下觉得他性格当能称得上一个狂字,定不喜相府奴仆这副做派。只是对文士而言,依附于文相不异于踏上一条通天捷径。是以,属下也猜不透他会做何选择。”

刘濂听完姚先生模棱两可的答案,把目光转向宋浮白。

宋浮白见刘濂看着自己,想了想,轻声道:“我倒觉得这位楼公子不会应文相之邀。”

“哦?”刘濂见他说的肯定,不禁问他:“千酒此言可有依据?”

宋浮白道:“王爷听他之前对圣上崇文抑武的国策持不同之见,而太子却代表了士大夫的利益。政见不同,他又如何会归附于文相?”

刘濂听了宋浮白的一番见解,目中含笑,轻轻点头道:“说的有理。”

再说里面。

楼清影听到文公邀请,并没有什么惊讶之色。

他笑了笑,对那侍曹道:“旁的倒也罢了,若是桃花文会……呵呵,楼某不善诗词,就不去献丑了。”

那侍漕听他大大方方说自己不善诗词,一时语塞,想了想才道:“楼公子乃是庐阳黄氏的门生,怎么会不善诗词?”

楼清影轻笑,“庐阳黄氏的门生就一定要长于辞赋?这是什么道理?”

他指指周围的人道:“你问问他们,楼某住在这一月有余,可有一次是与人品评诗词?”

“这,这……”

楼清影姿态优雅地端起茶杯,作送客之意。

侍漕看出他的意思,低咒一句,“不识抬举!”说完,满脸不悦地走了。

待相府侍曹走后,周围之人议论纷纷。

“这楼公子也太狂傲了吧,连文相的桃花文会也不去!”“哈,就凭他是庐阳黄氏的弟子,人家就有狂的本钱。”“什么本钱?圣上虽爱黄谪仙的诗文,可他自己说了不善诗文,就算是黄谪仙的门徒又有什么用。”

刘濂听了众人窃窃私语,忽地扬声道:“自古名士蛰伏,都是静观时局。楼公子不愿理会文昌宁,让我猜猜,许是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

周围说话的人不多,他的声量也没有刻意放小,就这么直直传入中间二人的耳中。

“不知我说的对吗?”

刘濂并不意外自己吸引了楼清影的目光,大方冲他点点头道:“得闻楼公子才名,我特来请君入府一叙,不知公子可愿前去?”

楼清影侧头向刘濂看去,唇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他站起身,收起折扇行了一礼。

“恭敬不如从命。”

众人纷纷好奇是谁把这狂生请动了,就听适才与楼清影交谈之人惊讶道:“是赵王殿下!”

“原来是赵王……怪不得他不受文相的邀请。”

楼清影却不再注意身旁之人说了什么,他看到刘濂身旁熟悉的身影,嘴角的玩味褪去,惊喜道:“小酒!”

宋浮白微笑回应道:“楼大哥,我来赴约了。”

——

洛都,赵王府。

“你们二人竟是认识!”

刘濂此时才恍然大悟,知道宋浮白那时为何肯定楼清影不会接受文昌宁的邀请。

宋浮白道:“我也没想到,王爷口中庐阳黄氏的弟子就是楼大哥。”

“哦?”刘濂好奇道:“我见你与楼公子如老友重逢一般,怎么还不知道他的出身?”

宋浮白笑道:“我与楼大哥虽为好友,却只在山村小店见过一面,当时聊的投契,约好了在洛都重聚。至于背景,那夜却没来得及交代。”

“原来如此。”刘濂点点头,然后又问楼清影:“楼公子接受邀请,可是因为认出千酒?”

楼清影却道:“我在答应王爷之时,还未发现小酒也在客栈中。应邀前来,只因认出了王爷。”

刘濂听了,饶有兴致地打量楼清影。

“原来楼公子是为孤王而来?”

楼清影大方点头道:“没错,我已在客栈等了王爷一月有余。”

“等孤王?”刘濂听他说在等自己,不禁挑眉问道:“楼公子这是效仿昔日姜太公钓鱼?”

他笑了笑,“你这般笃定孤王会去寻你?”

楼清影道:“相信王爷会来,乃是因为我这些日子与人谈论的都是王爷在意之事。”

姚先生听到此处,慈眉微动,却并不插话。

刘濂听他故弄玄虚,依旧没有生气,笑问:“楼公子怎知孤王最在意的是什么?难不成你精于周易之学,能掐会算?”

“非也,”楼清影不再卖关子,“我是在敬甫先生处得知此事。”

刘濂听到邹敬甫的名字,意外地往前探了探,追问道:“楼公子见过老师?”

楼清影气定神闲的点头:“月前,晚生于敬甫先生居处拜访,无意间读到一篇四平论,觉得其中观点甚合心意,便与先生探讨了一二,过后才知晓是王爷的文章。”

“那是孤王早年的文章……”刘濂感慨道:“没承想竟被楼公子看见了。”

不经意间,他瞥见楼清影手中的折扇,忽觉有些眼熟,出言问道:“这可是老师的那把南洋沉香折扇?”

楼清影垂眸,瞧了眼手中的扇子道:“没错。”

“此物乃是老师心头之好,竟也送给了你?”

刘濂熟悉老师的个性,知道他一向没兴致与庸人论道,楼清影若是没有几分真本事,恐怕连他家的门都进不去,更遑论赠与心头爱物。

思及此处,刘濂对眼前之人更是看重了几分,语气亲厚地询问道:“老师一切可好?”

楼清影点点头:“敬甫先生精神矍铄,整日琴歌酒赋,怡然自得的很。”

刘濂笑道:“自打老师乞骸骨还乡,我与他老人家已有多年未见,如今从楼公子处得知他还是如此畅意豁达,便能放心了。”

他又问楼清影:“可是老师让楼公子来洛都寻孤王?”

楼清影点点头:“敬甫先生见晚生没个正业,便修书一封,介绍我来赵王府碰碰运气。只怪我初到京城,在客栈里耽搁了一些时日。”

刘濂听完,又笑笑。

楼清影嘴里说着耽搁,分明是端着架子等他去请。

不过只要有真才实学,他对这些也不甚在意,仿无察觉道:“孤王倒觉得这时候不早不晚,恰到好处。楼卿以为呢?”

楼清影听他不动声色的换了称呼,唇角微勾,颔首道:“王爷此言甚是。”

两人举杯饮尽酒水,面上其乐融融。

待到酒席散去,刘濂看了眼手中的信,对姚不语问道:“姚先生怎么看?”

姚不语跟随他的时间最久,虽在大事上不及程明彰通透,却极善体察人心。自程明彰走后,刘濂凡事都习惯先问姚不语。

姚不语思忖片刻,谨慎回答:“楼公子虽性格不羁,可世上能人异士皆有此通病。”

“人无疵不可与之交,以其无真气也。白璧微瑕,恰是不完美之中的完美。加之有敬甫先生推荐,当是可用之人。”

刘濂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信:“信中说,楼清影此人虽声名不显,却胸有丘壑,且以他庐阳黄氏弟子的身份,在士林中亦能有不小的号召力,老师叫我务必留住此人。”

姚不语惊讶道:“能得敬甫先生如此夸赞,看来楼公子的能力不可小觑。”

刘濂没再接话,只是向南而视,目光深远。

良久,他突然开口道:“你觉不觉得,他像一个人……”

姚不语迟疑片刻,低声问:“您说的可是青衣先生?”

刘濂叹道:“看他那身仪态风骨,有那么一瞬,我还以为是明彰怜惜我的处境,改易容貌回来了。”

姚不语问:“王爷若是想找回先生,何不派人去寻?”

刘濂苦笑一声:“明彰那脾气,认定的事情怎么会轻易更改?”

姚不语见他内心苦闷,便大着胆子道:“王爷不试一试,又怎知青衣先生不愿回来呢?”

刘濂听了,沉默半晌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姚不语听出他语气决断,便不再提此事,只问:“这楼清影……”

刘濂道:“孤王门下宾客不知凡几,趋利之辈,须得以利诱之;趋名之人,便要对其许以大义。楼清影……我暂且看不透他所图为何,你先安排他为世子讲学,观察一些时日,若真如老师所言,再委以重任不迟。”

“是。”姚不语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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